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年，建邺这边发表了各种七杂八杂的生态论文，既不能用在沼气生产的能量供应，又不能运用在农业养殖上，建邺学界此时就和近古时代的许多大学文学圈、社科教授们圈一样，是看着非常厉害，实际上水得很。
    ……
    这位建邺的老师，就是当年教导真新正的老师。
    这位蒋老师，这几个月默默记录了长江下游生态变化。
    在大猫的压制下，天殛龙群落同体型猎杀系生物群已经濒临灭绝，只能走小型化叠甲的道路。
    至于叠甲的大型化道路，在陆地上获取食物效率是很低的。只能靠躲在淤泥中少吃，少动，来求一线生机。
    背着龟壳，能和山羊抢夺嫩草吗？（二十一世纪时候，某岛屿上的大型龟，就差点被牲口给逼上绝路。）
    而天殛龙群落是变异不出数据属性更高的生物了吗？
    在十年前浦海突击中，整个城市窜出来的大量蛇类，以及双足蜥蜴类，行动之敏捷也是超出了普通人视角能捕捉的范围内。
    但是，今天这些生物都不见了？
    全部变成了被地面猫咪捕食的喽啰！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这时候窗户外的学生说道：“他们（统伐区的洛奇亚）怎么天天跟着我们飞。”
    蒋老师打开了玻璃窗看着窗外，那是洛奇亚。思绪不禁回归到当年——在建邺的时候，真新正就调配了两种机械兽，第一种是高敏捷战猫，第二种就是这种“大鹅”。
    真新正调配的这两种战兽，在那一届当年评奖中，都没有进入建邺导师集体认可，属于很“平庸”的那种。（旁白：建邺当年对机械兽评选，就如同近古时代清美系艺术大师们，有着独特刁钻评判。）
    事实上若是真正公平评判，卫铿两个作品在战斗性能上也只能评为良。
    时隔近二十年，当年优秀作品已经被不断被更替。而就这两个良品，已经是整个东亜区域，产量最大的制式机械兽。——这就和卫老爷作为厨师风格一样，不做最贵的，选材料最易得的、性价比最高的。
    现在统伐区上千个民兵作战部队，每支队伍都至少养着二十多只大型战猫，以及三个编队（每个编队十二只）的洛奇亚。
    建邺当年的导师们可能不会承认他们当年的眼光有问题，却无法忽略一个事实，统伐区这种制式化的机械兽能够对抗任何训练师的队伍。
    ……
    以洛奇亚为例：能靠体型优势，在同等数量上打得过它的生化战兽，在能源供给上消耗太大！
    体型稍小，且在单一作战时能在速度上占优的机械生化兽设计，却在编队作战中被洛奇亚编队追着屁股咬着。
    这位蒋老师恍然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为什么统伐区热衷于“战猫”“洛奇亚”单调的设计。
    制式化战兽在足以压制百分之九十同体型目标的情况下，兼顾善于培养、不挑食等优点。
    没有明显的缺点，就是优点。相反那些突出优点，却有明显缺点的新颖战兽，不是怕冷，就是肠胃不好，甚至是成长期过长，在野外都无法形成有规模自然种群。
    再加上天殛龙主体被击溃，这些严重依赖于生物群落庇佑的高敏捷生物的生存空间自上而崩溃。
    这位蒋老师陷入了反思。
    而远方天空中出现了闪电，一群大概十五只大型生物组成的天殛龙生物群，陷入了八个编队的洛奇亚的围攻。
    线导火箭弹，和天殛龙的电流交错在一起。不一会就分出了胜负，坠落在地面上的天殛龙生物，挣扎想要起来，但是被大型战猫们咬住了翅膀扯碎成了碎片，带回人类安排的碳基辐射区域。
    ……
    如果让当下统伐区的人来分析这当年机械兽的路线之争。则是可以更清晰地指出建邺方面训练师们的错误。知识分子过于高端化，在生产活动各种设计上脱离了群众。
    潘多拉历史100年后，建邺再也没有一个整体光复人类文明总战略。训练师们在挑选更好的机械兽时，只是在选择伙伴。
    而统伐区反倒是坚持了“光复人类的文明区”战略。
