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告诉孟幼芝自己遇见了白延霜,不仅会加深她的担忧,更会影响到她的情绪。
思忖再三,最后道:“没有,怪我自己不小心摔着了。”
她又不是眼瞎,昨晚看他身上的伤就已经明白,越想越心酸,哭得梨花带雨。
孟庭许轻轻抚着她的背,哄了许久。
秦淮川挑眉,坐在一旁翻着报纸。余光扫向范文生,范文生点头走了出去。
客厅只有三人,兄妹俩说的话也不能叫外人听了去。秦淮川正好打了个如意算盘,要故意让孟幼芝听见。
这时,秦淮川放下报纸,说:“庭许,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孟幼芝收声,回头望着他,又望了望孟庭许。
“你说。”孟庭许道。
“你也知道,总署要签字的文件太多,每天过阅的档案起码有上百件。而这其中,不仅有来自美利坚,还有法兰西,英格兰,西班牙,匈牙利等等国家的商品运输文件,还有各个公司申请入港口的申请材料。”说到这,他揉了揉眉心,作出为难的样子。“范文生有时候忙不过来,便堆积了许多未处理的公务。可他也不能只处理这一项工作,还有与其他司对接的工作也要他忙活。如此,他分不开身。所以,我这里正好缺一位可以翻译文件的助理。你写的字那么好,我想请你做我的翻译官。不知……你如何想的,便想跟你打个商量。”
这话落入孟幼芝的耳中,倒是令她一愣。
这份差事自然是好,比起在私塾教书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从前在私塾总听见那些教书的排挤哥哥是个外地人,所以编排孤立他是常有的事。可她却没办法,回回心疼得落泪。
再加上这一次秦淮川把受伤的孟庭许带回公馆,妥善安置他们二人,有了改观。虽对秦淮川抱有偏见,但心里还是挺想感谢他的。
想来,哥哥要是做了他的翻译官,应该就没人敢为难他了。秦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比起白延霜来讲,倒不如就跟着秦淮川做事。
孟幼芝心里捣鼓半天,握着孟庭许的手,眼睛盯着他。
孟庭许一听便明白秦淮川话里的意思,这是故意要让孟幼芝听见。好安慰她,也好把自己名正言顺地拴在身边。
这跟强盗有何区别?
不过是换了个名义,打着好心好意给他安排工作的幌子,然后把自己牢牢抓在手里。
孟庭许刚想婉拒的时候,孟幼芝使劲捏了捏他的手,转头对着秦淮川道:“哥哥说会考虑的,请给他一点时间,晚些答复你。”
秦淮川应道:“好啊,考虑多久都行。”
这下话都已经讲开了,孟幼芝许是心里明白秦淮川是他们兄妹俩唯一庇护,对待秦淮川的态度也好了些。
起码他是对哥哥好的。
有些东西也无需孟庭许点明,孟幼芝懂事,会看眼色行事,嘱咐几句就回了潇湘馆。
外头,秦公馆的下人拎着两个大箱子往庭院走廊匆匆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孟庭许抬眼一瞧,来人正是庄晚。
俩人互相打招呼行礼,庄晚笑着对他道:“几日不见孟先生,怎地看起来瘦了些?保重身体要紧,切勿操劳过度呀!”
孟庭许礼貌回应:“谢谢庄先生关心。”又瞅了眼地上的箱子,问:“这是刚去巡演回来吗?”
庄晚笑着道:“是啊,前两日去兴和会馆演出,连续唱了七场,今日才回来。”
一场戏唱完至少也要两个时辰,连续唱了七场,再强悍的人也撑不住。
孟庭许心想,庄晚实属不易,有些心疼。
秦淮川见两人谈话有说有笑,一来二去竟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似的,把自己这个当家作主的晾晒在一边,打趣道:“我瞧着不如给你们上两盏酒,再来几盘下酒菜,坐下来慢慢细说。不然一直站着说话,这得多累呀?”
孟庭许知道他刻意这样讲话,忍不住怼他一句:“也别光我说,你要也想说两句就说呗。”
秦淮川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有些酸味,心里喜庆,抬脚往沙发上一靠,说:“我哪里懂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又不爱听戏。”
孟庭许当他发疯,没理。
庄晚见他俩斗嘴,看得一笑,说:“远鄞这个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你千万别跟他吵,等会他就后悔了。”
一听庄晚的话,开始沉默起来。
远鄞。
第二次听见这个称呼了。
秦淮川撂了手里的鞭子,正色地问:“头回你说要去公馆唱戏,例了几个戏问我哪个好,我答不出来。眼下正好,你问问庭许,他爱听戏。”说着,给鞭子换了新的皮套。“尤其是西游记,三打白骨精,你会不会?”
孟庭许垂手一怔,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听什么三打白骨精了?
回头瞥他一眼,秦淮川居然在笑。
心里骂道,小人!
庄晚信了,将戏折子翻了出来,欣喜道:“我正好愁没人帮我看看戏,既然孟先生是行家,那便麻烦你了!”
孟庭许恨他多嘴,又无可奈何,跟着坐到桌前,委婉道:“我只是略懂皮毛,给不了太好的建议。假使有你喜欢的,那就选一章出来。”
庄晚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秦淮川走过来坐下,问:“选好了吗?有没有西游记?”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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