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这种话不过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做的而已,等知道了……
她闭上眼睛,懒得再去想,反正她已经再也不会指望旁人,只是看来殷稷是不会让她提前离宫了,还有三年半,日子真是好长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冷不丁脚步声又响起,她略有些厌烦,再次撩起被子蒙住头,可不多时耳边响起的却是蔡添喜的声音:“谢蕴姑娘,喝点补汤吧,您又流了不少血呢,得补一补。”
他像是知道谢蕴没睡,话说得自然而然,倒是让人不好装睡了。
谢蕴撑着床榻勉强坐起来:“多谢公公。”
蔡添喜连忙摇头:“些许小事,不值当一声谢,姑娘平日里也没少照料我们父子,都是应该的,再说,这都是……”
“公公客气,”谢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截住了他的话头,“这些日子您照料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日后一定会还。”
这话往好了说,是知恩图报;可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在划清界限,我承你的情,会还你的恩,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提。
蔡添喜忍不住叹气,这人虚弱成这幅样子也不好糊弄,他索性单刀直入:“姑娘,皇上今天也受伤了,可为了照顾您,愣是没顾上自己,他对您是真的有心……”
他说着看见了地上殷稷留下的血迹,连忙指给谢蕴看:“您看,这都是皇上留下的,奴才可没有半句虚言。”
他见谢蕴不肯转头,索性将自己刚才给殷稷按压止血的帕子放了过去:“姑娘,您看看,这么多血,得多疼啊。”
谢蕴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帕子上,端着汤碗的手很明显地颤了一下,蔡添喜心里一喜,他就知道这姑娘满心满眼都是殷稷,不可能真的对他置之不理,这不是有效果了吗?
这苦肉计虽然简单粗暴,可有用啊。
“蔡公公……”
谢蕴开口,蔡添喜忙不迭答应了一句,心里已经决定了,要是待会儿谢蕴问起来,他一定得添油加醋,好好替殷稷卖卖惨。
“……秀秀怎么样了?”
“伤口可深了,血都止不住,可他一听说你……谁?你说谁?”
谢蕴抬头看过来,一字一顿道:“秀秀怎么样了?”
蔡添喜沉默下去,静静看了谢蕴很久才苦笑了一声:“您放心,秀秀没事,就是吓晕了,钟统领把人送去了太医那里,天一亮大概就能过来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谢蕴,等着她再问句别的,可谢蕴却哑巴了一样,再没有开口。
蔡添喜知道她这是不会问殷稷的事了,心里惆怅地叹了口气,却只是看了一眼地上刺眼的血迹便退了出去。
如果谢蕴当真能做得这么绝,对殷稷的伤也不闻不问,那兴许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以后了吧。
他仔细的合上了营帐的帘子,看着阴沉的天无奈的摇头,冷不丁瞧见老安王被人抬着从不远处走过,他连忙侧身回避了一下,可老安王却仍旧看见了他,冷笑一声道:“蔡公公果然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连我们这些皇上亲叔伯都不放在眼里。”
这么大的名头蔡添喜担不起,连忙陪着笑迎了上去:“安老王爷这话说得,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啊,实在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一时没注意,您大人大量,见谅则个。”
“还是得本王和你讨饶才对,本王年纪大了,就想喝几幅止疼药,都被人举着皇上的大旗硬生生抢走了,所以说啊,不能小瞧阉人,越是没了根,就越是缺德。”
蔡添喜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再怎么圆滑隐忍,也听不了这种话,太监最忌讳什么?
不就是被人说没了根吗?
可他不是一个人,满朝廷都知道薛京是他干儿子,他要是真得罪了老安王,自己跟在皇帝身边倒是没什么,可薛京呢?
要是让老安王暗地里给薛京下个绊子,那他的仕途……
他咬牙忍了又忍,才逼着自己露出个笑来,然后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是奴才说错了话,给老安王赔罪了,您别和奴才计较。”
老安王装模作样的“哎呀”一声,抬手揉着耳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耳朵不好使,总是听不见动静。”
蔡添喜抓着拂尘的手猛地一紧,这老王八蛋。
可他还是蓄了蓄力道,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震得自己耳朵都有些发懵,这才咬牙道:“奴才给王爷赔罪了。”
老安王这才瞥了他一眼,却是轻蔑又嘲弄:“这不管是人还是狗,都得记得自己的身份,记不得就的教训,走吧,咱们回去喝服止疼药。”
脚步声逐渐远去,蔡添喜这才直起身体来揉了揉腮。
他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都到这岁数了,还要上赶着讨打……
罢了罢了,他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就别给后辈添麻烦了。
他摇头叹气,打算回去换套衣裳,一转身却瞧见薛京就站在不远处。
第160章 背锅的人
蔡添喜心里一跳,他毕竟也是薛京的长辈,被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心里多少有些难堪。
但他强撑着没露出来,若无其事道:“不让你来,你又来,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走了吗?”
薛京抬脚走近了一些,目光一瞥看向老安王离开的方向:“刚来,那是谁?怎么还抬着?”
刚来?
蔡添喜心里一松,刚来就好,他仗着夜色黑,对方瞧不见他,顿时自在了起来:“是老安王,之前营地遭了刺客,他断了几根骨头,走不了路了。”
薛京仍旧看着那顶软轿,木木地哦了一声,蔡添喜不想让他多看,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找我什么事?你怎么又回来了?”