    选择生化战兽，给予广泛适用性，一切从文明“实用主义”出发。为大众设计，而不是为个人设计。
    当然上述分析都是事后诸葛亮！
    长达一百年的时间，建邺，五色联盟，无数天才都没有钻明白的思路，那么必然是“时代的局限性”。
    反思过去，不是用“现在的成功”比对“过去的不足”来骄傲，而是深刻思考为什么“过去的人被困住了”，在过去和现在之间，为什么能打破困局。谨防，下一个困局。
    卫铿：整个潘多拉纪元中，机械兽是城邦时代最大的文化残留了。要与旧时代切割，不是去蛮横的否认。而是分析。
    蛮横的否认，只能否认一时，风头过了继续会被“怀旧派”们捡起来。而认真的分析，则是能给后人留下足够警钟。
    ……
    就如同近古时代姨太太的文化。终结这一切的是道德和法律的双管齐下。当后世再度有人试图捡起这种“姨太太文化”，也就是收纳小三时，则是被社会嗤之以鼻。
    反观啊，“彩礼文化”经过一时强行否认、切割，却没有经历充分分析，反倒是被近古时代后期从容地捡起来了。
    注：二十二世纪后，彩礼、嫁妆是在民政局中直接登记，拥有法律约束环节，当一方不满后，解除契约，民政局则是可以直接退给双方。由于再无利可图，这种被法律担保的传统仪式，反倒是后来经济独立的年轻人逐渐觉得没必要存在，差点消失，在23世纪，再变革彩礼和嫁妆变成公积金模式，存起来增量，但婚姻五年之内不能取，当然生子、教育，可以提前取出来。那时候彩礼和嫁妆，就类似于远古的祭祀演化成近现代烧纸钱的。）
    ……
    统伐区对机械兽文化进行了梳理，并且进行了法律固定。
    统伐区道德上：承认人类对交互较多的机械兽产生的感情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人类作为种族和机械兽是冰冷的“使用”与“被使用”的关系，切勿将本该用于同类的共情，用于对待机械兽身上。
    法理上：只有指定机械兽可以相互人性化地交流，大部分机械兽必须用严格的条例对待。（神州位面，禁止私人宠物，培养公共宠物政策。）
    在一个机械兽群体内，仅有其一个族群首脑，可以与人类进行感情交流的。
    其余的机械兽不能给予拟人的称呼，不能给予额外的投喂，当然也更不能进行恶意虐待发泄。
    对机械兽发泄，是破坏机械兽稳定，是极不安全的行为。这就如同对插座放尿，被电成萎，这是你自己作死。
    ……
    当建邺的考察船离开后。岸边残存天殛龙群落的一条条从泥巴中伸出来的肉虫，立刻缩回了泥土中，不敢冒头。
    此时在五十七公里外，统伐区方面楚沧最后瞅了一眼这个返回南边的船，嗤笑对一旁的新同志们说道：“连泥巴都不愿意沾脚的孬种们活瞎了，百年前祖辈们披荆斩棘始有尺寸之地，而今走路都裹脚。”
    此时楚沧待着的地方是一个金属三合板搭建的房子，在房间内有着一组组碳基讯号发射机器。
    五千个米粒粗细的玻璃管中，生物肌肉，如同键盘打字一样地蠕动着。
    这是七年前设计的碳基机器，属于现在已经被发达地区淘汰的物件了，现在最新式样设备是全神经元输入体系，可以输入的各色要素信息达到了六万个，光是颜色项目就达到一千多种。
    但是老物件便于维护和保养，而在几个月前，才加入的皖北同志们，就能边熟悉边操作。
    当年在皖北给真新正办事的那些人的下一代，现在被统伐区挖过来了，相对于他们勤恳为城邦体系贡献的父辈，今天则是全部加入了统伐区中。
    建邺三大战略后方中，最后一个也已经不在建邺的掌控中了。虽然名义上这里城邦老人们还对建邺有所倾向，但是未来是青年人的。
    当然建邺还是需要几个月或者两年才能意识到这个事实。
    统伐区冲入豫州，在河津击溃了五色联盟的南下干涉后，就调动了豫州人力，现在已经打通了对淮北的铁路线。源源不断物资输入到了上淮区域。
    物资供应，人员交流，乃至大义，统伐区都更能把握住这里人心，上淮的人民很快就成为了这场浪潮中新的水源。
    8月30号，黄淮第一阶段光复完毕，沂水方面自此开了一个朴素会议。
