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去捏雪浓的下巴,要亲吻那噙着香的粉唇。
雪浓猛地朝后一仰,头撞到椅子扶手上,砰的一声,脑袋被撞得嗡嗡作响,浑浑噩噩间温子麟的声音忽远忽近,“你要是敢乱叫乱动,母亲在上房也能听得见,你总不想被母亲看到你我这样吧。”
雪浓竭力睁大眼,恍惚中有人也是这么说的,不许她声张,在黑暗中捂住她的嘴撕扯她的衣服。
雪浓眼里流出泪,大颗大颗滚落,她忽然尖叫了一声。
温子麟愣了愣。
雪浓已目无章法的对着他一通踢打,直把他踢倒在地上,他的伤腿还没好全,这时摔下去,疼的他在地上直抽搐。
动静太大,外面小厮忙推门进来,正见椅子翻倒,雪浓立在一旁煞白着脸颤抖,温子麟倒在地上,忙四处叫人。
惊动了上房,周氏在床上哪还躺的住,忙不迭叫人扶着去茶厅,这时温子麟已经疼晕了。
周氏急叫着去请大夫,转而见雪浓脸上都是泪,形容似失魂落魄,周氏气不打一处来,“我叫你在茶厅待客,怎么就闹得三哥儿摔倒!”
她见雪浓仍旧呆滞,已是恼火,“我就说你是祸害,果不其然!”
她吩咐孙嬷嬷,“你带几人把她送回梨安苑关起来,那边的下人你看着分去别的地方,往后都不用伺候她了!”
孙嬷嬷当下便挑了两个干练的妈妈,把雪浓带回梨安苑直接锁进了屋里。
梨安苑的下人全部被分拨去了府中各处,流月也被调回正院,在周氏跟前当值,听周氏私底下提及雪浓,也是掩不住的厌弃,日子一到,就打算让周远来娶人,周远虽也称得上是周家人,但却在归德府落户,离京师十万八千里地,以后都不会再见到雪浓,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养女。
流月偷偷去看过雪浓,梨安苑内冷清的不像有人住的,只有个婆子每日去送饭,雪浓的屋子上了锁,她只能趴在窗户上看,最常见的是雪浓蜷缩在床上,随便她怎么唤人都一动不动,就仿佛已经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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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四日,沈妙琴忽然遣人来邀雪浓过去做客。
这事儿可以找个由头回绝,但温云珠闹着要去沈家,先前周氏不答应,这回周氏也依了她。
流月是雪浓的丫鬟,让其跟着温云珠去,若沈妙琴问起来,就说雪浓生病了,又不好拂了她的意,所以温云珠才代她去的。
温云珠高高兴兴到沈家,果然沈妙琴见的是她,不是雪浓,好奇一问,流月便是心中难过,也只能遵照周氏的话来回。
沈家比宣平侯府大多了,府邸气派,仆人也多,随处可见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温云珠一边艳羡,一边旁敲侧击的询问沈宴秋住处,想借机遇见沈宴秋,但被告知,沈宴秋上值去了,得晚上才回。
到中午,沈妙琴留温云珠用午饭,她推脱有事,才从自己房里出来,四处去寻流月,在屋后看见流月一个人躲在墙角处抹眼泪。
沈妙琴忙把人给堵住,一通软磨硬泡的问下来。
流月本就为雪浓难受,现下在沈家,想着若雪浓真的与沈宴秋有过瓜葛,能得沈宴秋插手来管,没准雪浓会有一线生机,她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便哭着把雪浓的遭遇给说了。
沈妙琴暗自记下,转头便去跟沈宴秋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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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最热的时候,周氏与许氏说定了两家亲事,要在两日后,草草给雪浓办了婚事,嫁妆什么的,周氏也没打算给多少,只是面子上过的去就行。
这日也是雨天,周氏才盘算好要给的陪嫁,温德毓如火烧屁股般进了屋,直说沈宴秋来了,虽没明说目的,但看那意思,是要见雪浓。
周氏眉头直突突跳,连说着坏事,她这边已经给雪浓许了亲,怕要得罪沈宴秋,一时又慌又急。
温德毓也没空听她抱怨,要她赶紧去把雪浓放出来。
周氏虽不在梨安苑,却知道雪浓的状况,就是放出来,也不能见人,那孩子……已经半死不活了。
温德毓唉声叹气,遂破罐子破摔,先去前堂在沈宴秋面前装一装,“并非是下官不让您见雪浓,雪浓病的太重,只怕是……”
三两句话便提着袖子抹泪。
沈宴秋没有冲他发怒,只是道,“令爱竟然病的这么重?”
