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选对了人。她也选对了人。
袁谨闻言早忘了自己刚来时的模样,冲着江凌感恩不尽,磕头如捣蒜。
江凌便让他去了。
等袁谨走了,太子才惊魂未定道:“可……可还有那……那御史,他们可不会等孤十日!”
江凌淡淡一笑,道:“我自会跟他好好谈谈。刚好,他在宋修的举报名单之上。”
太子先是一愣,随即纵声大笑。
王青云也扯了扯嘴角,看向她爹与王青山。
王尚书忙道:“江相天纵奇才,救了太子殿下,也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
王青山亦道:“枢府当年日赞襄,隐然一柱在明堂。如今有江相在朝,万事安矣。”
江凌拱了拱手,道:“王大人过誉了。其实这事,还没算了结……”
太子此时早心悦诚服,不敢有半分轻视之心,忙问为何。
江凌道:“虽然挪用海防银子的事,是袁家与福建路知府所为,可……诚亲王岂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最迟年后,他必然用此事再大做文章,到时候怕难善了。”
江凌顿了顿,面露忧色,似乎想到了什么,道:“还是要早作准备。”
太子忙急道:“准备,当然要准备。以你之见该如何准备?”
江凌看他一眼,凝神想了想,道:“诚亲王筹谋多年,一心想扳倒殿下。想的不过是殿下倒下,皇上便会立他为储。也只有皇上让他断了此念,他才会真的死心。只要他死了心,必然反过来巴结殿下,到时只要他识时务,就绝不会再深究此事。”
太子拍手道:“孤何尝不想如此。可是父皇母后从小就对他甚是偏爱,对他下不了狠心。其实只要一首圣旨,让他到外地就番,他也就死了此心。”
王青云此时已经完全明白江凌要干什么了。
不由暗想,江凌真是绝顶高手。
这时才图穷匕见,而且还是太子自己求着江凌,一步步被往坑里带的。
转念一想,更觉心惊。
不知御史要参太子这件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江凌设的圈套?不然怎么刚刚好那个要告发的御史,就是在宋修名单上的人?而且今日他来时,并不知所为何事,怎么就刚刚好带了那福建步帅的折子?
这事就算不是江凌的圈套,此时提出皇太孙的事,那也是思虑周详,将计就计,借力打力。
不管怎样,都是极高明的办法。
让照儿作皇太孙,眼看就一步之遥了。
她忙看向她爹。
王尚书此时似乎也明白过来,与王青山对视一眼,却不敢轻易插话,怕节外生枝。
“外地就番,前几年也就罢了,现在皇上的身体,无论皇上还是皇后娘娘都不会同意的。他可是幼子啊。”江凌道。
“那还有什么法子呢?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怎么到了孤这里,父皇母后就一味溺爱他呢。哼!”太子愤然。
“这也是人之天性。见到年纪幼小的,都难免生出些怜爱之心。就说我吧,明明长子浙哥儿,也才不过是七岁,比小殿下才大了一岁,可我瞧着,就是没有那最小的东东可爱。便是我家夫人,你们都知道,她向来是最明白不过的一个人,也是成天抱着东东,左亲一下,右亲一口。倒把两个大的都不知不觉,扔在了一边。”
江凌提起锦鱼,满脸宠溺,似乎在说家常,一下子扯远了。
可王青云却是暗暗又叫了一声阿弥托佛。
江凌的手段未免也太高超了。
他是在诱使太子自己说出“皇太孙”三个字。
这样太子便以为这主意是他自己出的,断断不会疑心到王家想母凭子贵上去,王家和她自然也就安全了。
“幼子?他现在五大三粗的,早不是什么小孩子,可爱个…………等等,要比幼小,他能比得过照儿?孤有了,孤有了,孤有主意了。”太子哈哈大笑。
他毕竟也是受皇家教育多年。梯子都递在他脚下了,他要再发现不了,那也不可能当这么多年的太子了。
就像刚才,江凌才暗示说要追究那银子是谁挪用的。太子立刻就明白,该让袁家替自己背祸。
现在也是如此。
在场众人,一个个心里都是雪亮的,却都冷眼看着太子。
只有太子一个人满脸兴奋,肥肥的双下颌激动得颤抖,道:“皇太孙!江相,父皇最信任你,你一定要劝他立照儿为皇太孙!这样一来,诚亲王就是暗杀了孤,也是照儿接位,这皇位,就再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其实如果诚亲王真有本事杀了太子,还怕没本事连太子的儿子也一起杀掉吗?
只不过多费些事罢了。
但是谁会在这时候扫太子的兴?
