厨房里有大卷的保鲜膜,万林生扶着橱柜找出来。又拐杖和脚并用,慢腾腾踢了一张塑料凳子到卫生间。
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比较肥,是方悦和陈海聪特意给买的,方便他穿脱。
万林生把衣服脱下来扔到洗衣机里,坐在凳子上一层一层给包在腿上的石膏裹上保鲜膜。
因为左手也还残着,这个工程就显得非常艰巨,等他都裹好,身上又出了一层汗。
万林生背对着卫生间虚掩的门,坐在凳子上,把裹好的腿搭在马桶盖上,水温调好,水流开到能冲水又不至于到处呲的大小。
等他小心翼翼避开伤腿伤手,还有头上的伤口,用手持花洒刚把全身打湿的时候,隐约听见张东桥在喊他。
万林生把花洒挂在一边,两只手拍拍耳朵,怀疑医生给他开的药里有致幻的副作用。
在医院一直没吃助眠类的药物,但一直休息得很好。医院的清单他还没看,他觉得要么是每天输的液里有镇定的成分,要么就是人的原因,一个巨大的安眠药躺在旁边,让他从心理到身体都十分踏实,任何干扰他睡眠的因由都消失不见了。
万林生又晃了晃脑袋,声音反而越来越近了,他干脆不管,去够架子上大瓶的洗发水。
张东桥推开卫生间门的时候,万林生正抬着屁股,拧着身子,手里握着瓶洗发水,往回收胳膊。
全身上下,一丝布都没有。
他腰连着胯和大腿根有点抽筋,另一只手扶着架子,怎么也坐不下去。
张东桥倒吸一口气,顾不上湿不湿,赶紧从后边抱住万林生的腰,扶着他慢慢坐下。
“再摔了怎么办啊……”张东桥叹口气,浑身发软,靠到旁边的洗衣机上。
过了会儿,万林生慢慢缓过劲来,才有精力扭过头,看着张东桥。
刚才把衣服都扔到洗衣机里了,家里就他一个人,本来打算洗完光着出去,到卧室再穿衣服。
现在光秃秃的一个人,连头皮都没遮没挡的,万林生悄悄把胳膊挪到小腹下面,骗自己这样就不算全裸,因为还抽着疼,缓了会儿,他拧着眉问张东桥:“你……来了?”
卫生间里水汽氤氲,万林生整个人都湿漉漉的,一滴水顺着他鬓角滚到下巴滴到锁骨上,最后顺着胸口一直往下流。
肯定是刚才的水太热了,张东桥全身火烧火燎的,他木头木脑地拿过喷头,放在手上比划了几下,又不是枪,不知道他在瞄什么准:“我给你洗。”
一直到把万林生从头到脚擦干,张东桥的身体都炸着电火花,呲啦呲啦地扫遍他每个毛孔。
张东桥在床尾弯着腰叠垫脚的被子,万林生回完信息,把手机放到胸口上,抬头看了几秒,问:“你怎么进来的?”
张东桥顿了一下,拍拍被子,双手托着把万林生腿放到上面:“下午出去的时候从抽屉里拿的。”
那会儿万林生正在打电话,张东桥在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悄悄拉开了抽屉,他以前用的钥匙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们俩带石头出去玩的时候,在路边的店铺里发现了一个q版奥特曼的钥匙扣,石头喜欢,也不说要买,就抓在手里反复看。
张东桥不太想惯着他,只是看着不表态,他不想让石头以为什么东西只要自己想要就能得到。万林生看着心疼,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钥匙扣挂在短胖的手指上,石头高兴得手脚一起晃,安个弹簧恨不得蹦出二里地去。
万林生也跟着开心:“他就是只玩一天也值了。”
让他说中了,石头只玩了一天。第二天就开始随手到处放,但是别人还不能拿走,时不时就想起来,明明是自己弄丢的,也会随便抓一个人问:“我的奥特曼小人呢?”
大概半个月后,石头对这个新玩具彻底失去了兴趣,张东桥在征得他同意后,把这个觊觎许久的钥匙扣挂到了自己的钥匙串上。
“哦……”万林生垂下眼,扣了几下手机镜头,又问,“你还走吗?”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张东桥转身走出了卧室。
万林生靠在床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张东桥先是把他放在门口柜子上的碗盘拿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把餐具洗干净,又往水壶里接满水。
从厨房出来又去了卫生间,加消毒液,加洗衣液,按下洗衣机开关。
然后到客厅,拉窗帘,收拾茶几上的遥控器水杯,可能还有沙发上被他随手放一边的靠垫和毯子。
又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冲水声哗啦啦响起来。
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张东桥到厨房把万林生保温杯兑好温水,放到床头柜上,最后拿了个玻璃杯,把牛奶倒里面,放到微波炉里。
“叮”一声,万林生回过神,听着张东桥趿拉着拖鞋,从厨房走过来,最后停在了床头柜旁边。
“太晚了,开车容易犯困。”张东桥说,“把牛奶喝了吧,我去次卧睡,不舒服了喊我。”
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也没什么活动量,还这么容易饿,晚饭吃得也不少,但万林生刚才胃口确实隐约有点针刺似的疼。
牛奶有些热,不至于烫嘴,喝下去正好暖了胃。
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万林生支棱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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