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5日,莫斯科战役彻底宣告失败。
这个消息是玛歌从报纸上偶然得知的,那个时候萨克森已经离开了巴黎,他们只在一起待了叁天。
离开前,他和泽格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内容她不得而知,她只看到泽格抱头痛哭。第二天,他们俩就一起踏上了前往东线的火车。
进入42年,大家都说德军在东线频频失利,已经是强弩之末,玛歌不知真假,也不愿去猜测。
可德国人的捉襟见肘逐渐渗透到巴黎的每一个角落。法国境内游击队越来越活跃,隔叁差五就有德国军官被刺杀,法国学生的和平示威声势浩大,经常造成交通堵塞……
6月7日,法国政府颁布了一条专门针对犹太人的法令,犹太人上街必须佩戴五芒星,每一个犹太人都获得了自己的编号。
7月,德国宣布要将十万名犹太人驱逐出境,法国政府于7月16日开始围捕,法警们倾巢而出,哭喊声、嘶叫声瞬间溢满整个巴黎,不堪忍受直接跳楼的人比比皆是,这次毫无征兆的围猎后来被称为“春风行动”。
莉娜被带走的那一晚,外面也下着雨,法警们从雨幕中走出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恶灵,不由分说地押走了她。
玛歌找到埃米尔的公寓,里面灯火通明,她疯狂地拍打着门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劳斯上校。
“劳斯上校,我,我能不能请求……”玛歌将湿透的头发规整地捋在耳后,好显得礼貌一些。
“帮忙?”劳斯望着这个狼狈的东方女人,她此刻就像一只慌不择路的猎物,明明自身难保,却天真地跑来向猎人求救,“我的确很想交萨克森这个朋友。”
“但他说不定都已经死在了苏联的哪个荒郊野外!”
玛歌很想说他还活着,每个月都会给她寄信,可劳斯上校没给她这个机会。
劳斯上校举起他的右手,试图握拳,但有明显的障碍无法发力,“这都是拜你们所赐,你们这些无处不在的、邪恶的低等民族,滚开!”
说完,他迅速将目光移向别处,如同跨越一个肮脏的障碍,扬长而去。
———
对于玛歌的造访,埃米尔并不意外,他递给她一条柔软的毛巾,端上一杯热姜茶。
“亲爱的,你果然没忘记我家的地址,这令我很高兴?”埃米尔目光赤裸地在她身上流连,露出韵味悠长的微笑,“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不是犹太人!她父亲是法国人,已经被杀了,母亲是华人。”玛歌重申。
埃米尔挂着上位者的从容笑面,残忍道:“是不是犹太人,我们说了才算。”
玛歌瞬间冷静下来:“好,我们交换?”
“亲爱的,别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难道接受我的爱是一件很不堪的事吗?”
“你真的很可笑。”
“我们之间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啊!”
玛歌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揭开两人之间的遮羞布,“包括你曾经把我送给你的上司,谋求晋升吗?”
他的笑容出现了裂痕,“这件事,我已经道过歉了,最终也没成功……”
玛歌不想继续纠缠,这不是她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当再次进入熟悉的房间,她意识到自己重新回到了这个冰冷的牢笼。恍惚间,不自觉潸然泪下,命运,真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东西啊……
———
次日,埃米尔就带玛歌去了格勒内勒街,一个名为“冬赛场”的自行车赛场。
这座钢构性建筑十分庞大,足够容纳上千名观众。
格勒内勒河岸已经装点了初夏,白白净净的云彩,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深深浅浅地绿着,微风拂过,它们正窸窣低语。
一只蜜蜂从一朵不知名的粉白小花里飞出来,在玛歌眼前掠过,她不自觉紧了紧拎在手中的甜品盒子。
她尽量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没那么差,还特意买了莉娜喜欢的甜品,希望能驱散她昨晚遭受的惊吓,然后跟自己一起回家。
进入冬赛场内,玛歌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一天一夜的时间,法警们抓来了上万名犹太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妇女、儿童。他们被塞进这个拥挤不堪的“铁罐子”里,没有食物和饮水,医药缺乏,不分男女老幼混杂在一块,随地大小便。
他们有的双眼低垂,有的抬起头望着来人,眼神里透着深深的绝望,扶着肚子的妇女眼底布满锥心之痛,她身边的懵懂男孩仍然嬉笑打闹,轻声问着为什么自行车表演还没开始……
玛歌几乎双眼发白,腿脚发软,埃米尔及时扶住她的腰,带她进入一间密室。
埃米尔无奈地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笑得十分宠溺:“亲爱的,有些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你还是那么单纯。”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冬赛场的围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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