他便起身要走。
温德毓摸不着他的想法,索性大胆道,“雪浓是个孝顺的孩子,求、求您救救她,下官定感激不尽……”
沈宴秋睨着他笑,“你毕竟是王昀的岳父,既然你开口了,我便发一次善心。”
他慢吞吞出去,温德毓不明所以,未几沈宴秋身边的小厮何故进来,道,“温侯爷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送令千金上马车。”
温德毓心中大喜,料定沈宴秋对雪浓必有情,忙叫人去后院把雪浓送出来。
上马车时,何故冲温德毓笑道,“家中二小姐念着令千金,才叫二爷来瞧瞧,为令千金名节着想,温侯爷可别又有什么登不得台面的念头。”
温德毓一阵忐忑,连应着是。
马车一路朝白云观方向去了。
温德毓悬着的心放不下来,这也不是去沈家的路,莫不是要把雪浓安顿在白云观里,那白云观也有沈宴秋住的地方。
温德毓咬咬牙,原来还是想金屋藏娇,只要沈宴秋不生气,他都依着,也不会抹黑了沈宴秋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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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集园,雪浓被安顿在静室,下人们为她洗漱好,自有大夫来看,也只开了几副药,让精心调养,莫再伤脑子。
屋外狂风大作,沈宴秋开门进屋里,慢步到床前。
雪浓坐在床上,两手在打络子,打的歪歪斜斜,毫不美观,但她的手没停下,只是在麻木的做着动作。
沈宴秋坐到她身边,轻声问她,“打这个也是卖钱?”
雪浓停下手,抬起脸看他,瞳孔是空寂的,神情很凝滞,全然没有看见他时的局促害羞。
沈宴秋从兜里摸出一串铜板,道,“这些钱够不够买下这根络子?”
雪浓迟钝的探手去拿钱,再把那根没打完的络子放到他手里,她呆呆的看着他,很小声很小声的说谢谢,才把那吊钱藏到枕头底下,然后继续找五彩线打络子。
沈宴秋帮她把五彩线拿在手里,递两根给她,看着她打,打了小半盏茶,他说好了,再拿出一吊钱给她,买下这根络子。
这样重复了有四五次,她还不知疲倦。
沈宴秋把五彩线藏了起来,骗她说线用完了,她才停住。
雪浓把枕头扒开,底下藏着几吊钱,数了数,根本不够数,她的钱没了,她的钱被老婆子偷去了,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她想能出去自立门户开秀坊的钱,真的没了。
雪浓开始哭,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被托起了脸,有手在给她擦眼泪,没有一点狎腻,她难以自制的去依赖他,往他怀里靠,哭的昏天暗地。
良晌她手里塞进了满满一包金子,“你的钱没丢,不是想出去开秀坊吗?好好活着。”
第十八章
雪浓才终于止住眼泪,她抱着那包金子再小心翼翼放回枕头底下,然后重新钻到沈宴秋的怀抱里,紧紧依偎着他。
沈宴秋轻轻抚拍着那削肩,她的脑袋又受创,大夫说可能记忆混乱,她被关以后,下人待她刻薄,短短几日,好像更瘦了,又兼神思过伤,若无人在意,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殒命。
静室门被敲,药熬好了。
送药进来的是流月,周氏让她跟来的,回去还得事无巨细的禀报给周氏。
乍然见雪浓被沈宴秋抱着,心底竟像是一颗石头落了地。
流月不敢多看也不敢近前,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等话,半晌听沈宴秋道,“药端来。”
流月才轻手轻脚把药碗端上。
沈宴秋接过碗,给雪浓喂药,雪浓小口小口喝着,很是乖顺。
流月暗暗惊讶,先前给雪浓送饭的婆子说过,雪浓自被关在梨安苑,每日用食越来越少,时常吃不进东西,说她这是闹绝食吓唬人,周氏也不管她,只有流月一人担心雪浓这样下去要出事。
那府里也没个真心待她的,若她心里人真是沈宴秋,又有什么不好的?
