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近,烟水蒙蒙的湖面更泛起了一丝丝的清灵水气,风轻拂而过带动湖中莲叶舞动,伴采莲姑娘泛舟而回的歌声,软软绵棉,当真是一派的旖旎好景象。
这是中部越州嘉莲湖,由满湖的莲花而得名,此时在岸边,一个青袍长须打扮的人正若有所思的望着湖中粼粼光彩,喃喃自语:“又回来了,只花相似,人却不同了。”
说罢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仿佛有解不开的惆怅在心头一样,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哎呀一声,原来采莲的小姑娘在船上嬉闹,一个没留神,竟然落入了水中,接着又是扑通一声,青袍人凝神看过去的时候,原来是相邻一个舟上的年轻人翻身跳入湖里去救那落水的小姑娘,其实这些小姑娘每年在这湖中采莲,又怎能不通水性,此举也是多余了。
青袍人微微一笑,只等着两个人从水中出来,果然不出所料,没到片刻的光景,两个人就重新回到了船上,那个小姑娘经这一阵的折腾,落了个满脸羞涩,站在自己的采莲小舟上只低头弄着衣角,紧张的连个谢字都不知道说。
而那个年轻人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坐在船板上一边用手拧着衣服的水,一边催促着船家赶快靠岸。
这时候岸边的小树林里忽然探出了一个少年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唯独两个只眼睛明明亮亮,透着一股灵气,在黑漆漆的手里拿着半个馒头,估计是看到了刚才湖里的一幕,蹦蹦跳跳的竟然唱了起来:“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雾中。郎意浓,妾意浓,相逢九里松。”一派戏弄的样子。
那落水的小姑娘的船本来离的也不远,这小叫化子的声音也是嘹亮,把个小姑娘听的满脸通红又似懂非懂,更是不肯再言语半声。
青袍人本要离开,听到那少年唱的两句,觉得好玩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一看竟然再转不走了。
这少年此刻已经大模大样的做在一棵树下开始嚼他手里那半个馒头,那股子得意的表情就仿佛拿的是王母的蟠桃一样来劲,忽然觉得眼前一暗,只见一个面无表情身穿青袍的人已经站在他的跟前,吓了他一跳,没好气的说道:“你是谁?干嘛跑到我眼皮下!”
青袍人并没言语,只是瞪着眼睛,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他半天,这少年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硬气,可后来被青袍人紧盯着,越来心越虚,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想溜之大吉,那青袍人终于开口说话:“孩子,你可愿意与跟我走?”
“跟你走?为什么要跟你走?”这少年往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馒头渣,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在青袍人身上转个不停。自己从小就流落在街头乞讨为生,自然是被打骂惯了的,忽然有人很亲切的叫自己孩子,到是让他心头热了一下,不过马上就警觉的盯着青袍人,生怕他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举动来。
青袍人嘴角动了动,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小叫化的面相,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把少年的手拉过来,将银子放在他的手里,并用手指尖在他的手心划了一个符形。
少年一楞,低头看自己的手心,只觉得手心一热,一股暖流顺着手心蔓入自己的体内,再张开手心的时候,一道弯弯曲曲的符字在手心一闪而入。
青袍人哈哈一笑,飘步退走,转眼就走出了好远,这少年呆了一呆,忽然想起手里还有半块银子,忙抬头找那青袍人,却发现在自己刚才一楞神的功夫,那人已经远远的只剩下个背影了。他追了两步,却又站住,望着手心愣愣的发了一会呆,忽然发狠的吐了口口水在手里,两个手用力的搓了半天,待张开后,手心上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鬼东西!”少年骂了一句,又想起那半块银子,从兜里掏出来看个看,竟然一甩手丢进了湖水里。自言自语道:“小爷没拿你的钱,小爷也不欠你的……”
