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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节

    反正太后也没把她撵出去。
    青鸟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见人走了连忙捡起了刚才的话茬,想着再批判一下皇帝好在太后面前表表忠心,却不想还没开口,就见太后摆了摆手:“你也下去吧。”
    青鸟一愣,太后显然是遇见了事情,这种时候不留人商量,反而要她下去?
    她心里有些不安,却不敢多言,迟疑片刻还是应了一声:“是。”
    太后瞥了眼她带着犹豫的背影,心里一叹,这丫头以前看着还是个好的,可秦嬷嬷一没,这长信宫里没人压着她了,她便有些骄纵起来,做事都不动脑子了。
    姚黄那句话没说错,皇帝肯和她议价的确比直接拒绝来得好,这也是她为什么赏了玉春的原因。
    荀玉书现在不能出事,甚至于连他废了的消息都不能传出去,否则荀家嫡系会立刻失去对旁支的掌控,届时整个荀家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乱了的荀家,还有资格成为大周权势的争夺者吗?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荀玉书。
    可晋王是正经的龙子皇孙,就这么被人打死了,宗亲哪怕不在乎那个孩子,也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而死咬着不放,所以想保住荀玉书,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立刻联合王家,趁着皇帝与萧窦两家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在他背后狠狠捅上一刀,然后除了宗亲,彻底推翻殷氏的天下。
    可王沿的女儿是唯一一个怀有身孕的后妃,只要诞下皇子,天下唾手可得,他不可能冒着要和荀家共分天下的风险来和她联手,甚至极有可能反咬她一口,彻底将荀家推上死路。
    这条路是行不通的,那她就只剩下了另外一条可走,向皇帝低头。
    太后想着靠在床头叹了口气,心口憋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先是丧弟,又是丧子,连唯一的亲侄子都废了,连番打击,让她短短一夜就仿佛苍老了十岁。
    可她还是挣扎着让人取了纸笔来,趁着皇帝愿意和她谈,她还是尽早表现出诚意吧。
    可写到一半她又顿住了,事情当真如此凑巧吗?怎么就在她要帮萧窦两家的时候,晋王和荀玉书出事了呢?
    皇帝身为最大的得益者,此事可能和他无关吗?
    她再没能落笔,倒是开口喊了人:“那狗奴才可审问清楚了?究竟是何人撺掇晋王离宫的?”
    她说的是晋王的贴身奴才,也是今日凌晨来禀报噩耗的那个内侍。
    当时她虽然因为太过悲痛而晕了过去,可一醒来就将晋王身边的人全都羁押了,交由宫正司严加审问。
    原本这些人是要由内侍省那边审的,可现在的内侍省全是皇帝的人,她信不过,只能退而求其次。
    刚退下的青鸟又凑了过来:“回太后,所有人都是一个说辞,说是殿下看了话本,对上头的名妓优伶很是感兴趣,便出宫去寻了乐子。”
    “胡说!”
    太后勃然大怒,抬手就摔了炕桌,“他才十三岁,知道什么是名妓?”
    青鸟被散落的笔墨纸砚砸了一身,也不敢叫疼,心里却有些发苦,她犹豫片刻才开口:“奴婢不敢妄言,那些奴才们都说,说……”
    “说什么?”
    “说殿下几个月前就通了人事!”
    青鸟一咬牙才说出口,因为羞耻脸上火辣辣的烫,可既然开了头,她索性闭着眼一股脑的说完了,“殿下身边的宫女,说是都被破了身。”
    太后一愣,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几个月前?”
    她脑袋嗡嗡的响,荀玉书是个不务正业,只知道女人的混账,怎么晋王小小年纪也是如此?
    她犹自不甘心:“派人把晋王身边的人都查验一遍,快去!”
    青鸟不敢怠慢,匆匆指了几个懂事的嬷嬷去了宫正司查验,等人回来时,脸色都很不好看。
    “回太后,殿下身边的宫女的确都不是完璧之身。”
    荀太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如此说来,这件事当真只是一个意外,可是若是意外,她要如何解心里的气?
    她狠狠一拍桌子:“这些贱婢,晋王才十三岁,她们竟敢勾引他!都给哀家杖毙!”
    青鸟一愣,她其实猜到了太后必定会有这种举动,不管错是不是真的在宫女身上,太后需要的只是有人来承担她的怒火,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寻常的事情,她竟莫名地心里发寒。
    第451章 一波未平
    殷稷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身边谢蕴早就不见了影子,床榻都凉了,倒是他手里抓着一只空了的手笼,他脑袋有些懵,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却是一耳朵就听见了外头有哭声。
    这是又来人了。
    他连忙起身走了出去,连身上的衣裳都没顾得上整理,他本以为会是什么针锋相对的场面,可门一开,却瞧见窦安康伏在谢蕴怀里,正哭得梨花带雨。
    他脚步不由一顿,这件事的确是他有愧于窦安康,不管怎么说,这姑娘既没算计过他,也没让他为难,甚至还帮了他不少忙。
    可当下的情况就是如此,窦家不亡,他和谢蕴谁都没有好日子过,这个狠手他不得不下,不管窦安康能不能猜到真相,他都不后悔。
    “良妃来了。”
    他抬脚走了过去,只字不提自己曾因为她私放走了谢蕴,而将她禁足在长年殿里的事。
    良妃抬眼看过来,眼底一瞬间闪过了十分复杂的情绪,大约是也知道谢蕴已经瞎了,根本看不见她什么情形,所以她脸上的恨意并不遮掩,可却并没有在言语上透露分毫,甚至还起身见礼:“臣妾,参见皇上。”
    殷稷和她对了一下视线,随即抬了抬手:“不必多礼,你来想必是为了窦家的事。”
    “是,臣妾听说宫外难民作乱,窦萧两家竟几乎全灭,臣妾实在是想不明白,什么难民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冲进高门大院做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谢蕴拉了下她的袖子:“安康,我方才与你说的……”
    “谢蕴,”殷稷轻声打断了她,“你今日的药是不是还没吃?我送你进去吃药。”
    谢蕴皱了皱眉,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可她已经听出了那股剑拔弩张的味道,她不想离开这里,更她不想这两人反目成仇,那对窦安康来说毫无益处。
    “姐姐,皇上说的是,你先去吃药吧,我与皇上有些话想单独说。”
    谢蕴很是无奈,怎么安康也要她走?