“清明司的探子送了个消息过来,但不能告诉干爹你,遭刺客的事我也听说了,所以来看看干爹你有没有受伤。”
蔡添喜心口一热,刚才那点委屈顿时不翼而飞,他想拍拍薛京的肩膀,可看见远处有禁军正在巡逻,手便没能抬起来:“我好好的,刺杀哪还能冲着一个奴才来?你快去御前伺候吧,这一晚上又是刺杀又是闹蛇的,出了不少事,说不定还得你搭把手。”
“闹蛇的事儿查清楚了,皇上正审着主使呢。”
蔡添喜一愣:“这么快?是谁啊?”
中帐。
萧宝宝脸颊涨得通红,睡梦中紧紧抱着自己的枕头,虽然睡得很不安稳,可却一直没醒,哪怕被内侍从自己的营帐抬到了这里来。
钟白扭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殷稷脸色铁青:“你们确定是她?”
“不能出错,当时在蛇群附近发现她们主仆时薛司正就觉得不对劲,派人跟上去了,人证物证都有……就是这叫不醒,怎么审啊?”
殷稷拳头握得咯吱响,他以为萧宝宝虽然任性骄纵,骨子里却还是有一点良善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这种事来。
恶毒,狠辣,毫无人性!
“泼醒她!”
苏合连忙求情:“皇上恕罪,娘娘不是装的,她真的发烧了,一睡下就烧起来了,奴婢去请过太医,可是太医都不在,您不能泼水,她会病得更厉害的。”
萧宝宝发烧了?
真可笑,重伤撕裂的没发烧,他这新受外伤的也没发烧,萧宝宝一个作恶的,竟然发烧了?
钟白忍不住嘀咕:“这算不算畏罪发烧啊?”
殷稷瞥他一眼,钟白连忙闭了嘴,可不过短短两个呼吸就又忍不住了:“皇上,这到底怎么审啊?这也没出人命,要不……”
殷稷拧眉就看过去,唬得钟白连忙捂上了嘴:“臣不说话了。”
殷稷懒得理他,可“出人命”那三个字却说得他心惊肉跳,如果真的出了人命,他该怎么办?这世上就一个谢蕴,谁能赔给他?!
他脸色彻底冷下去,看向苏合的眼神凌厉凶悍:“纵蛇的罪,你和你主子,认不认?”
苏合浑身一抖,殷稷这么问就是不打算给萧宝宝时间缓冲了,如果自己主动揭发,兴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但那条路她不能走,萧家势大,想要对付她的家人易如反掌,所以她只能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她虽然活不了,可家人会被萧家厚待。
可她也才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就这么去为别人死,她心里也是不甘心,也是畏惧的。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她只能砰砰磕头,试图为自己挣一线生机。
殷稷却丝毫怜悯也不曾施舍,他看向钟白:“她不肯认罪,你来说。”
钟白捂着嘴眨了眨眼,殷稷额角一跳,抓着奏折砸了下来。
钟白连忙左跳一步躲开,举手投降:“别生气别生气,她认不认罪无关紧要,禁军什么都听到了,来人……”
他击了击掌,两名禁军并排走进来,跪地候着。
钟白:“来,说说你们听见了什么。”
禁军一抱拳道:“回皇上,小人亲耳听见悦嫔娘娘说蛇是她们引来的,说想要弄死谢姑娘。”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是,小人也听见了,这丫头还怂恿悦嫔娘娘去和萧参知求救。”
苏合脸色煞白,当初萧宝宝让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会被查出来,拼尽全力想要说服萧宝宝,可惜毫无用处,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她来自滇南,那地方蛇虫鼠蚁横行,谁都知道一些驱虫引蛇的法子,她便只放了一丁点药粉的量想着糊弄萧宝宝,没想到被萧宝宝发现了,亲自添了剂量,以至于将事情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
这件事情,萧宝宝才是罪魁祸首,她只是不得不为,就这么顶了罪太过冤枉,可还是那句话,她根本不敢往萧宝宝身上推,哪怕事实就是如此。
她瘫软在地,了无生气道:“奴婢认罪,是奴婢看谢蕴姑姑不顺眼,所以才想对付她,和主子娘娘没有关系……”
钟白忍不住皱眉,这丫头是不是傻?禁军都说了,听见悦嫔亲口说了这件事,她还往自己身上揽。
他摇了摇头:“不顺眼的人多了,哪用得着这么恶毒?你套个麻袋揍一顿不就行了?你赶紧说实话,我还能替你求求情。”
苏合却仍旧一口咬定是自己干的,钟白正要再劝一句,萧敕忽然怒骂着闯了进来:“贱人,让你伺候悦嫔,是给你的体面,你竟然敢背着她做这种事?!简直是该死!皇上。”
萧敕一抱拳:“您一定要严惩,臣建议,这样的人一律凌迟处死。”
苏合身体抖了抖,却一个字都没说,萧家的人亲自出面栽赃,她果然是逃无可逃。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着最后的宣判。
然而营帐里却迟迟没有动静,殷稷没开口,钟白没开口,萧敕想开口却又怕过犹不及,便也跟着安静了。
可时间越久,对苏合来说就越难捱,死不可怕,等死才最恐怖。
她承受不住似的狠狠一叩头:“皇上,奴婢认罪,都是奴婢干的,求您赐奴婢一……”
一声尖叫忽然打断了苏合的话,萧宝宝“腾”地坐了起来,她竟然在这档口醒了。
第161章 萧宝宝和谢蕴的恩怨
萧宝宝憎恨谢蕴。
起初只是不喜,那时候谢蕴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第一回 见谢蕴,是在宫里的年宴上。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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