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百花杀+白云间+锦绣灰 作者:花靥明光
第 72 章
晚晴淡淡的微笑,说道:“他人很好,待我也好。”顾惜朝觉得口中说不出的苦涩,低声说:“是,他本来便是好人,是一个真正的侠士。”
晚晴问:“对了,你又怎么会来了蜀中?”
顾惜朝答道:“我是随崔使君来的,现在崔使君幕府中做事。”晚晴点点头,又问:“李伯伯和克用哥哥,你有他们的消息么?”
顾惜朝摇摇头,说道:“他们在鞑靼草原,自保总是没有问题,不用太担心的。”
晚晴垂下眼睑,一句话闷了许久,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那……那位戚大侠……”顾惜朝不待她问完,忙道:“他不在。”
晚晴脸上一红,窘得说不出话,只得低头玩弄衣带。一年不见,她这副小女儿的情态,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变化。
他们一起在成都城里走走,在路边的小吃摊上尝尝抄手和豆花。顾惜朝起身去隔壁的点心铺子,买了些绿豆糕饼给晚晴,说:“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云州的铺子做的不好吃,每次长安有人来看望你们,都会给你带一大包。”
晚晴浅浅的微笑,拈起一块,小口尝了尝,柔声道:“这个好吃,不比长安的差。”说着,笑容依然还是那样子,不知为什么却似乎说不出的苦涩:“只是,这些年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反倒老是想念小时候在云州,那家铺子里又干又硬的绿豆糕。我们拿它当石头,打过克用哥哥的头。”
顾惜朝说:“是么?我都忘了。”随便说的话,出了口,才惊觉多么生硬,多么残酷。
晚晴低声道:“是啊,很久前的事了,久的简直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广明元年的唐代,整个国家,自上而下笼罩着莫名的不安与恐慌。长安龙椅上那个年轻的皇帝还在开开心心的斗鸡走狗。僖宗是很聪明的,他好骑射、剑槊、法算,音律蒱博,无不精妙;他还喜欢蹴鞠、斗鸡,没事时候喜欢和兄弟诸王斗鹅赌赛,以至于长安都中一只鹅价值五十缗。或许他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长大。他甚至一直都不知道就在他快快乐乐的游戏时,黄巢的起义军已经直逼东都。
三月初崔安潜收到了襄阳刘巨容的求援。顾惜朝的神机营此时初具规模,得到求援的消息便跃跃欲试。崔安潜皱眉说:“咱们的神机营长于山地陆战,襄阳那城池我知道,神机营打得了么?”
顾惜朝微笑道:“大哥放心,陈州许州招募来的壮士们,难道是山地长大的?骑上马就是好骑兵!我只带五百人去,就当让兄弟们练练手见见世面。”
崔安潜见他如此信心满满,便笑道:“五百人?顺江而下,也就是六七艘战船罢了,好干什么?兄弟,多了我也不给你出,带个千人队去罢。这时候虽然长江水枯,顺江直下,到宜昌顶多也就两三天。你顺便让兄弟们熟悉一下战船水战。”顾惜朝笑道:“大哥与小弟不谋而合!神机营在蜀中,再强也只能做个防守,若能水战,将来就能走出蜀中!”
他临走的时候晚晴来找他,定要跟随。顾惜朝劝说不果,只得禀明崔安潜,聘她做军医随军出行。晚晴搬到军营来住,身后照例跟着那个戳一针也未必知道喊痛的铁手。顾惜朝一看到就开始头痛。不过有铁手在,至少他不用再操心晚晴的安全。崔安潜要把自己的保镖崔鲸派给他一齐东去,顾惜朝固辞不受,说道大哥在蜀中也未必就可以高枕无忧,崔鲸的职责是护卫大哥安全。他向来多心,担心崔安潜是为安插眼线在身边,便主动要了阿霁随身。
这一天是黄道吉日,崔安潜带了河东幕府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送军队一直远至沱江口。一千名神机营登上战船,顺江南下,要到泸州转入长江水道,再一路顺水向西到荆州。由荆州走长江的支流,逆水北上,经长湖,走石牌,进入汉水,再逆汉水北上,前后不过十天,便到荆门。
此时襄阳已失陷在尚让手上。荆门屯聚着荆襄节度使刘巨容和江西招讨使曹全晟的合兵,正准备北击襄阳。顾惜朝到来之后,三队人马坐在一起说说话,便发现刘巨容与曹全晟虽一力苦求崔安潜出兵,却显然对这个千人队能起的作用相当怀疑。其实顾惜朝觉得,他们更不喜欢的是一但战胜,三家分的功劳,总没有两家分来的舒服。三月中旬,黄巢率兵前往襄阳,荆门以北三路人马设伏,以曹全晟所部为诱饵,诱黄巢于林中,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荆襄间道路断绝,黄巢不能北上襄阳,只得南下江陵,曹全晟所部追击而去。
