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还不易察觉,他爹毕竟太熟悉他了,一些细微的变动都会引起注意。
秦玉如同往常一般,上去攀住他爹的胳膊,用撒娇的口气道:“你说嘛~有没有想我?”
可能是没有发现破绽,秦简只是感觉不对稍稍怀疑了下,起身摸了摸秦玉的头,一向只有杀伐和算计的眼里也难得地露出了慈父的关爱:quot;想,爹怎么会不想我的宝贝玉儿呢?
玉儿近来在国子监可是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若有人敢惹你,尽管告诉爹来处置。quot;
秦简手眼通天,哪里没有他的人,他在国子监里的一举一动又怎能逃的出他的掌控,他打冯麟远他自然是知道的,此时就是在问要不要他来善后。
若是他出手冯家上下恐怕要永无出头之日,虽有仇,但仇不至此。
“是遇到些许不快,不过我都已经处理好了,用不着您出手。”
秦简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精光,“你在国子监的事我都知道了,干得不错,睚眦必报,不愧是我秦简的儿子。”
秦玉眼神微闪。
这句话他好像听过类似的,自己真的很像他吗?
既然很像他,那为什么,自己才是最后被抛弃的那个?
秦简摸了摸他的头:“晋王世子与丞相之子的纠葛,我已听闻,你为何会知道他们的隐情?”
秦玉顿时有点紧张,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王府规矩严格,这种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轻易传出来?
并且恰好让他知道了。
秦玉也知道自己变得这个借口太过于敷衍,心中思绪翻腾,他怕在他爹面前露出马脚,连忙找了个由头,赶紧撤:“爹,我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秦简奇怪地看着他,可能是看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多问,让他走了:“嗯,去吧。”
回到记忆里的小路上,眼前一花一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曾在这里生活过十多年,陌生的是重活一世方才明白这里的一切从来都未曾真正属于他,即使没被抄家,这个地方恐怕也只会属于他的哥哥,往事不受控制地自眼前掠过,秦玉失魂落魄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过某处,突然被浓重的药味和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醒。
他才惊觉走着走着,不知何时走到了他哥哥秦玊所住的地方。
他躲在院子外悄悄向院子里那扇紧闭的朱红雕花窗子看去,窗边的白梅在风中簌簌掉落花瓣。
若是秦玊病情好些,他便会将这扇窗打开,坐在窗边看着外边。
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每从他窗外经过时,他总是会更有精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折下花枝或者拿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唤他过去,仿佛真的很想跟他玩,特别像贩卖孩子的拐子。
他虽然看不起他,但是他总是要从他窗下经过的,然后受他引诱,一般都不会与他说话,拿了东西便跑,有的时候跑得慢了,是要被他抓住捏两下的。
他还因此咬过他一口,被罚跪了祠堂。
他不缺东西,他就是想抢他的东西。
秦玊比他大六岁,秦玊的娘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听府里的老嬷嬷说过,他娘刚进府那段时间,不知受了他娘多少欺负,怀他那阵子还差点流了产。
因此他对他总是没有好感,心怀敌意,他打心眼里觉得他那一身病,是他娘坏事做多不积德导致的,是他和他娘活该。
想来他娘做的坏事与他无关,他也是个可怜人,母亲太过强势对他期许过盛,打小身子骨就弱,与自己争夺父爱,除了最后那一次,还从来没有赢过。
身为秦简的儿子,他又怎么会没有野心呢?
只可惜饱读诗书满腹才华,空有一腔热血,也只能受身体限制,缠绵于病榻。
太子喜欢他,他却不喜欢太子,最后被囚于深宫,就算是荣宠加身,哪里又能比他好呢。
所以后边的事,他自认自己遇人不淑,他怨天怨地谁都怨过,独独没有怨过他。
“谁在外边?”屋子里的人察觉屋外有人。
秦玉一惊,赶紧走了。
“玉儿,是不是玉儿回来了?洗砚,快……”
“大少爷,大夫说了不能开窗,您见不得风,听说早上善总管去接二少爷说是没接着,兴许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屋子里静了下去,片刻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声。
秦玉刚从院角那边转过来,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抱住。
他吓了一跳,声音卡在喉咙里还没发出声,眼前突兀出现了一大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
看得他一愣。
他转过身就见着楚兰溪捏着比他脸还大的牡丹瞧着他,楚兰溪相貌昳丽,眉眼温柔,可能因为出生不好,骨子里有些除之不去的自卑,所以总是喜欢垂着眸看人,总有一股子被欺负了的意味。
可但凡接触过他,便知道这是个硬骨头,将他师父秦简的阴狠决绝学了个十成十,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不是能轻易欺负得的。
楚兰溪低垂着眼眸,喃喃道:“你最喜欢牡丹。”
秦玉最讨厌他这一副表里不一,扮猪吃老虎的虚伪模样。
“我不喜欢,”他将他推开,推得离自己远些,理了理衣服,嫌恶地看着他:“牡丹娇贵,总是要人照顾的,若是无人照顾就得死,我喜欢凌霄,遇墙攀墙,遇树攀树,一路顺风顺水,爬到最高。”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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