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他低着头,白白净净的,我以为是镇上哪个面生的留短发的小姑娘。”
沈雪也和水鹊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啦,水鹊哥哥,我们砸错人了。”
他摇摇头,手中捧着那颗竹球,“这个是做什么的?”
沈雪和他介绍,“这个是每年选新娘用的,我表叔在神社帮忙,今年负责这个。神社每年得在岛上随机抛给十个成年女子十个竹球,竹球是空心的,拆开来如果里面塞有编好的流苏穗子,就是当年选出的送给五保公的新娘,要在傍晚坐小舟送到海上。”
水鹊问:“为什么要送给五保公?”
沈雪掩唇笑道:“只是一个习俗啦,表示对五保公的敬重,所以把岛上最漂亮的姑娘送给五保公。”
“哦,你来岛上没多久,之前都不知道吧。五保公是这片海域的海神,几百年前总是有帆船出去打渔回不来,渔民的收成也不好,都说是五保公发怒了,于是就有了这个习俗,每年送一个姑娘到海上。”
“很封建愚昧对吧?虽然从此之后出去打渔遭到的意外少了,但送到每年海上的姑娘基本都回不来了。”沈雪述说历史的时候,眼神隐隐沉重,“我倒是觉得都是因为以前没修建灯塔,晚上回来的渔船看不清航向所以触礁了,什么五保公发怒,都是老封建。”
“不过现在好啦,我奶奶说五十年前就变了,她说五保公好像换了个神一样,每年坐小舟出去的新娘都会被浪推回来。”看水鹊听得很认真,沈雪继续说,“而且我们修了灯塔,神社说是灯塔能平息五保公的怒火呢。只要灯塔没有问题,每一个晚上出海的渔民都能平安回来。”
她说着,顿住了,回忆起什么,“说起来,之前村里的发电机坏了,那个晚上……正好元洲哥出海了……”
“难怪后来给灯塔配了一个单独的柴油发电机……难不成五保公真的存在?”她说着说着自觉自己犯了忌讳,立刻噤声。
这样的喜庆日子,我提什么不好。
她暗骂自己。
沈雪接过水鹊手里递过来的竹球,佯装放松,转回话题:“因为每年的新娘都会被推回来,所以干脆小舟都系了粗麻绳,送出去没多远就由岸上的人牵拉回来了。这个习俗活动其实也就是名存实亡的啦……干脆拆拆看——”
她彻底顿住了。
顶端的竹片是个极容易揭开的结构,空心竹球里头静静躺着一条火红的流苏穗子。
【主线任务:协助国立海事大学的教学工作,民俗学公益课[海岛民俗文化继承与发展——以千烟岛为例]第二课:小舟上的新娘,玩家中任意一人体验小舟新娘(0/1)】
水鹊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雪就带着他和竹球跑到表叔面前,“表叔,你看这个,这个怎么办?让水鹊哥哥当今年的小舟新娘?”
表叔也怔了怔,“这……我去向老神官请示一下吧。”
*
几个小时后站在海边的水鹊满脸迷茫。
老神官一身装束就像古代的巫祝,掀了掀眼皮,眼珠浑浊。
“规矩就是规矩……”他喃喃自语,过于年老的眼睛已经白茫茫的一片,“既然抛到了你,那就是五保公的神意。”
“不论如何,往后你就是我们千烟的子民了。”
水鹊听到海浪声重重,稍远一些的岸上,两边都是嘈杂的人声。
他看到密密麻麻的人们的黑影在港口两侧,他不确定那人群里面有没有他的队友们,他们有没有被捉到,有没有注意到之前刷新的主线任务。
老神官步履维艰,缓慢迈着腿,口中是噜苏喋喋的祝祷词。
水鹊身上是传统的新娘装束,因为没有人预想到会是男性,祭典服装来不及更改,好在水鹊的骨架小,还能穿下,只除了拖地的裙摆短了,堪堪盖到脚踝上面一截。
脖子被人挂上了一些繁复的珠串,还有小颗小颗的碎玉珠子用细绳串起来,绕过发顶,坠在他前额。
眼尾也给人抹了些脂粉,红红的。
他像一个装点起来的宝物,要进献给所谓的海神。
元屿轻皱着眉,也没办法违抗老神官的安排,看水鹊似乎是害怕了,他说道:“我会很快将小舟拉回来的。”
小舟新娘的亲人负责全程牵住小舟上系的粗麻绳,还有在最后将小舟拉回来。
他扶住水鹊,让他能够稳稳一步一步踏上小木舟。
又有什么豆子还是花瓣一类的东西,从头顶撒下来,落到小舟两边。
风变大了,海水浓得像墨。
老神官的祝祷词喋喋不休,回荡在空中。
万里晴空转瞬风起云涌,乌云滚滚而来,水鹊忽地感觉周身都冷起来,小舟还没下海,却有种周身浸没深海的错觉。
“元屿……”他下意识去抓元屿的手臂。
“嗯。”元屿应答,“我在。”
“起——!”老神官念完祝祷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整个人更加垂垂老矣,没了精气神。
一叶小舟下海。
水鹊的手松开,抓住了木舟的边沿,木舟缓缓向远海方向驶去。