    统伐区批下来，供给前沿的日光灯，要比建邺现在的汞压灯，要亮得多。因为统伐区掺入了稀土，工艺达到了20世纪末的水平。
    楚沧开始了会议，在拉开地图后，所有人戴上了头盔。
    楚沧进行了心灵语言投射，在众人的视角中，地图等高线的标线，现在从二维转为三维，成为立体模拟地形图。
    没错，这就是心灵语言，将想象中抽象事物，用比过去文字语言更高级的信息模式，传达到对方脑海中。
    楚沧是五级心灵语言，眼下这些本土同志尽管是匆匆忙忙地学习，每日消耗了大量糖液，但时日尚短，最强的也就是二级。
    大脑中记忆细胞复杂激发需要锻炼，统伐区南方的干部们都是学习了数十年了，——哦，现在新出生的孩子们内卷得更厉害。
    会场上尽管只有楚沧这个外来的干部，其余三十二人都是本土的干部，但是由于表达能力的差距，现在是楚沧进行了核心统筹。
    他传达了统伐区的整体战略：“江淮地区要顺流而下！”
    第31章 东海群落，陆地有机物成瘾症
    从全球地图上来看，东亜统伐区就如同一个燃烧的火炬，而在这个火炬范围之外，一个大环朝着周围扩散。
    这个主要是由卫铿向外横扫形成的大环，分别是天竺次大陆，黑虬江流域，暹缅次大陆。
    大员岛是这个大环中最早一部分。也是统伐区成立以来，人类生态一直在“使徒”碰撞的地点。
    卫铿的人类生态中心，此时稳稳地压住了太泙洋玄武族群。
    卫铿这纯利用地形，一日晨昏，一年四季，选时候来收割，抢矿的打法。硫铁玄武是送了一波又一波基础的能量。大型生物迟迟无法登陆。
    硫铁玄武是不是太蠢了？
    不，它在与天殛龙交战的时候是非常狡猾的。对威胁也有十分明锐的感知，在数十年前扰动了风暴，给珠江区域的卫老爷来了一场大降雨。但现在人类群落在陆地上愈发壮大的时候，它到底怎么了？
    生命辐射！曾经自然界群落破坏人类物种代谢，现在攻守之势易矣。
    ……
    潘多拉历163年7月15日，此时海底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搜刮。
    太泙洋，洋流下方的海床上，一个个黑色扁平模块，趴在上面，如同鳞片一样层层叠叠，当然更像是海底蟑螂群缓慢移动。
    当海床上，这些“鳞片”蓄积到一定程度，在极短的时间内，在一个区域内形成生命辐射并联，届时大量的氯酸物质会产生。然后就会让大量的游动生物开始鲸落，鲨凋。
    然后那些海底蟑螂将蚕食掉这些生命，将生命能量反馈给伟大的硫铁玄武。
    现在这是所有西太泙洋海洋生物每隔一年都要遭遇的灾难，就如同中东沙漠区域的食金蚁风暴集群，非洲的天蝗飓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硫铁玄武如此这般，是因为今年必须得组织新一轮的浪潮去冲击西太泙洋的那个海岛。
    ……
    过去在那个方向，天殛龙群落是硫铁玄武最大的敌人。现在这里垂放了“鱼钩”，钩得越来越紧。
    潘多拉历123年开始到155年，硫铁玄武一族，在不断地蚕食着东海、黄海大陆架，逼迫天殛龙登陆。最终击败了天殛龙。
    然而今日，硫铁玄武自己最新的敌人是那个东亜新崛起的群落，新出现的人类群落是史无前例地狡猾。
    硫铁玄武就如同历史上几经磨难的菊石！熬完了老对手，又被新对头嗑瓜子。
    它们不再可以肆意地在大陆架边缘的任何一处进行挤压，而只能在大员岛这一地进行终日不断的“榨取”与“被榨取”。
    硫铁玄武能够感受到人类群落的崛起，甚至也清晰地知道东亜陆地上，动辄大片区域“彻底凋零”的可怕。
    也明白现在的每年一次对大员岛屿登陆，是“馈赠”战法。但硫铁玄武们现在却绕不开大陆架边缘的这个小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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