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莫不是在江湖待了太久,忘记了这是京城,”顾绯漫不经心地放下茶盏,“天子脚下,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要被诛九族的。”
牙尖嘴利,自大狂妄。这样的人贺章杀过太多,他们总对自己很有自信,死到临头,才知道求饶。
贺章微眯起眼,“你以为阿辞喜欢你,本座就不会杀你?”
顾绯笑笑:“阁下,本宫再说一遍,这里是天子脚下。”
盖碗与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顾绯的嗓音轻缓如云雾,“本宫乃当朝公主,权力在握。倘若阁下敢在此处与本宫动手,本宫的暗卫绝不会让阁下活着离开这里。或许阁下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依本宫见,阁下似乎布局多年,眼下已经到了京城,阁下真的甘心就这么功亏一篑吗?”
他是贺灵辞的亲生父亲。可在顾绯看来,正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造成了贺灵辞的悲剧。自己的妻子去世,却逼得孩子为他卖命,毁了孩子的一生,这样的人算什么父亲?
现在贺灵辞不在,她对贺章可没有半点尊敬可言。顾绯自诩能在这心平气和地与贺章说话,已经算是脾气很好了。
毕竟解决贺章这件事,不能由她来做。
贺章慢慢地露出咬牙切齿的笑容:“公主当真是巧舌如簧。”
他进京之前,了解了许多有关乾国长公主的传闻。起初只以为她靠的是姿色与身世,如今一见,论心计,贺灵辞确实不是她的对手。
贺章在江湖纵意多年,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被人威胁的滋味了。
他的手指夹着薄如蝉翼的刀片,笑道:“公主远离江湖,怕是不知道想要使人痛苦,并非只有杀人这一种手段。本座不会急于取你性命,但想必公主很快就会知道,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都难受。”
数道刀片从指尖飞出,手肘却被身后袭来的劲风一撞,以至于刀片换了方向,齐齐没入墙壁。
贺章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见了身后匆匆赶来的少年。
他走得很急,墨发被风吹乱,黑眸深沉如海,与过往在他面前的温顺恭敬不同,此刻他冷冷与贺章对视,眼里只有杀意。
“阿辞,”贺章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如今顾衍入京,你大可趁着这不可多得的机会将目标一网打尽。只是一个女人,等你坐稳皇帝位置,天下美人尽在网中。杀了她,战胜你自己,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措辞,让贺灵辞恍惚间回到多年前。
贺章教他习武,木桩上刻着顾氏皇族,贺章教他识字,写下的第一个字,是被血染红的“殺”。
他定下极为严苛的要求,将他抽得皮开肉绽是常态,而后给他洗脑,他所有的痛苦都是他的宿命,都是为了毁掉顾氏。
他不断地告诉他,贺灵辞,你生来就是为了复仇。可何为仇恨?他为何要这么做?从来没有人告诉贺灵辞。他只是盲目地做,盲目地执行指令,盲目地受人操控。
再一次见到贺章,贺灵辞的心忽然平静许多。没有那种阴郁与压抑,因为他早已无需依靠贺章生存,不需要通过完成他的命令去讨好他。
手起刀落,贺灵辞手中长刀贯穿贺章的身体,刹那间鲜血飞溅。
他轻轻笑了起来,带着某种解脱与释然,黑眸中燃烧着烈焰,仿佛黑暗中盛开的靡丽之花:“贺章。”
“谁允许你动她?”
*
上章序号又打错了,我是笨蛋_(:_」∠)_
今天是个好日子,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这个周末还要赶六篇报告,尘世的喧嚣与我无关t^t
第396章 公主在上(27)
贺章对贺灵辞悉心教导,几乎倾囊相授。而他隐居幕后多年,已经许久不曾出手。他不相信如今的江湖还有谁敢动他,或者说,他不相信贺灵辞会因为顾绯,对他出手。
残忍、冷血,不留情面。
贺灵辞终于成长为他想要的样子。
只是他不再如他设想那般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刃——那把刀,指向了他。
“她见过你的真面目吗?”胸口的伤口血流如注,贺章虚弱地笑了起来,“你当着她的面向我动手,当真以为她知道你是什么人之后,还会放心地留在你身边?”
“贺灵辞,我好像从未和你说过,你的母亲为何去世……”
他缓缓向后倒下,贺灵辞微眯起眼,抽出手中长刀,再次刺穿他的胸膛。
“因为我当日,也是如你现在这般,将觊觎她的人杀得干干净净,”贺章仍笑着,沙哑的声音如鬼魅般在暗室内回荡,“她怕我——她视我为洪水猛兽,她怕我也杀了她,甚至不惜了结自己的性命!”
“贺灵辞,你流着我的骨血,像你这样的野兽,怎么配得到爱?你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将你心爱的人留在身边,可她永远不会喜欢上你。她权倾朝野,把你留在身边,不过图一时新鲜……”
“我可以死,贺灵辞,但是你要记住,是你亲手杀死了你的父亲。你为了害死你母亲的人,杀了你的父亲,你将在后悔与仇恨中度过一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血液流尽,他不再有说话的力气,可嘴角仍然挂着讽刺的笑意,仿佛某种恶毒的诅咒。
“哐当”一声,手中长刀落地。贺灵辞的步伐有些虚浮,撑着墙才勉强站稳,凝视着贺章的尸体,久久不语。
第4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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