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室友耿思甜见他也开吃,疯狂跟他使眼色,满脸写着“你疯了”?!
余悦摇了摇头,端起碗大口喝粥。实话说,秀凤手艺是真的不错,粥熬得稠密,透出一股米香味,连桌上的小菜也是鲜香适口。他吃得胃口大开,还拿勺子给自己添了一碗。
两个戴着瓜皮帽的男人也在吃,说实话,看他们毫无表情的脸,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食欲,他们却十分坚定地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着,动作十分规律。
老妇人吃了两口,眼睛绕着整张桌子转了一圈,满含深意的目光转过没动筷子的谷宜兰、周德昌等人,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几位贵客,怎的迟迟不动筷子,是不是看不上我们秀凤的手艺?”
被她提到名字,一直站得端端正正的秀凤竟然打了个寒颤。她一言不发地走到前头跪下,头深深垂着,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单薄的肩膀却微微颤抖起来。
谷宜兰脸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颜葵原本肚子就咕咕叫,见余悦吃得头也不抬,更觉饥肠辘辘,便低声问他:“这饭真的能吃吗?”
余悦嘴里还在嚼,闻言含糊不清地道:“能吃吧!还挺好吃的!我反正跟着大佬来,他吃我也吃。”
上首的老妇人见众人交头接耳,干瘦的脸一下子挂了下来,面沉如水地道:“诸位远来是客,我虽敬你们几分,但究竟虚长你们些辈分。有长辈在桌上用餐,你们却只顾着叽叽喳喳说话,成什么体统!”
她语气极为严厉,这一呵斥,连带着跪在地上的秀凤都肩膀一抖。众人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开口,餐桌上一瞬间静得像一潭死水。
之前交头接耳的人并没有荆白,但陈婆这番装模作样只让他觉得滑稽——她不让别人说话,自己不还吃着饭吗?
荆白也没开口,只朝陈婆手里的筷子投去一瞥,脸上露出几分嘲笑。
面皮苍老的老妇人被他看得脸色一黑,“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放下。
桌上的气氛松解了一些,谷宜兰和颜葵见状,索性也拿筷子吃了起来。
周德昌和吴怀这对室友不知是不是对那碗冬瓜汤的印象过于深刻,还是实在失了食欲,始终不敢真的吃饭,只拿筷子在碗里虚虚地扒拉几下,企图敷衍过去。
陈婆老得鸡皮鹤发,一对细长的眼睛倒好使,她似乎留意着餐桌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见周德昌和吴怀装模作样的情状,冷笑一声,阴沉的目光转向跪着的秀凤:“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进了陈府这些年,我管你教你,尽心尽力,你还是这个死样,孩子生不出来,活也干不好!现下连个清粥小菜也不会做,叫客人下不了筷子!还不快去向客人赔罪!”
秀凤伏在地上,浑身发抖,陈婆骂她时,她的头也没抬起来过,直到陈婆说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来,苍白而清秀的面孔上满是泪水。
陈婆对她没有丝毫怜意,见状,脸上嫌恶更深,斥道:“你还敢哭!成天丧眉耷眼,好像谁对不起你似的,成什么体统!”
秀凤连一丝抽噎也不敢发出来,默默擦干了脸,走到周德昌的身边,低声问:“客人,您不肯用饭,是我做得有什么不好吗?”
周德昌当然不能说实话,支支吾吾了几句,到底说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
秀凤的目光像清水一样,漆黑的眼眸中满是雾一般的不解和轻愁,周德昌和她目光一对,就不知怎的一阵心虚,低下头不敢再看。
老妇人勃然大怒起来,淡色的眉毛倒竖,脸上颧骨高耸,显出几分狰狞:“我让你赔罪,你和客人狐媚什么呢!”
秀凤抖了一下,眼眶中将落未落的泪珠滴下来,吴怀见状,面露不忍,碰了下周德昌的手肘,自己先端起粥喝了一口。
周德昌仍然有些犹豫,秀凤已经跪下来,端端正正地向他磕了个头:“饭做得不合心意,都是秀凤的错,客人不必勉强。”
周德昌吓了一跳,要扶她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坐在椅子上,生受了这一拜。
木呆呆的王惠诚自然也没有动过筷子,秀凤擦干脸上的眼泪,站起身,又走到了他身边。
王惠诚一直神色呆滞,连位置都是小恒给他安排的,更别说拿起筷子吃饭。
秀凤走到他身边时,他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浑身一激灵,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原本要跪下的秀凤也吓了一跳:“客人……”
满桌的人都看着他,陈婆眼神变得有些不善,秀凤则面带惊慌,王惠诚茫然的两眼在桌上张望了一阵,打了个寒噤,竟然又就此坐下。
不等任何人有反应,他端起碗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秀凤不知所措地看向上首的老妇人:“家婆……”
老妇人没寻到发作的机会,恨恨地道:“你是傻的还是木的,只会在那杵着?看不见我宝儿吃完了饭,不会过来服侍?”
她说的“宝儿”,就是荆白身边的年轻男人。
他机械式地刨完碗里的粥之后,又回到了那个木雕泥塑般的状态,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坐在老妇人右侧的老年男子也是这个状态,两个人进餐的速度差不多,甚至连放下筷子的时间也是前后脚。
这情形极诡异,但是老妇人和秀凤都视若无睹,等众人用完早餐,老妇人便道:“饭也用了,诸位贵客自便吧。”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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