这少年把银子扔进了湖里,听了扑通一声,正在得意间,却见迎面有一个公子打扮的人带着一个随从向自己走过来,眼看到了自己跟前,还没等少年反应,就见那公子一笑,
“小哥,先别走”
这个乞丐少年本来是想离开的,又被人叫到这里,不禁在心里暗自晦气,自己一向是自由惯了,没想到今天先是被那青袍老怪一吓,又被眼前这白脸小子喊住,不禁大感倒霉。
这个公子模样的人却未留神,只是看着这个少年,一副邋遢的模样似乎并无稀奇之处,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透着机灵,在眉心的地方,有一个赤红朱痣,到是显的很特别。
那少年走上前来,大剌剌的说道:“大公子可是叫我吗?姓顾的可没这样的富贵朋友啊”语气甚是无理。
那年轻人手摇一把折扇,却也不生气,只是接话道:“你姓顾吗?”少年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找我不是就为问我姓什么吧,眼看这晚上,可别耽误了我找吃喝”
那公子听了一笑说:“吃喝没问题,今天你就跟我走,保证让你吃个够”
少年一听,先是一楞,接着哈哈大笑起来,那公子本来满脸的笑容,却被这一笑闹的一愣,陪在那公子旁边的从人眉毛拧立了起来,却见那公子摆了摆手,才耐住了性子。
那少年看了看从人的表情,却也不笑了,只是说道:“虽然是好事,可白吃我却是不会的,讨饭讨饭,还是自己张手要来张嘴讨的好啊”说完摇头晃脑,紧了紧腰间的破麻绳,哼着小调的走开了。
“公子,那老鬼一路下来只和这个小花子说过话,其中必有古怪,莫非他就是……”
公子看了看身边说话的仆人,点了点头,只双手一张,不知怎么的,竟跃出一只通体碧绿色的双翅甲虫来,这小虫振着半透明的双翅,在空中转了两圈,便消失在降临的夜色中。
那公子看着那甲虫从自己手中消失,不禁一笑:“以那老鬼一身的修为尚且摆脱不了青蝣,这小花子就更不在话下了”
原来这青蝣就是那碧绿色的甲虫的名字,乃是长青门秘传之物,不仅擅长追踪,且最爱吸食人血,身有剧毒,若是有青蝣王聚集成群,那便是蛮野的凶兽也要避让三分了,所以这青蝣乃是长青门下四宝之一,而这个面带三分苍白的公子则是长青门下七玄之一的林秋风,让人闻风色变的林秋风。
这个少年哪里知道这林秋风是什么人物,只当是个无聊的公子哥没事找开心,这折腾了半天,只想回到自己那个破庙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他自幼就没见过父亲,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后来母亲去世后,家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结果就落得个街头乞讨,虽然如此,可这孩子到也是天生天养,因为鬼怪机灵,又懂得见人脸色,所以在这一带的乞丐圈里也还吃得开,加上人又仗义,虽然是个小乞丐,可对同伴却是出手大方,和那些乞丐小子们当真是有福同享,久而久之居然成了这一带小乞丐的头头。
因为他额头多了一个朱砂痣,颇似画上的二郎神,所以这帮人都叫他顾三郎。
顾三郎哼了小曲,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情,那个古怪的青袍人,那个阴阳怪气的公子,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眼睛一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了三个轻纱遮面的女子,薄薄的衣衫把身体裹成修长的曲线,看得顾三一愣。
只见其中那紫色衣衫的女子,向自己招了招手,却又不言语。
“大美人,你在招呼我?”顾三流落街头,自然是性格顽劣,见那女子向自己招手,自然觉得新奇,不免有了玩闹的心思。
哪知道还未走到那女子跟前,鼻息间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顾三便感觉全身软软的,头立刻昏昏沉沉,眼皮也仿佛睁不开一样,竟再提不起半点的力气,顾三人虽然不大,可毕竟流落街头,听过各种各样的希奇玩意,他心里大急,知道自己中了那女子的手段,可偏偏又是全身无力,两腿一软就要摔倒,被那其中的一个女子拦腰夹住。
