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没有过去,独自留在偏殿里。
事关过世的岳母大人,小郡主与皇太后会有很多贴己话要说,他在边上坐着,碍手碍脚了。
那厢,皇太后见了林云嫣,难掩担忧之色。
“这么晚匆忙进宫,是出了什么要紧事了?”她让林云嫣在身边坐下,“先前御书房那儿来递话,说你们是跟着李邵回宫的,旁的就不清楚了。哀家心里不踏实,你悄悄说,可是李邵又犯浑了?”
林云嫣摇了摇头:“不是殿下犯浑,事情的确很突然,但也很要紧,您放松些,我慢慢跟您说。”
皇太后闻言,紧绷着的心松弛了些。
她最担心的就是李邵犯浑。
近些时日,眼看着还风平浪静,观政没有出岔子,与徐简的关系似乎也平和。
可毕竟是有前科的,在皇太后这儿,就怕两方又闹得不和睦,最后吃亏的还是云嫣夫妻两人。
没成想,这松弛也就松弛了一小会儿,等听说潜府被雷击穿了屋顶,皇太后的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
“怎么会出这种事,”皇太后道,“这事情瞒不了,明日不晓得要生出多少说法来。”
“我们进宫来,对外说起来就是禀告潜府之事,”林云嫣顿了顿,“还有一桩内情,圣上交代要小心谨慎,除了他、殿下、曹公公,以及我与国公爷之外,他只让我告诉您与我父亲,再不多往外头传一个字。”
皇太后呼吸一紧。
今夜竟然还有比潜府被雷击更隐蔽谨慎之事?
“因那被打翻了的油灯,殿下想起了定国寺那夜的事情,”林云嫣咬了下唇,“他说,有个猴脸的太监让他拿一盏滚烫的油灯,他拿不住就失手了,太监抱住他、还捂了他的嘴,不让他呼叫……”
皇太后的脸色刷得白了。
她没有说话,只听林云嫣讲述,她的手紧攥着身下垫子,指甲都泛了白。
她这一辈子,唯一的亲孙儿早早夭折,儿子英年早逝,她虽心有疑虑也不得不接受现实,直到一年多前,她才知道了真相。
而她视为亲女儿一般抚养大的阿蕴也是红颜薄命,圣上说过会继续追查,皇太后也信他不会放弃,可她其实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这种事情,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却是没想到,她还是等到了答案。
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哭,皇太后情绪跌宕。
可看着面前年轻的云嫣,她又觉得要振作些,不能叫云嫣担心,此时此刻,云嫣也需要她。
“哀家恨啊,”皇太后一字一字道,“哀家是皇后、皇太后,天下最最金贵的女人,可哀家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只是这恨也得讲道理,哀家不能怪圣上,也不可能去怪李邵。
哀家得弄清楚真正的凶手,恨也得恨对人。”
她自己定不会钻牛角尖,只担心云嫣一时之间不理智。
“您别担心,”林云嫣道,“我分得清,不会犯糊涂。刚在御书房里,我们与圣上也分析了不少……”
一面抚着皇太后的背,她一面说那些猜想与判断。
听到东次间的蔡公公与嬷嬷恐被捂过迷药,听到东稍间里先皇后八成点了安眠香,皇太后唏嘘不已。
歹人的凶狠,与一些巧合,造成了那样的意外结果。
“明日,国公爷会先在礼部翻旧档,”林云嫣宽慰皇太后,“我们要从那个猴脸的太监入手,盼着能顺藤摸瓜,寻到真凶。您印象里有那么一个太监吗?”
皇太后思索了一番:“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都过去十几年了,即便见过也模糊了,哀家要多想想。”
“不急于一时,”林云嫣道,“您等下先歇息,睡舒坦了,兴许思路就开阔了。”
皇太后哪里能睡着?
只是想到林云嫣折腾了一晚上,身子必定疲惫,便不说自己,只想让云嫣赶紧歇了。
见她起身往外走,皇太后倏地想起来她幼年时常惊梦,今夜遇事积在心头,万一夜有所梦……
“云嫣。”她不由唤了声。
林云嫣刚走到帘子旁,闻声停下脚步。
皇太后想说“你要不要陪哀家一道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是了。
云嫣成亲了,丈夫今夜也在偏殿里,便是惊梦也有人哄着护着了。
皇太后感慨着,轻笑摇了摇头:“好好睡一觉,哀家不着急,你也别着急。”
林云嫣回了个笑容。
回到偏殿,徐简已经收拾干净了。
见她回来了,他道:“水有些凉了,我让人换一换,你好洗洗头发。”
“这么晚了……”林云嫣下意识推拒。
“总归你也睡不着,早些晚些都一样,沾过雨水不洗洗该头痛了。”徐简说着,起身往外头叫人。
嬷嬷们办事迅速,不多时就给换了,兑好了水温。
林云嫣见状也没有再拒绝。
夜里长发难干,没有太阳,也不好如白天一般对着窗散着,只能拿帕子慢慢擦。
林云嫣自己擦得半干就从耳室出来了,徐简又取了块干帕子,极有耐心地替她擦拭。
“你回来时眼睛微红,”徐简问,“皇太后哭了吗?”
