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以泽将这件事告与同行的几位侦探时,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一打杂人员还会注意到这事。
“这事我们要上报给烨哥吗?”杜以泽给他们递烟。
他们接过烟,互相交换眼神,耸耸肩道,“烨哥不是只让我们看着人就行了吗?我看你也别浪费时间管这有的没的。”
结果他们后脚就将这事报告给顾烨,顺带添油加醋一番,好彰显出自己所做的重大贡献。
杜以泽背靠着楼外的石砖墙晒着太阳,耳机里正在播放着通话记录。他没想到顾烨对此见怪不怪,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顾烨的意思是,这些人早年间替他爸干活,不受他支配,围着顾溟打转估计是在防人,却没讲具体是在防什么人。
顾烨还让他们避开与这些人的正面接触,毕竟那都是些地下杀手榜上的人,不干净得很。
打电话的侦探一听就吓得没话说了。
杜以泽听闻心里不免一跳。以他现在的立场来看,一切都清晰明了了起来。顾溟一直被顾家的人暗地保护,祁先生却说他是自己的侄子,加之李明宇之前又曾提及顾溟似乎是个私生子……杜以泽对这两家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感兴趣,但眼下这一水装备齐全的“榜单”人员八成就是在防他的雇主了。
他还推测顾烨与他爸之间存在着某种信息不平等,不然不至于雇两波不同的人手来盯同一个人——所以顾烨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爸的真实意图,更别提祁先生的存在了。
杜以泽在下定这个结论以后,不动声色地等了起来。这伙人的保密措施做得极好,半年了,他都不知道车里到底坐了几人,分别是什么来头。他们只是悄咪咪地围在顾溟周围,就像一个加强升级版的李明宇和他的小伙伴们。
再这么等下去就是浪费时间,杜以泽决定主动出击。于是一天夜里,他在侦探们休息以后,带着仅有的一件武器开车跟了出去。对方几乎是立马就发现了他的意图,七拐八拐地带着他绕了两个圈圈,接着出了城镇,远离了喧嚣与灯火。
美国的公路大多荒凉,视线范围内见不到一点人烟,黄褐色的巨大山峦在笔直的公路尽头前起伏,月亮长在山头,照亮顶端一点常年不化的积雪。公路两旁没有路灯,路标反射着车灯,上面画着有鹿出没的提示。两辆车皆是行驶缓慢,一前一后地打着强光在柏油路上徐徐前行。
杜以泽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车后,跟了二十分钟,前方的车辆突然毫无预兆地右拐,毫不受阻地碾上公路外干裂的黄色土地。他跟着猛打方向盘,在坑坑洼洼的平原里放低速度。石砾杂草被轮胎卷起,溅到车身发出连续不断的刮擦声,他一手拿过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枪,别在腰后。
黑色的suv一个急刹,调转车头,轮胎摩擦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嗡鸣,扬起一连串滚滚而起的黄色烟尘。
强光猛然刺痛了杜以泽的双眼。suv的车门一开,接连跳下四个人,两人手上拿着机关枪,两人手里拿着手枪,齐齐瞄向了杜以泽所在的驾驶座。
“滚出来!”一道洪厚的男声划破这月黑风高夜。
杜以泽只得打开车门,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极其缓慢地从驾驶座里走出。他半眯着眼睛,试图在背光的环境之中看看对面是些什么人,却突然听有人惊叫道,“杜以泽?”
杜以泽一只手背遮住一只眼睛,勉强看到狐獴一脸惊异地走近,他手里仍然端着枪,警惕地将自己上下打量两眼,问,“怎么是你?”
狐獴算得上圈内人。当年他们俩还在当雇佣兵的时候,就经常一起打仗。那个时候杜以泽还不叫狐狸,但狐獴已经叫狐獴了。狐獴腰长腿短,体型粗笨,跑起来却贼快,一溜烟便不见踪影,而且热爱团体作战——如同一只具有高尚的集体主义精神的狐獴。
狐獴虽然跟杜以泽一齐打过两年仗,但自从杜以泽退出部队之后便再没听过他的消息。狐獴在他退出一年之后也不干了,想着不再打拼,专心养老,可一闲下来才意识到自己不打仗不舒服,后来只得另寻出路,误打误撞地进入到“榜单”的地下市场之中。
他对于杜以泽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以前。当年他们打过一场仗,上头下达的最后一道指令是在敌方的坑道里消灭所有幸存者。他们俩提着沉重的步枪,站在高高的坑道边俯视着坑道里堆叠起来的尸体。狐獴在一片尸横遍野中看到一个瘦小的萝卜头满眼惊恐地趴在坑道里,他浑身抖成筛糠,所以格外明显。那小孩大概只是个从强行街上拉来的平民,可他连个壮丁都算不上。
杜以泽也发现了他,于是提着枪走了过去。
“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小男孩瑟缩着,一只手却不老实地想要去摸膝盖底下的枪支。
还没等狐獴开口提醒,杜以泽已经端起枪,扣动扳机之前,温柔地提醒道,“你得这么拿才对。”
所以在狐獴眼里,杜以泽是只笑面虎,喜欢送人爆头。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杜以泽会出现在这里,可他自己好歹也是“榜单”前二十的成员,身边还带着三个弟兄。就算他杜以泽再怎么优秀,难道还能一打四不成?
遇见同行铁定不是好事。杜以泽脸上挂着笑,寒暄着往前走了两步,“好久不见。”
“站住!”狐獴喝道,“我俩也算是朋友一场,我不想对你动手。”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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