这里刘巨容和顾惜朝便带兵北上,围攻襄阳。
襄阳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荆门北的那场伏击战,顾惜朝的神机营很是出了一把风头;没办法,弹丸本来就比羽箭更防不胜防,更适用于伏击。战后刘巨容假惺惺的要分给他辎重粮草,顾惜朝都推辞不受,还说了满口漂亮话。刘巨容老奸巨滑之辈,轻易决不肯得罪人的,见他有意谦逊,便放下姿态摆出了诚心结交的架势。两帮人马虚情假意的敷衍着,为了拿下襄阳,这时也合作得异常默契。
围一座城池本是最轻松不过的事。况且现在是朝廷军队围攻反贼。刘巨容唯一担心的是其它节度使得到消息,也跑来分一杯羹,因此下死命令稀里哗啦的狠打了几天。可是说来奇怪,按黄巢军队之前的习惯,打到这个时候,早就请降或是亡命突奔了,这一次却几天过去了,依旧城门紧闭,怎样也攻不下来。
神机营正在练习水战,刘巨容派他们死守南城汉水流经的城门。顾惜朝每日里就带了神丸君在汉水上布阵,眼见城墙上飘着尚字大旗。
这天傍晚,刘巨容刚刚带着一队骑兵绕襄阳跑了半圈过去。辕门外有士兵来报,说抓到了两个奸细。顾惜朝听了觉得好笑,命人带上来。
他高高坐在大帐的上首,只可惜面前的案上少了惊堂木。不一会士兵带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进来,说是奸细,身上却没带枷锁。顾惜朝随手翻着书本,皱眉道:“既是奸细,为什么不加镣铐?”
那女子闻言,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断喝一声道:“顾惜朝,你今非昔比,连我也不认得啦!果然好威风,好杀气!”这声音耳熟,顾惜朝一怔抬头,天晚了帐中阴暗,之前他真的没认出来,赶忙起身走下座位,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故人。息城主,赫连公子,什么风把贤伉俪吹到了我这汉水帐中?唉,小兵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代他们陪个罪好啦。”
赫连春水笑道:“你也休怪你帐下士兵,有这样的将军,就有这样的小兵。顾惜朝,一年不见,你这油嘴滑舌的本事也见长了阿!果然是近墨者黑。”
息红泪怒道:“赫连,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近墨者黑?”赫连春水忙道:“只是打个比方,比方!”息红泪瞪他一眼,不再理睬,向前两步,说道:“顾惜朝,我们有事要单独对你说。”
顾惜朝笑笑,说道:“息城主,你也太见外了。大家好歹认识这么久了,我帐中的士兵,我是极信任,息城主有什么话,直说就好。”息红泪脸色一变,冷笑道:“想不到顾公子的疑心这一年来也长了许多,我夫妻还能害你不成?”顾惜朝微笑道:“在下怎么敢疑心息城主。只是君子坦荡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息城主还是这么说的好。”
息红泪气的脸色发白,大声道:“好,我要说的是戚少商的事!”顾惜朝脸一变,勉强道:“他的事,息城主什么时候又上心起来?”息红泪怒道:“我上什么心?我们相识十年,大家没缘份做夫妻,难道朋友也不能做么?我不像某些人自欺欺人,害人害己!”她叫的声音越来越大,顾惜朝只得挥了挥手,命帐中的护卫都退到帐外去。
赫连春水委委屈屈的道:“红泪,咱们小声些,小声些。”息红泪不耐烦,狠狠地瞪他。顾惜朝回到上首坐下,闷闷的问道:“他又怎么了,竟然令息城主如此着急上火?你可不要告诉我,他此时就在襄阳城。”
息红泪哈的一声,怒道:“顾惜朝,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顾惜朝脸色惨白,颤巍巍的站起来,也是大怒,叫道:“我知道什么了?他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襄阳城来找麻烦,难道是我教他的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息红泪叫道:“什么叫与你没关系?顾惜朝,你有良心没有?少商有今天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倒好一句话便推一干二净!”顾惜朝气的想拍桌子摔东西,叫道:“我怎么推了?我伤了天还是害了理,凭什么所有责任都要我来扛?他就不应该来襄阳,不对,他压根就不应该跟着黄巢!”
息红泪怒道:“你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人家黄将军,你也不过就是个朝廷的走狗!”