王青云头一个做作地尖叫出声:“殿下实在英明!居然能想到这样的绝妙的主意!这……这……”
她装作激动过头,语无伦次。
这时王尚书也立刻厚着脸皮,对太子进行肉麻吹捧。
只有王青山,实在说不出口违心之论,便作出一副才子样,保持沉默。
而江凌只是淡笑着,道:“亏殿下想得出这样的好计。不过这事,还是要殿下去跟皇上与皇后娘娘提。到时候,若是皇上问我的主意,我自有话说。若是皇上不问,这事也就作罢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对这主意并不热衷,只是被迫同意帮太子说话。
太子激动不已,站起来,吩咐向公公开私库:“江相回京后,搬到了宰相府,孤还没送过礼。去,把那座七彩琉璃屏风回头给送到江相府上。”
然后又怕江凌不知这七彩琉璃屏风的价值,道:“这可是孤当初册封太子时,秦凤路知府从大食商人手里买下的。全天下只有这么一座,有半间屋子那么大。”
劫后余生,他如今是一口一个江相,早忘了当初对江凌有多瞧不起。
江凌随意地推辞了两句,也就谢了恩。
今日一箭四雕的目的已经达成。
既帮太子解决了贪墨海防银子的事,又离间了太子与袁家,让太子从此不敢再小看他,还有皇太孙的事,也成了一半。
*
转眼到了小年夜,皇后娘娘吩咐说要设个简单家宴,陪皇上一起过。
太子便叫王青云特意给华照打扮得可爱些,带着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
诚亲王自然也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去了。
不过诚亲王的儿子反比华照大些。
一众皇孙里,华照虽不是最小的,可却是最漂亮最可爱的。
皇上虽然病体难支,可见华照长得最精致漂亮,举止行动却又透着聪明大气,只觉得江山后继有人,十分开心。
王青云也早教过华照。
华照便对皇上格外孝顺贴心,一口一个皇爷爷,童言童语,把皇上哄得十分欢喜,饭都多吃了两口。
小年节过后,朝庭就休朝了。
第二日,太子单独求见皇上。
皇上平素养病,轻易不肯见人。可竟答应了。
太子大喜,进到皇上寝殿内,就见一个雪白娇柔的美人儿在场,正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婉婕妤。
他请安之后,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机会难得,便往地上一跪,道:“父皇,儿臣实不忍兄弟相残,苦思多日,想出一计,若是能立照儿为皇太孙,便可让四弟从此知难而退,还望父皇体恤儿子,帮儿子维护兄弟之情。”
皇上半睡半醒,刚要说话,婉婕妤娇声道:“皇上,这碗药,不烫不冷,刚刚好,让臣妾服侍着,先喝了罢。有什么话,喝了药,慢慢再说,也不迟。”
太子便跪在地上,等皇上喝药。
不想一碗药下去,皇上竟就睡了过去。
那婉婕妤便柔声道:“殿下,不如先回,等皇上醒了,我再着人通知殿下?”
太子眼睁睁看着,却无计可施,只得退出。
不过想着只要皇上醒来,再招江凌觐见商议,这事也就成了。
谁知万万没想到,当晚皇上病情就急转直下。
第145章 赌个盛世
皇上病情突然恶化, 让江凌措手不及。
他还是高估了太子。
实在没想到,喂到嘴边的饭,太子都能打翻了碗。
这么多年, 太子瞧着表现还不算太糟。
现在看来, 可能主要是袁相的功劳。
也不知道袁相是如何手把手教太子的。
忠心是够忠心了, 可教出一个废物来。
将来如何执掌朝纲?
也不怪诚亲王野心难止, 蠢蠢欲动。
他只得耐着性子,仔细询问了太子当日的情形。
毕竟他在宫外如臂指使,行动自如,可在宫里却是鞭长莫及。
对宫里发生的事,心中虽有些揣测, 可没凭没据,也不好宣诸于口。
婉婕妤的荣宠全是皇上给的。
皇上一走,皇后娘娘能善待她么?说不定一杯毒酒就了结了她。
按常理, 这世界上最不希望皇上出事的人,便该是婉婕妤。
不然,皇上自己病后就该头一个怀疑她, 怎么可能还留她在身边伺候?
婉婕妤到底有什么理由要替诚亲王卖命?主动谋害皇上?
这件事实在蹊跷。
他得先派人去秦凤路好好查一查这位婉婕妤的来历。
他心中谋划已定, 就听太子口无遮拦, 道:“婉婕妤, 定然是诚亲王的人!”
庶女多福 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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