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益州牧刘焉病逝,他的儿子刘璋接掌益州。权力交接之际,蜀地有一部分官员叛乱。甘宁不幸卷入其中,遭遇官兵的清剿,索性带着八百少年顺江而下,来到荆湘一带活动。
他原本是打算投奔刘表,然而在荆州客居了一个多月,刘表不太能接纳锦帆贼的首领甘宁,完全没有要任用他的意思。
甘宁琢磨着,再劫掠一把,就去江夏投奔黄祖。江夏太守黄祖都被周瑜按在地上摩擦了,肯定急缺勇将,他去了应该、可能、也许会受到重视?先在黄祖那儿立了功,刘表总会发现他的才能,破例任用吧?
江边古渡口,天连芳草,水接青芜。有热闹非凡的渔市,棚舍参差。
正在等船的人很多,但甘宁一眼就注意到一位弱冠士子(看发冠,布衣百姓不能戴进贤冠),这人穿着样式再简单不过的青色直裾,衣襟半敞半束,闲散随意地坐在草地上,提着酒壶自斟自饮,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洒脱。
这士子生得清隽,一双眸子极是灵动,神态也很是自若,就好像根本没有席地而坐,被路人指指戳戳,而是坐在飞檐雕花的酒楼之中,悠闲地赏景。
百姓一听见铃铛的声音,就知道是甘宁来了,纷纷惊呼着“锦帆贼”,拔腿就跑。其实甘宁不怎么扰民,他最近连劫掠过路的肥羊儿都提不起兴致。
那些百姓一跑,倒显得那士子更加特别,完全看不出半点慌乱,唇边还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他这一笑,远山青黛般秀气的眉峰、和过于明澈的眼眸都柔和了三分。
甘宁竟然从这笑容里,感受到了春风拂在脸上的轻柔,嗅到草木特有的清香,还有酒香。这酒,闻起来真的很香。
若是多留意一下,还能发现:有数十个侍卫守在四周,其中一条壮汉异常魁梧,毛发十分粗重,好似一头高大威猛的黑熊。这猛士手中一双铁戟,怕不是有好几十斤重?
附近还有两辆马车,车帘在微风中翻卷,隐隐露出几只大箱笼,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榆木箱笼,但凭甘宁多次劫掠的经验:这士子风仪绝佳,想必不是一般人。通常越是不显山不露水,携带的东西就越是贵重。
吞下这只肥羊儿,还是放过这只肥羊儿?
甘宁纠结片刻,决定看对方的表现:劫掠还是要劫的,难度越大,越能显出我甘兴霸的本事。如果这个青衣士子轻视我,我就毫不客气地劫掠一番。如果他以礼相待,我就当多结识一个友人,一起喝酒,或许也不错?
郭嘉发现:甘宁的手下正在分批行动。有一部分不知藏在哪里,看不到了。还有几个非主流少年,明明在暗中观察他,还要演技很浮夸地假装逛渔市、调戏美貌渔家女?
郭嘉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兴霸,那个,你现阶段还喜欢看不顺眼就“有所贼害”吗?你不会是准备劫财吧?
话说《三国志》对于甘宁停止攻劫行为的时间,记载得有点模糊啊。
郭嘉吩咐侍卫取两坛酒送给甘宁,淡定地起身,对典韦说:“走这边。”
甘宁有些诧异,青衣士子看似随意地选了一个方向离开,他的待从纷纷跟上。然而这个方向,恰好就是甘宁的手下还来不及占据的缺口,他的手下善于潜伏,行动隐蔽,对方是怎么判断出从这里可以脱身?
甘宁正要撕破脸,下令直接动手,突然收到两坛美酒,对方的侍卫拱手行礼:“甘先生,我家公子久仰大名,冒昧问一句,他有齐物阁出品的烧刀子烈酒,您敢同饮吗?”
甘宁冷哼一声,道:“有何不敢?”
绿水环绕的百年老店,杨柳风轻柔地吹拂,隐隐能听见深巷中的犬吠。
郭嘉笑盈盈地作揖:“在下姓郭名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
郭奉孝?名扬天下的军师祭酒居然如此年轻!
甘宁吃了一惊:“阁下就是郭祭酒?”
“正是,甘将军唤我奉孝就好。”郭嘉替甘宁斟酒。
甘宁:“奉孝,在下一届白丁,不敢妄称将军。”
郭嘉一时忘了甘宁现在还没有官职,轻咳一声:“兴霸现在虽然还不是将军,但很快就是了。”
甘宁想起茶楼酒肆中“郭祭酒能掐会算”的传言,心念一动,莫非,他求功名的事情还有转机?
南方的酒柔和、绵甜。北方的酒醇厚,口感香冽,度数通常要高一些。而齐物阁推出的烧刀子,更是北方烈酒中的烈酒。
甘宁三杯酒下肚,腹中似有一团火在烧:“日月逾迈,人生几何?我不想终老山林,一事无成。奉孝莫要卖关子,天下英雄虽多,谁能知我任我呢?”
郭嘉手指微动,折扇倏地展开:“且为君煮酒论英雄,刘表平世三公才,被荆州大族掣肘,恐怕不会轻易任用外来之人。袁绍好谋无断,难成大事……刘璋守户之犬,不足与谋。”他故意说漏了曹操和孙策。
甘宁却没忘了这两位,追问:“那孙伯符(孙策)和曹孟德如何?”其他诸侯都不行,也只剩这两个了。
郭嘉面露惋惜之色:“孙伯符勇冠当世,吞并江东,虎视天下,实乃英雄。可惜,可惜他轻而无备,好逞匹夫之勇,势难长久。当今之世,惟有曹公唯才是用,拨乱反正。兴霸何不随嘉去见曹公?此去必得重用。”
就这样,又一员虎将上了贼船。
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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