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锌将椅子搬到靖岳的近侧,靠着,拉靖岳的手,此时的海天不再一线,它们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域界,可它们对视着,它们知道下一日,无数个下一日都还会再邂逅再相拥。
天长地久地重复。
2.
管锌惶恐,惶恐靖岳觉得这一切不值得。
靖岳将管锌发给自己的日出的照片发给了容茉,一句附文也无,容茉也未回复,但靖岳知道,她都收到了。
都。
他们看海,内陆长大的孩子好像总看不够海,但其实除了一望无际便真的没有什么了。
于是找话延展情绪。
“锌,你还记得我们在贵州相遇那一年吗?
“那年,我去贵州的飞机延误了,我在候机楼的书店坐下来,我看中了一本书,因为不想原价买那一本书,于是问了店员我可以在这里看嘛?店员有一点点嫌弃,大概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又想看书又不买的人吧,也许。但她还是点头了,我很感激。
“于是我坐在机场的书店看那本书,我真的好喜欢以至于我太投入了错过了我的班机。我不得不改签下一班,花了三百六十八元不说还要再等两个小时。
“又害怕自己再次错过班机,我又买下了那本我已经看了三分之一的书。
“而我,在登机口旁的椅子上等下一班机的时候又看了三分之一。
“这本我原本不想花原价买的书我实际花了四百三七元九毛,而且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已经看了三分之二。
“想必是我觉得太贵了不舍得看完,它现在躺在我的书架,我再也没有翻过。
“仿佛,要把这笔巨资平摊到它所存在的能给我带来神秘感的更长的日子里我才能觉得值得。
“锌,你知道吗,当你来贵州找我我才知道‘值得’真正的含义。
“不是那本书立在机场书店的架子上,也不是我付出代价高价买回,更不是我从此不再翻阅便以为它特别。
“锌,只是因为我觉得值得。是因为,是你,我才觉得所有的都值得。”
“它有它的拥趸,你也有。
“你不止那三分之一,远远不止,你是全部,是我的全部。”
像给小孩儿讲睡前故事那样讲,靖岳拢着管锌生怕他冻着。
管锌怔忪了一瞬,埋在靖岳的肩膀,手也牵着,心满意足。他知道,面前的海浪怎么漂泊怎么恍惚都不够靖岳惊鸿的一瞥,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永远藏不住。
永远热爱永远爱。
管锌握靖岳的手也握得更紧。如果那时候他在机场遇见靖岳,他也许会故作礼貌的姿态问一句扭捏的话,譬如--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没有如果。没有故作,没有礼貌,没有扭捏,是全方位的,全身心的,全情投入的,此情可鉴的另一句,哪怕,只是改动了小小的一个字。
“我可以住在这里吗?”管锌的食指指着靖岳的心脏的位置,“可以吗,阿靖?”
他重复地,多余地问第二遍。
靖岳吻他,不,是咬他,咬在耳垂,咬在下巴,咬在唇边,咬在舌尖儿。
“明知故问。”
靖岳的心,可以是一片比草原还广阔的海洋,广阔,却住不下别的人,也没住过别的人。飘来过痛苦,袭来过凛冽,架不住最后落定的人是管锌。是曾在这儿住过,以后也永远住在这儿的管锌,无人掌灯,唯他。
尸骨难拾,覆水难收。
都不由己,都爱到底。
3.
大概因为别的原因也觉得那晚的晕船不算突出。
想来是习惯了被内陆的太阳捕捉所以才觉着海上风雨来袭的前奏太长,花了点时间适应,但较之以往相对顺利,顺利到靖岳因为没来得及撑伞要暂停下来的时候管锌竟然拢上手压制他。
“别。就这样。”
他是医学生,他显然知道这样不仅增加感染的风险还增加清理的难度。
他知道,但维持原判。
鉴于之前多次经验,额,说多次经历也行,靖岳试探前进。
第一句,“还行吗?”
第二句,“还好吗?”
第三句,“有没有不舒服?”
管锌一直是没出声的,头也偏过去,一半都陷在被子里,一声轻微的哼唧都没有,靖岳有些慌,贴上去耳边。
第四句,“是不是不舒服?”
第五句,“嗯?”
第六句,“要不还是别了。”
他往后抽离,直至两人的距离逐渐呈剥离趋态,这个动作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靖岳很是熟稔。
到这一秒钟管锌才开口。
他说,“靖岳,你能不能专点心?”
靖岳以为自己听错了,短暂地怔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
海风的湿度很浓,至黏至稠,粘合破碎的剥离,大量的生态叙事。
随后管锌翻了个身。
是管锌自动自愿选择的这个姿势和方式,这样一来,即使有些难堪的神情也不会被靖岳瞧了去,他也可以紧紧抓住床单或者枕头而不是将靖岳掐出血印,又或者是不会在与靖岳接吻的时候咬破他的嘴唇。
像是静脉注射血管扩张类或者控制血压类药物一样--靖岳说不清,毕竟这是管锌的领域--只允许缓慢推进,再温柔地伏低,他仍旧是凑在管锌耳边,掺杂的情绪里多半是使坏的,低低哑哑的声音无疑是阔达的暧/昧,又细细碎碎地啜着管锌耳廓的肌肤,“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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