“没有,”林云嫣轻声道,“娘娘硬忍着,我怕把她招哭了,她更怕把我弄哭了,最后谁都没哭。”
徐简轻轻笑了下。
没哭,倒还不如哭出来爽快。
小郡主刚那脸色,明显是强打起精神来。
“先前在花园里,”徐简干脆寻了话头引她说话,“从前什么事让你笑了?”
林云嫣眨了眨眼,听他这么问,也想起来了。
“就是想起了从前走夜路的时候,”林云嫣缓缓道,“那时也是你拿着灯笼照路,我推着轮椅,我低头能看到你头顶、肩膀,现在还是你打灯笼,我得转头才看到你。”
说着说着,林云嫣不免又笑了起来。
她身子没动,头往后仰,抬眸看向徐简:“还得抬起头来,才能看到半边脸。”
四目相对,目光交错。
林云嫣望着徐简的眼睛,沉沉的、深不见底一般。
下一瞬,她感觉视野暗了暗。
徐简弯着腰倾身下来,挡住了边上的油灯光。
“阿嫣。”他低低唤道,声音淹没在交缠的细吻中。
这姿势到底累人。
徐简不觉累,只是怕林云嫣受不住,手一直扶着她的后颈,不多时他先撤开身子,又护着她直了脖颈,而后指腹稍稍用力、替她按压舒缓几下。
这么一闹,情绪自然缓和许多。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时,林云嫣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闷着了。
不闷才好。
闷着会生郁气,闷着也不利于思考。
徐简把帕子放下,在她身边坐了,端正了神色:“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那猴脸太监放火,真的想要李邵的命吗?”
林云嫣抿唇,一时愣怔。
“他抓住李邵,不让他喊人,甚至害得李邵昏过去了,可李邵是全须全尾被岳母抱出大殿的,”徐简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如果那太监是主动离开,他为何没让李邵沾到火?如果他听见岳母赶来了的动静,他心一横直接把李邵往火里一丢,李邵哪怕哭得震天也没命了。”
第404章 他想要的不是谁的性命(两更合一求月票)
林云嫣吸了一口气。
的确是这样。
火场里危机重重,那人若要杀李邵,把他放在火边就是了。
一座大殿的惨案,李邵死在次间里、哪怕位子奇怪些,也会被判断为小孩子慌不择路,跌了摔了。
可李邵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想要李邵的命,难道只想对先皇后下手?”林云嫣质疑,话一出口,自己就摇头了,“我要是他,手里有弄晕蔡公公的迷药,就把李邵也弄晕了,然后进去东稍间里点火、确保万无一失……咦?”
说到这里,她更觉得不对劲了。
“他要想杀先皇后,得保证东稍间的人不会被火惊醒,”林云嫣皱起了眉头,想到什么,她便说出来,如此能整理思路,也能给徐简一些灵光,“莫非他知道里头点了安眠香?他先迷昏了东稍间的人,再出来对东次间的人下手?
不让李邵叫是不想让我母亲听见?
那他就更该去东稍间点火、而不是弄李邵打翻油灯这么一出……”
这事儿怪得很。
越琢磨,越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
到底是他们还未掌握到事情的原貌,还是行事的猴脸太监根本不讲究、放火也放得随心所欲,反倒是他们深受其扰、在这里要替对方寻一个合理的思路出来?
这么一想,林云嫣忍不住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若最后是他们想太多了,那可真是……
“也算是一种‘秀才遇到兵’?”林云嫣自嘲了一句,“我们把他当书生,实则那猴脸太监是个兵痞子?”
说完,她听见身边的徐简也笑了声。
有些无奈,也有些无力,只是笑过之后,两人又从头梳理起来。
陈年旧事想找答案,不怕想太多,就怕想得不够透彻。
徐简拿起茶壶给林云嫣添了茶,示意她润一润嗓子。
他自己也抿了一口,温茶入喉,眉眼低垂,在油灯光下显得沉静且平和。
第4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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