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圆滚滚的眼,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回头问秦淮川:“你饱了?”
秦淮川蓦地站起身,瞥眼瞄向赵娴,随后走出客厅。
他爹是娶了个什么蠢女人,真是没眼看。
范文生跟在后头,问:“要不要重新送点别的去?”
秦淮川转身上楼,下午还要出去办公务。本来就气孟庭许没良心,对他好的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倒还梦见别的男人。那自己也别热脸贴冷屁股了,他要做什么随他去就是。
便叫回了护兵,要看看就凭那个冷青松能否护得住他。
既然外面的人要针对自己,必然也会针对跟他走得近的人。近来身边稍微说话说得多的便是孟庭许,旁人也不敢随意贴近。那些人要是转移目标去祸害他也不是不可能,孟庭许要逞强就让他逞。
看他傲气多久。
“送什么送?把东西都搬回来,分给各房太太,余下多的给家里下人装点。”
范文生说:“那您派遣暗地里监视孟宅的人呢?”
秦淮川回了一眼,没再说什么,进了书房。
躺在沙发上翻出一本杂志看,又叫范文生进来:“那报纸写得太差,你且再放点风声,说我在回家的路上遭受了歹人埋伏,尽量说得骇人些。”
范文生会意,又叫人扯谎去了。
自从回绝了秦公馆送来的苹果,那头再也没什么动静。
孟庭许惯例按照往日去码头给人写信,上回住院的费用是秦淮川结的,照理说本来就是应该他来付钱。虽然没有破费,但手里的钱依旧是不够用的。这会儿正要去私塾领薪水,他特意穿了身教学时的青白色长衫,想继续在校长面前表现得好点。
进了私塾,听见几个也来领工资的教书先生正在讨论海关监督被人投毒的事。孟庭许在一旁听了片刻,里面多少掺杂了些夸大的内容,不禁想写这篇报道的人太过于浮夸。
他们朝孟庭许望了望,因他是这里资历最年轻实际年纪也最小,所以多少有点看不上。聊天时故意没带上他,等到管理后勤事务的主任来了,才假装上前拉上孟庭许一起说话。
他问:“哎,你知道前些日投毒的那件事情吗?”
孟庭许不爱跟人谈论这些,只好点点头,没说话。
他继续说:“现在全广州都在议论投毒案,我们猜测是张广平那群人干的。”
“张广平?”孟庭许问。
“你不知道?”
孟庭许摇头。
他走到孟庭许耳边悄悄说:“税务司的,早就看不惯秦淮川了,早些年俩人在饭桌上还打过一架。肯定是他怀恨在心,想报复秦淮川。”
孟庭许问:“为什么看不惯他?”
“因为交税呗,还能是什么。海关税收征税和管理,不仅仅是银行,还有金融界,都受制于税务司。”
“他管理海上运输,跟税务应该不相关。”
“怎么没关系?俩人因海税吵了一架,老死不相往来。一个说要设立烟土税收,一个禁烟土,你说能不打起来?”
这倒是,现在全国严明禁止烟土买卖,统一销毁焚烧,那人还搞个什么烟土税,这简直是在秦淮川的领域里撒欢,秦淮川没把他卸了都算仁慈的。
孟庭许想了想:“你说的这话真不真?”
“当然真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换个人去问,谁不晓得。何况前些日子的晚上,他回公馆的路上还遇袭了。听说汽车轮胎都爆炸了,你说这真不真?”
他一片话,牵动了孟庭许的心。恍惚一怔,问:“他出事了?”
先生撇撇嘴:“这我哪知道,我也是看报纸上说的。喏,报纸就在这,你自己看呗。”
孟庭许急忙拿起报纸,看见头条巨大的黑字便是秦淮川深夜遇袭一事。
仔细读完,编辑处是冷青松的署名,心里乱糟糟的。
在私塾领了工资,折返回家。
马上又换了件平日穿的衣裳,匆匆出门。
走至东兴大街,看着外头攒动的人群,停下脚步。
自己是为何出来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见一家新开的胭脂铺子,不知不自觉就走了进去。
老板见是个年轻男子,长相标致,但穿着却破烂,布料不好,缝缝补补好几个洞。探出半截身子,对他摆摆手:“先生,我们这儿都是定制的,货好有点贵,没有您要的东西,您回吧。”
店里站了几位小姐,挑选胭脂的时候回头瞟了眼孟庭许,乍见一愣,好生清秀,虽然看起来穷,但气质非常,不由多看了几眼。
孟庭许被人注视,她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
他心里兜着事,倒不是很在意老板嫌弃他。慢慢走到柜台前看胭脂,又想离家后幼芝再也没打扮过,连条像样的裙子都没有,愧疚起来。
便问:“老板,你们这儿最便宜的胭脂是哪款?我能看看吗?”
老板最烦这种买不起还要装作买的人,故意问来问去,耽误生意不说,还妨碍别的小姐买胭脂。于是他从身后橱窗里拿了一盒胭脂出来,放在柜台上说:“这款,名字叫“烟雨江南”。粉质细腻,味道清香,似香雪兰。你看看?”
孟庭许拿起盒子,轻轻打开盖子闻了闻,问:“这盒多少钱?”
老板别着嘴角,眼神上下扫来扫去,说:“就算你二百银元吧,收的是成本价,觉着喜欢的话,就给你了。”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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