顾三勉强提起力气,双手抱住那女子的蛮腰,想要挣扎着起来,那紫衣女子自出生到现在,身体那受过男人的接触,更别说是一个邋遢的乞丐了,身子先是一软,紧接着一阵的面红耳赤,心里顿起恼怒起这乞丐的轻薄来。
其实顾三哪想到这么多,昏昏沉沉间只想抓住什么东西不让自己摔倒,耳边却听见那女子一声娇斥,接着脑袋轰的一下,被那紫衣女子重重的击了一下,便没了知觉。
这三个女子也是了得,当中一个紫色纱衣的女子飞手放出一件红色法幡,这幡迎风而张,透着血红的色彩,随空而起,三个女子拎着顾三飞身而起,落在法幡上,那法幡也只是略微下沉了一下,便向前飞去,顾三双眼沉重,只听得耳边风声,伴着身边女子传出的香风,就再没有了知觉……。
夜沉越州,玉清山处在越州边界,人迹罕见,传说经常有洪蛮的野兽出没,所以便是白天也只有几个胆大的樵夫来,夜里便是半个人影也难寻。
而此时此刻更显怪异,只见黑雾弥漫在玉清山方圆数十里,一股难掩的味道四处散发着,所笼罩之处无论是花草还是野兽,全是生机了无,情景甚是可怖。
却在着个时候,有两道光芒由远而至,自山脚而上,直奔山顶而去,须臾间便过了山腰,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人御剑而来,那男人相貌清瘦,身材修长,而旁边那个女子则相貌温娩,风姿绰约,一派的端庄秀雅,两人联袂凌空,来到玉清山的山顶。
落下的瞬间,那男子把驾御的奇形古剑收回,而那女子,则是透着暖玉光泽的丝绸样的披风。
“师兄,这里黑光萤动,浑浊冲天,不知是何处的妖孽在此行凶”
那男人微微一笑,并未搭言,只是打量着四周,那女子也没再说话,只守在男人身边,不为所动。却在这个时候,在崖边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阵风铃般笑声,空中本来丝丝柔柔的雾气仿佛徒然被激起一样,逐渐凝聚成团团的黑雾,向两人裹来。
身在前面的那男子冷哼了一声,双目暴睁,只见两道电光从眼睛里闪射而出,所望之处,阴暗浑浊仿佛不堪一样一扫而空。
那阵风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天都谷华青云电目神剑,果然不同凡响啊”
随声音望去,只见在层层黑雾中走出一人,全身上下都裹在厚厚的黑袍里面,面目也罩着斗篷,身边丝丝绕绕的黑气,仿佛就要溶进去一样,模模糊糊甚为可怖,而后面跟着几个身材玲珑的少女,也是大部分身形笼罩在黑雾当中,看不清轮廓痕迹。
那被称为华青云的人眼光闪动:“阁下何人,为何要让这方圆百里阴雾重重”
那黑衣人哑然一笑,用一阵沙哑的声音说道:“若非如此,怎能请来华青云伉俪的大驾呢!”
华青云怒喝道:“只为如此,就令这方圆百里的牲畜再无生机,阁下道法高深,却做此恶毒之事!”
躲在黑雾中的人沙哑的嘿嘿一笑,突然一道血红浓雾飞出,直奔华青云而来
“嗜血阴魂!”
华青云目光大盛,两道目光霹雳闪电般射出,仿佛夜照神灯一样穿透雾气,直打在那团血气上,那团血气收神光笼罩,势头一顿,仿佛不安一样上下跳动,竟然渐渐转化,幻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来,顿时四周一片鬼哭哀号,阴风阵阵。
华青云双目的神电却丝毫不弱,迎着那血淋淋的人头,硬生生的逼住了这鬼怪前进的势头,斗大的人头完全的被神光笼罩在内,只见那人头在神光里上下翻滚,竟然有被炼化的趋势。
“电目神照果然不俗”那黑雾里的人哑哑的说道。
“为什么不出来,做了这么恶毒的事,难道还怕看吗?”华青云对了那若隐若现的黑雾沉声说道。
那黑雾里的人却不答话,手中一抖,只一片红光破空而出,在半空中抖开,竟是一件血红色法幡,这法幡一出,那本来是幻化而成的虚空的血淋淋人头竟然凝聚了周围的尸气,转化成了实体!在空中张牙而行,就要脱离神光的束缚,电目的神光再不象方才那样通透明亮,仿佛受了这血气的压制,渐渐缩小。
“此等邪恶,天地不容!”华青云面带怒色,暴喝一声,双手虚空一划,只见一把造意奇古的宝剑出现在手里,这把宝剑透着黄色的光芒,华青云右手掌剑,左手暗捏法诀,只见周身都笼罩在黄色的光芒下,无风而动。
一阵低沉奇特的音符从嗓子里缓缓而出,伴着这奇特的音符,那古剑竟嗡嗡做响,忽的一阵龙吟破空而出,只见那宝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化成一条黄芒,宛若神龙一般直射向那张牙污秽的人头,那人头吸食了周遭的尸气,正逐渐的摆脱神光的束缚,却见一道黄光射来,张开狰狞的血嘴一口咬住,宝剑在那魔物口中,竟然再前进不了半分。
黑雾中那人嘶哑的笑道:“天都谷神剑,也不过如此吧!”