深海,古老的祝祷词唤醒沉睡的触手们。
和浓墨滴在白开水中一样,近海的海域波涛浪涌,翻滚起深深墨色。
自从五十年前睡醒,游荡到这片海域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它选择了解决原住的同类,开始在这片海域附近定居。
它今天心情不太好。
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个人在岸上唱词,那词搅得它不得安睡。
词里反复呼唤五保,它不太确定是不是人类叫它的称谓,还是他们将它以及它所有同类都叫做五保。
每年到这一天都非常令怪物烦扰,他们将它唤到浅海。
推出一个没它触手大的小叶片,上面总是有个哭得很惨的人。
也许是被人类同族驱逐的?它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年驱逐一个同族。
它不是群居动物。
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
但它每年都会拍一拍浪,让哭声吵得人烦的人乘着小叶片给浪推回去。
今年也会是如此。
一个浪拍过去,小舟摇摇晃晃,上面的人攀住木舟边缘,上半身被动地探出小舟。
雪白的小脸,吓得一丝血色也无,眼尾是红红的。
是它的小伴侣。
穿得好漂亮。
他是今年岛上被驱逐的人类吗?
他们真的不要了吗?
膨大化的触手悄悄托住小木舟,吸盘稳稳贴住舟底,让小舟平稳下来。
如果不要的话……
“bo——bo——”
它的呼声喜悦,这一次水鹊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不是在睡梦中,同样也不是模糊不清的,它的发音比之前好一些。
它在喊的是,宝宝。
水鹊浑身僵硬。
木舟尾部的粗麻绳紧了紧,岸上那头在迅速往回拉。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哗的一声,小舟翻了。
第45章 无限副本的盲眼寡夫(12)
巨浪翻涌,是浅海前所未有的水势,木舟和无根无蒂的浮萍一样,轻易地整个给掀翻了,在渺渺茫茫的大海上东扬西荡,浓墨一般的画面见不到一点原先小舟上的红色。
系在木舟尾的粗麻绳绳结也悄无声息地松开。
没了牵挂的绳子,元屿一下子失力,猛地后坐到海滩,绿豆和花瓣被海浪卷回来,推到他脚边。
瞳孔一缩,他连碍事的上衣都来不及脱,蹬开了鞋,向小舟的方向冲进海里。
岸上的的人还在哗然,转眼就已经看不到元屿了,人群又爆发一声呐喊,“一舟!”
高大的男生从渔港的栈道边,一下鱼跃入海。
几十米远外的海面冒出一个湿淋淋的黑脑袋,元屿抬头换气,一抹眼前的海水,确认了小木舟的方位,又埋头伏入水中。
老神官颤颤巍巍,气弱声嘶:“回来——!快,让他们回来!这是海神的意志,不可逾越,不可违抗……”
他说着,整个好像都要呼吸不上来而缺氧昏阙过去。
作为神社帮手一直在旁协助的表叔扶住他,一边按住老神官的人中,一边向其他人喊道:“快!谁家的小渔船在这边的?浪太大了,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回不来!”
“什么情况?”人潮涌动,阿提卡斯挤入人群,随手抓住了一个眼熟的人。
他们一行人在神社调查,甩开了巡逻的男子高中生后,进到了正殿底下暗藏的密室,直到现在才出来,结果刷新出来的第二课小舟上的新娘任务显示完成了——
他们队伍里缺了一个人,新娘是谁不言而喻。
沈雪给吓得六神无主,“水鹊……水鹊哥哥在小舟上!刚刚海好黑,小舟、小舟翻了!”
“卧槽,救人啊!”李见山急得开始甩下背包。
楚竟亭的脸色瞬间跟死了老婆一样,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他的声音寒意笼罩,“太远了,开船。”
小木舟翻的地方,都离海岸几百米远了。
“对!对!”沈雪连连点头,“我家的渔船就停在这边,跟我来!”
*
木舟摇摇晃晃的时候,水鹊攀着边缘是准备站起来的,结果身还没起到一半,直接掀翻了。
大海怪是引发海啸了吗?!
水鹊整个人砸入海里,措不及防呛了一口海水。
水压倒过来,四周都是沉重的海水,水鹊的耳朵只能听到阵阵嗡鸣,为了避免海水没入,他紧闭着眼睛,屏气脸颊鼓起。
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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