    她更紧的抓住了窦安康的袖子,她的愧疚远比殷稷要浓重得多,当初窦安康不顾一切想救她,可她做了什么?
    她悄无声息地帮着殷稷,杀了她全家。
    “安康,我……”
    “我送你进去。”
    殷稷将她抱起来,姿态有些强硬地送进了内殿,谢蕴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殷稷,安康她……”
    “我明白,放心吧,都交给我。”
    谢蕴没办法放心,这样的大仇,哪怕窦安康和窦家关系并不好,也不可能毫不在意。
    她捏着药瓶子,迟迟不肯吃下去,她想等等外头的结果,而且宫外也该有消息了,清明司一直在暗中盯着,又有京都司全力搜捕,按理说,那么多人,那么大的目标,怎么都该被抓到了。
    外头殷稷也看了眼门口,他也在等宫外的消息,但眼下还是要先解决良妃:“你兄长说过,你自小聪慧,有些话想必朕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你还有脸提我的兄长?”
    窦安康满脸是泪,“你在下此狠手,灭我家满门的时候,可想过他?你可知道那是他的父亲?!”
    殷稷静默片刻才摇了下头:“无关紧要。”
    他想没想过窦兢,都不能改变他要灭窦家的事,哪怕窦兢会因此和他反目成仇,他也不得不下这个手。
    窦安康却仿佛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努力仰起头,将眼泪忍了回去:“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似是有些忍不住,抬手狠狠擦了两下眼睛,将本就红的双目擦得几乎要沁血一般才松开手,“你放心吧,我不会蠢到和你一个皇帝作对,反正我这个父亲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我犯不上为了他搭上我自己,但是你……”
    她睁着红肿的眼睛看过来:“你若还有几分良心,日后就请你再也不要踏足长年殿。”
    殷稷没再言语,窦安康也没等他开口,捂着眼睛跑了出去,却不过几步就咳了起来,奶嬷嬷连忙扶住了她,主仆两人却谁都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但殷稷仍旧起身将她们往外头送了送,等看着良妃的仪仗不见了影子,他才折返,却在看见门口守卫那有些陌生的脸时猛地顿住了脚步。
    是了,这里该换人了。
    他怔了很久才抬脚进门,正靠在椅子上平复情绪,薛京就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这是宫外的收尾有结果了?
    殷稷强打起精神来:“人可抓到了?”
    薛京神情紧绷:“回皇上,京都司抓捕难民共二百一十七人,击杀三百二十八人,可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里,都没有萧敕的影子。”
    殷稷脸色沉下去,京城就这么大,眼下城门封锁,萧家大势已去,还能往哪里藏?
    何况这难民人数也和萧窦两家的府兵数目对不上,还有三成人不见踪影,那可是两百多人,哪里才能藏得下?
    “再找。”
    薛京领命而去,殷稷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人能在哪?
    内殿里传来落地声,他被惊得回神连忙抬脚走了进去:“谢蕴?”
    谢蕴轻轻应了一声,略有些尴尬:“我只是想喝杯茶。”
    却不小心把杯盏摔了。
    殷稷连忙喊人来收拾,又倒了温茶来给她喝:“想喝茶就喊人,宫人这么多,做什么要自己来?”
    谢蕴微微侧了下头,她也不是故意要逞强,只是方才好像有口血没忍住,不知道是不是弄脏了面纱,她不敢喊,怕把殷稷惊动了,没想到没喊人进来的也是他。
    “总觉得不至于连口茶也喝不了……”
    她将茶盏遮在面纱下,慢慢啜了一口,将口中残留的血腥味压了下去,随手擦了下杯沿才递给殷稷,然而一点模糊的血渍还是残留在了杯口。
    殷稷垂眼看着,捏着杯身的手不自觉收紧,却什么都没说:“良妃的事不必担心,赶紧把药吃了吧,宫外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等你再醒过来,我们就可以去谢家转转了。”
    谢蕴应了一声,安康没事就好,可是——
    “我方才好像听见有人来了?是薛京吗?人可抓到了?”
    “狡兔三窟,没有那么快,你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没那么快吗?可我怎么觉得该找到了……
    谢蕴被搀扶着慢慢躺下,犹豫片刻还是抓住了殷稷的胳膊:“有一个地方,你让人去找过没有?”
    第452章 皇帝是个厚道人
    殷稷一听就知道谢蕴说的是哪里:“你是说,靖安侯府?”
    谢蕴应了一声:“我也知道他已经离京了,但心里总是不安稳,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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