华青云恍若未闻一样,双手倒合,脚步踏着一种古怪的步伐,黑暗中忽然回荡起奇异的咒声,如神佛齐唱一样带着莫名的震撼,一捧光华自华青云手中倾泻而出,刹那间笼罩了华青云的周围,而华青云身边那个婉约的妇人,此刻正用一种激动的神情望着他,那是一种骄傲和羡慕的神情。
煌煌九天,五方雷君;借身引之,以助剑威
“太乙奔雷诀!!”黑雾中那人惊道,声音颤抖,竟有了恐惧的味道。
只见天空中黑暗的浓云开始形成旋涡,狂风卷地而起,此时的华青云,双脚离开地面,渐渐的飘起,须发飞扬,全身浮在半空当中,双手向下微微倾斜,状若天神一般,戟指那血淋淋的人头。
而此刻天空中,一道道闪电仿佛受到某种神秘的召唤一样,不时横空划过,渐渐凝结成一条绚丽而刺目的电光,直闪入华青云的体内。
瞬间华青云全身猛暴起刺目的精光,从手指尖射出一道电芒,风雷炸起,击的地面飞沙走石,那血淋淋的人头被电光正正的打中,一声暴响,震的玉清山顶的石头碎裂乱飞,而那魔物再抵挡不住如此大威力的电光,一转眼被穿透化为一捧血水顷刻消失不见,而雾中那个裹在黑袍中的人一声惨叫,一口鲜血自雾气中飞溅而出,显然是受了重伤。
只见那团黑雾剧烈的旋转起来,而原本还可以蒙胧看见那人的身形,此时也再也看不清楚,那身体完全的转成雾状,越转越快,连同身边那几个女子一同裹住,向虚空急射而去。
此时华青云身边的女子却飞身而起,双手一抖,飞出那件透着暖玉色彩的披风,娇喝一声,只见那披风闪着流光迎风而涨,在半空中铺开,直向那团黑雾卷去,幻化成黑雾的人惨哼一声,忽然从黑雾中射出一样东西来,被披风正好卷在里面,势头却为之一阻,借着这一顿的光景,那团黑雾已经逃出了披风吸引,消失在西北方向……。
此时华青云已经落在地面,却是脸色苍白,显然刚才施展太乙奔雷诀已经透支了身体,否则的话也不会容那人化成黑雾逃脱。
只见他落到地面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养息了一阵才转过神来。
只见那女子已经收回了披风,正站在他身边为他护法,华青云微微一笑:“有劳师妹护法了”
“恭喜师兄,练成了太乙奔雷诀”那女子温娩一笑说道。
华青云却是一阵的苦笑:“也是刚刚学成,还不能驾驭熟练啊,不然也不会让那邪人逃脱,可刚才师妹的流云披风怎么也没收住那邪人?”
那女子有些无奈的一指,说:“因为他啊!”
华青云顺着方向一看,原来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躺着一个半大的少年。走近些仔细一看,只见呼吸微弱,面如白纸,没有丝毫的血色,唯独额头却有一点朱砂鲜红,两腮和指尖,隐隐透着青芒,却有一种中毒的迹象。
华青云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好歹毒的手段,竟然用了九针凝神之法,看来只能带回去才有希望医治得好了……”身边的女子点了点头,两人双双祭起法器,抱起那个少年,御空而去。
玉清山顶又重新陷入了寂静的黑暗当中,半晌,在崖边山石后的角落中才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太乙奔雷诀,有点意思……(未完待续)
一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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