赫连春水哀叹道:“算我求求你们二位,你们二位一见面就吵,这算怎么回事?不就是都关心那个人么,又不是谁吵不赢谁就不关心。顾惜朝,也不是我说你,红泪已经是我老婆,就算她关心戚少商,也碍不着你的事,你犯的着见红泪的面就跟乌眼鸡似的么?”
顾惜朝气得全身发抖,怒道:“息城主关心谁不关心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贤伉俪到我这汉水大帐中,若是做客,我尽我所有招待,若是找麻烦,出辕门随你左转右转,恕在下不远送!”他公然逐客,赫连春水还待再说,息红泪死拽着他,说道:“还有什么好说?他不帮忙,我们自己想办法!”
两个人一阵风似的便要走出大帐,顾惜朝忽然回过神来,叫道:“回来!”息红泪转回身,冷笑道:“做什么?”顾惜朝脸涨得通红,半晌,方才硬生生地逼着自己问出来:“戚少商究竟是怎么回事?”
息红泪嘴角一撇,就要冷嘲热讽。赫连春水眼看着顾惜朝一张脸转眼就要由红变黑,忙道:“戚少商怎么回事,我和红泪也说不太清楚,但是他正在襄阳,跟尚让在一起。他进襄阳之前,我们见过面。”
顾惜朝怒道:“尚让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惯会见势不妙溜之大吉的么?为什么这一次该他走,却忽然死守起来?”赫连春水阴阳怪气地道:“你也得让人家有时间跑啊!人家本来是在襄阳城中等黄巢的,黄巢没等来,却等到了你们,只怕他还没搞清楚,襄阳城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能怪得了谁?戚少商倒是好身手好本事,可是现在困在襄阳城里,手里无兵无权,人家还猜忌着他,他能怎么办。”
顾惜朝心里一酸,咬牙切齿的道:“他就是从来不肯听我的话。我早说这帮人不可靠!”息红泪冷笑道:“你的朝廷倒是可靠的很哪!”顾惜朝反唇相讥:“朝廷再不好,到底还有忠臣良将在,总比乱臣贼子可靠!”息红泪那句话,赫连春水听着也不大顺耳,忙打马虎眼:“好啦好啦,虽说大家都是各为其主,可是这年头没什么比自家人好好的更重要。”
这句话说的,顾惜朝和息红泪都闭上了嘴,过了半晌,息红泪红着眼圈,说道:“小妖说的对,其实在我眼里,少商就是自家人一样。襄阳城破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他又是个实心实意的,我真怕到时候他再有个三长两短。”赫连春水又是心疼,又是拈酸,赶忙给她擦擦眼睛,苦笑道:“红泪,他也没你想得那么老实,其实我们现在这么担心,也许根本没必要呢,没准什么时候他就突然出现在眼前,活蹦乱跳的毫发无伤。”
息红泪眼泪汪汪,道:“这样当然最好。”顿了顿,又道:“这个人的大帐,我多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赫连春水哄着她道:“红泪,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可是好歹先听听这个人怎么说,好不好?人家的关系不是你我能相比的,难听点说,就是戚少商这会儿死了,有顾惜朝在,也轮不到你跟我来发送他。戚少商的事,咱们不能绕过他去。”息红泪知道丈夫说的对,可是一口气怎样也咽不下去,只好狠狠地剜了顾惜朝一眼。
顾惜朝低声道:“你们二位若愿意在我帐下住几日,我自然欢迎。戚少商的事,我自有计较,不必再多说了。”
顾惜朝去见刘巨容。
“刘公,晚生日前读书,有二字含义不明,还请刘公赐教。敢问刘公,何谓‘富贵’?”
刘巨容哈哈大笑:“顾公子通今博古,怎么却不知晓何谓‘富贵’?自古多金为富,位尊者贵。”
“如此说来,晚生却更不明白了。在晚生看来,丈夫处世立功名,如刘公这般,功劳盖世,智计无双,手下兵强马壮,是不是便该当多金、位尊?然刘公觉得自己,富贵么?”
刘巨容拉下了脸,瓮声瓮气地道:“顾公子究竟想说的是什么?”
顾惜朝微笑道:“晚生不大明白,刘公打下襄阳会如何?曹公追上黄巢余党,把他们全杀光,又会如何?朝廷当然理应要大大的封赏。明公,朝廷的封赏,可是大大的富贵?”
刘巨容一张脸阴晴不定,半晌,说道:“朝廷以贼托我,我自当鞠躬尽瘁。”顾惜朝正容道:“刘公为国事死而后己,晚生当以楷模事公。”
两天后刘巨容在襄阳城南网开一面,尚让率所部狼奔豕突而去。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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