沈宴秋喂完了药。
流月自觉下去,带上门时,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眼,少女纤细的身体依在男人胸前,侧脸贴在他颈边,腰身被大掌包住,是极缠绵缱绻的情状。
流月微红脸,把门关好。
观内暮鼓的响声透过纱窗穿进屋,要入夜了。
雪浓已昏昏欲睡,沈宴秋把她从身上抱开,放到床上,才放下,人就睁开了眼,她紧张的伸胳膊挂到他身上,很怕他真的走了。
沈宴秋道,“你要听话,该睡了。”
即使是意识模糊不清,雪浓最讨厌听到的也是听话,周氏常要她听话,如不听话,就会被鄙弃嫌恶,听话了,也是遭人百般羞辱。
雪浓缠着他不松手。
沈宴秋失笑,单手笼住她的腰,侧身躺下,她才乖乖枕到他的胳膊上,雾气氤氲的眼眸一瞬不眨看着他。
沈宴秋心中一动,“有没有记住我?”
雪浓看着那长眉沉眸,划过笔挺的鼻尖,最终落到薄唇上,她愣愣的,被吸引着靠近。
沈宴秋轻按着她,“不可以。”
雪浓人趴到他身上,委屈着想触碰他。
沈宴秋神情凝重,问她,“小姑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雪浓呆愣的点头。
“我比你大很多,你会后悔,”沈宴秋道。
雪浓的睫毛在颤动,犯起执拗,仰起颈凑近了,眼却闭紧。
她想要那个被他遮住眼睛的吻。
正值青春里的女孩子,秾艳昳美,连雪白皮肉都散发着极淡体香,她不知道,一旦他们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宣平侯府不会轻易放她独身离开。
可她只是病了,也许病好,这些记忆又会丢失,她想一个人远离是非,这没有错。
沈宴秋眸光凝着,半晌,他像之前一样,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微低头亲住了人。
雪浓微有瑟缩,人软进他的臂弯,沉浸在这没有一丝狎亵轻浮的吻里,心神都被安抚了。
过良久,沈宴秋才移开唇,手挪走,她有些困顿,眼波潋滟,张着细细的手指无促去抓他,抓到手便不放开,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把所有的钱全部藏到他手里,呓语着要他保管才放心,终于陷进梦里,不哭不委屈了。
有点好笑,才来时哭的伤心,连话也说不清楚,断断续续说着钱被婆子偷了,不能开秀坊了,孩子心性,受委屈知道找他倾诉,要他哄。
大抵是真把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长辈。
沈宴秋扯唇,把铜钱和金子带走,隔日再来时,带了一个很小的匣子,上面有锁,他把钥匙交给雪浓,告诉她可以自己保管了,只要钥匙在手里,谁也偷不走她的钱。
雪浓每日换着地方藏钥匙,等到晚间沈宴秋来,记不起来钥匙藏在哪儿,沈宴秋总会不厌其烦的陪着她找,找到了再打开匣子,里面的钱没有丢,她便能开心好久。
连着吃药吃了□□日,雪浓的精气神慢慢恢复,记忆也在逐渐回笼,只是不太能想起许多事情,对于跟沈宴秋的亲近会记起来点滴,但是转头可能又忘记。
在她越来越清醒后,沈宴秋就直接不来观里了。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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