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装了!
我心头骂了八百句“老畜生”,口中快速给自己补充。说我受奸人所害,有好长一段时日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何身份。好在王霸虎等人忠心,到底寻到了我。我自己也争气,虽然没有回复记忆,却在与王霸虎他们相处短短几炷香时间后就再度用出《通天诀》,打得奸贼们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唉,希望后头能有机会亲口给谢玉衡道歉,说我不该这么讲他。
默默想了一句,我又说:“这一路回来,孩儿从王霸虎等人那儿听了不少太平门之事。虽仍记不起从前,却也因此心潮澎湃。只欲早日归来,助父亲成就大业!”
王霸虎等人跪在我身畔。以余光看,一群寻常人躲闪不急的恶人,此刻竟因我的话露出许多与有荣焉。
我暗自冷笑,脸上表情却郑重坚决。沈通在前面看着,脸上头次露出意外。
“浮儿,”他叫我,“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赶紧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成“惭愧”,垂下脑袋、绷起肩膀,应他:“是。”
“你不是酒楼小少爷,而是魔教少主。”这个念头自决定上山起,便一直围绕着我。加上刘松等人描绘出的人设,我的那些胡思乱想中,倒有大半都在于自己回到太平山后,应该是怎样态度。
虽然一场失忆让我心性大变,恨不得活剐了从前的自己,但到了太平门,还是应该以恶人们乖戾狠毒的风格行事。
起码装成这样。
再度告诫自己在场众人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我以最快的速度在所有议事堂中人面上扫了一眼。跟我回来的那些除外,余下便是沈通左右下手分坐的两个中年人,一壮一瘦,前者身形魁梧,神色阴郁,后者风吹就倒,满脸笑容。这应该就是王霸虎说过的两个护法,哦,也是谢玉衡故事当中与他交手的人。
虽然现在来看,这段也是假的,但这不妨碍我警惕他俩。
而在护法之后,则是一些我完全对不上号,却也在太平门中有些话语权的“长老”。再往后呢,有几个年纪轻轻,正因我的遭遇大喜过望的同龄人。
心头对他们的身份有了预估,我立刻阴森森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尽力在眼神里塞下“你们胆敢趁我不在对父亲胡说八道试图替代我的位置就不要怕了我的报复”“我还没死呢你们就算计到我人头上了,那不得让你们先死以便为我扫清障碍”等等威胁之语。大约是从前留下的积威仍在,还真有人在我视线当中缓缓转过头,脸色也有些发白。
我:“……”
好吧,再重复一遍。现在你就是魔头,还是尽力在沈通手底下活命的魔头。
现场状况观察完,我恭恭敬敬地垂着脑袋,一点儿窥探沈通神色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沈通,明显是从我的话里找到了“重点”,开始询问奸人谢玉衡都对我做了什么。我对此早有预计,将王霸虎等人知道的那部分稍稍扭曲,朝他汇报:“此人显然心怀不善。明知我已经失忆,话中却依然总要提起‘从前’,怕是想从孩儿这儿打听太平门状况!”
沈通高深莫测,回我一句:“嗯。”
我又在他听不到的角落骂了一句畜生,这才继续娓娓道来,说自己因祸得福,什么都不记得,反倒让奸贼无计可施。对方想要放下我吧,舍不得前面的付出。继续养着我吧,好处是得不到,反倒让我套出些他的状况。
“孩儿驽钝。”我惭愧地给沈通说,“不能趁此良机,打探更多。”
沈通的语调却有些变了,“浮儿,你都从那人口中知道了什么?”
我听着,眉毛抖了一下,语调却一点没变,说:“那个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贼人与旁人是同出一师门,我从他们的口音、口味上判断,他们应该是北方人。师承不明,却人人都有不俗的本事。贼人本身是用剑,他师兄妹里,却还有人专攻医学。”
紧张吗?紧张。
退缩吗?那也得魔教徒们给我退的机会。眼下来看,显然没有。
我硬着头皮开始瞎编。从“同出一师门”往后其他事都是随口道来。但这“随口”也很讲究技巧,里面或许有地方模糊不清,却绝对不能前后矛盾。最后还要补充,说自己掌握的信息不够,很难判断这些话是真是假。好在当初另有一名俘虏被留在太平山,如果能将从他那儿得来的消息与我带回来的情报相互比对、得出最正确的那些部分。
用更简单的语言描述,我此刻在做的事很普通,就是甩锅。
真能对上,那是我运气极佳,上天庇佑。实在对不上,那也是谢玉衡狡猾,怪不到我。
虽然魔教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但总比没有道理强。
滔滔不绝良久,我明显发觉,从沈通到那两个护法,思绪都在因我的话而动。
在我“猜测”谢玉衡可能是某地之人后,壮护法眼睛都亮了。他右边,瘦护法扯起嘴巴笑了笑,本来就阴恻恻的面孔显得更加阴森。
如果沈通这会儿再抬手拿鞭子,我还能猜他们这幅表现是因为我讲得内容太离谱。但沈通只在不断要我“继续”,偶尔才询问一些细节,问完了又沉吟、与左右两边的人交换眼神。把这些看在眼里,我心头忽然有了一个极大胆的想法。
他们信了!
不光信了,还开始认真分析,试图找出谢玉衡一群人的藏身之处。取回神弓,继续大业。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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