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谢令月只恨自己穿越过来太晚,若是他能穿越在陆寒尘幼时多好,必会早早寻到这人;将人养在自己身边,捧给他世间所有,再不叫他经历一点寒霜冷雨。
看着他在锦绣乡里长大,看着他绽露风华与锋芒,看着他成为世间最清隽风流与恣意畅快的如玉公子···
当下还是先把人从梦魇中唤醒,不能任他在噩梦中挣扎。
“哥哥···哥哥醒来,我在。”
不知身在梦境还是真置身于深渊的陆寒尘已是挣脱不得困住他的黑雾,想要放弃挣扎,就这般沉沦;恍惚间却听到有人一声声唤他哥哥,满含焦心与担忧,还有急切。
置身黑雾的陆寒尘凝眉,这人应是他最亲近之人罢,否则怎会这般一声声唤他;可他不是一直孤身一人么,哪里会有人这般在意他,听着声音里还有令人揪心的疼惜?
到底是谁?
唤他哥哥的人声音更为急切,陆寒尘甚至能清楚听到其中的颤音,原来他这般卑贱之人也是有人牵挂的么?
不再试图沉沦,又开始挣扎,他想看看这人是谁。
忽而一个称呼如同破云皎月映照下来:“···谢令月在呢,一直都在···”
月华洒落,驱散所有困住他的黑雾,豁然清醒;谢令月···谢令月···是他心悦之人啊,是他陆寒尘想要揽月入怀的那个皎皎少年郎啊。
谢令月···谢令月···是要疼惜陆寒尘的那个人,也是一直如此做的那个人啊。
再无半点自厌,再无任何妥协,凤眸终于睁开。
痴痴看着这人满面的焦急,之后紧紧抱住他腰身,面颊埋在这人胸膛,滚烫泪水随之印上墨色寝衣。
干涩暗哑的声音带着闷意:“我无事,清尘莫要担心,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到我本不必经历这些,若只是这点苦难也算不得什么。
可我本来也该是江越那般的肆意骄阳,本来也有权利在昨夜你说我是你的爱人时,大声回应:我亦心悦谢令月!
谢令月亦是我如今要珍而重之的爱人!
只身有残缺,我却步不前,不敢堂而皇之宣告我对你的爱意;甚至不敢与你说,其实我很在意你与江越的相识,你可不可以为我离他远一点,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就好···
我怕啊,怕你终有一日不再留恋我的皮囊,终有一日会发现别人其实远胜于我,终有一日嫌弃我人老色衰与满身病疾,终有一日厌恶我的冷厉手段,终有一日受不住我这满身污名而远离我···
你是如此的皎皎明月,我怎敢如你这般理所当然要求我断绝对别人的心意,理所当然要求我回应你的爱意,理所当然宣泄你的满腔情意···
谢令月,你可知在我发觉我亦喜欢你、心悦你之时,这些无名的恐惧就如附骨之虫紧随而来···你不知我有多害怕···
只能如阴暗角落中的老鼠,暗自欣喜我的幸运,可以得到你的垂青与疼惜;也只能如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般,隐匿自己阴暗的心思,贪恋你的温存与维护,同时却想着该如何紧紧抓住你,不允你离开我的视线···
种种煎熬,我又如何敢与你说。
我怕啊,怕这般阴暗的我会将你推的更远,直至远离我···那时,拥有过月华的我都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
不用陆寒尘多言,谢令月如何不知他此时心绪起伏,也不管背后的疼痛,将他抱的更紧,恨不能融入自己的身体,叫他感知到自己给予他的安全感,叫他知道他也有可以依赖的爱人,叫他相信自己的坚定不移。
“哥哥不用说,我都明白的;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夫君,此生心动也唯有你,我一直都在。”
“在北镇抚司见你时,我便清楚哥哥的所有。”指尖轻抚这人的墨发,温柔又含情:“我可是独一无二的谢令月,不会被那些流言左右,自是了解哥哥独一无二的好。”
桃花眸泛起笑意:“哥哥你看,我们两个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此,我们便是人们传颂的那般天作之合,合该只属于彼此。”
“所以,哥哥要信我;你不再是一个人踽踽独行,我在。”
此时只觉所有言语都苍白无力,陆寒尘紧紧贴在这人的胸膛,泪意汹涌,不住低喃:“谢令月···谢令月···”
被他连声唤着的谢令月吻在他的发顶,不厌其烦一声比一声更温柔地回应“我在”。
昏黄光影下,纱幔之后两具身影紧紧相拥,呼吸缱绻,恨不能都将对方化作骨血,彼此交融。
声声低喃萦绕,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胜过所有华丽词藻,只因有最珍贵的情意宣泄其中···
第57章
等到这人终于从他怀里抬头,谢令月便发现方才这人刚睁眼时里面的血丝与风暴皆已消散,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既哥哥醒了,起来喝碗醒酒汤,再用些清粥。”
本就身有暗疾,好不容易调理的见了些成效,今日又是伤心伤神,且还空腹饮酒那么多,谢令月当然惦记这人的安康,唤守在门外的天玑几人张罗。
懒散半坐起来,握住自己枕过的那只胳膊揉捏,缓解狼崽子的僵酸,凤眸却满是柔意盯着人,语气更是温柔。
“多谢你,清尘···”
多谢你不曾问及我的狼狈,不曾问及我的殇恸,却如与我感同身受,抱紧我给我汲取暖意,叫我知道,你会一直在,不离不弃。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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