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天快晌午的时候!走着去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海皱眉:“大概下午四点多吧,我当时真以为他已经自己跑回来了,我回来问我妈,她说没回来,我就跟她说我带小宝去河边玩儿了,结果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顾平安:“也就是说你回家之后并没有跟你妈说,小宝可能掉到河里去了。”
“我当时说怕有这种可能,但我妈说小宝可能是去别处玩了,让我不用担心,我也就没多想。村里的孩子都是到处乱跑,反正也丢不了,再说小宝都七岁了,过了暑假就要上一年级了,他懂事得很,我觉得他不可能下水。可等到晚上他还不回来,我们怎么找也找不见,我这才担心起来,我又想说去河边找,可我妈更不让我说了。”
程海说着叹气:“我妈也怕挨抱怨,毕竟当时是她不让我说的,于是我俩就把这事瞒下来了。我的心里太难受了,都不敢面对我哥我嫂子,这才想着趁清明的时候给小宝烧点纸,把他的玩具也捎过去,谁知道又被我爸发现了。”
顾平安无奈道:“你自己听听这符合逻辑吗,一个七岁的孩子跟着你去河边钓鱼,他不见了,你第一反应不是应该往水里找吗?不往水里找,也得四处喊喊,怎么就跑回家了?”
“我当时真没想到。”
“没想到,你又第一时间说想下去捞!那你当时用的什么鱼竿,村里有谁看见你拿着鱼竿领着小宝出去了?那天你钓到鱼了吗?有没有拿回家?你家里其他人知道你去钓鱼了吗?”
顾平安一连几个问题,程海脸色难看:“说来说去你就是怀疑……”
顾平安冷然道:“别说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程海悻悻道:“也没用鱼竿,我们村里人钓鱼都是随地取材,其实我一开始说我去地里也不是完全骗你,那天我早上是真的在地里摆弄果树,也是真跟我媳妇儿吵了两句,当时心里太烦了。正好弄下来不少枯枝,我就找了一根顺手的,又拿半截子麻绳就去了。哦,对了,还刨了蚯蚓带着当鱼饵。还有小宝也不是跟我一块从家里出去的,我从地里走到村口,看见小宝一个人在那儿玩,他看见我拿着木棍和绳子,就问我去干嘛,非要跟着我。”
顾平安冷笑:“你挺聪明的呀,你是先去了地里,然后从地里去的河边,也就是说没人看见你去钓鱼,也没人看见你和小宝在一块儿,对吗?那你到了河边也没人吗?全程都没人看到你和小宝?”
“确实没人看见我们,可我说的都是实话,一开始我怕这事闹大了,我跟我妈再被我爸赶出家门,又怕我哥误会是我害了小宝,就隐瞒了带孩子去河边的事。再说万一小宝是在河边被人拐走的呢,我要是说他掉到河里了,可河里找不见,结果他是被拐子拐走了,你说该怎么办吧!那不也是耽误时间吗?何况这是我妈让我隐瞒的,我能不听吗?”
刘所没好气地说:“看起来你还挺委屈?”
程海:“我没说我委屈,我确实有错!可我也没想到他能掉到河里去啊!”
顾平安无奈摇头:“程海,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一套说辞还挺能自圆其说?你自己说不确定孩子是掉到河里了,还是在河边被人拐走了,那你和你妈为什么又确定他已经死了呢?”
“我……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妈不是又说孩子都被拐走的吗?她也不是撒谎,她就是想让你们往人贩子那方面查,万一能找回来呢。”
顾平安更没好气了:“你们都开始给孩子烧纸了,还不确定?而且是清明烧纸,甚至连他的玩具都烧了!要不是确定孩子已经死了,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做?”
“我……”程海一时语塞,“反正你们已经把我当坏人了,不止你们,就是我哥跟我嫂子知道了,肯定也会怀疑我。这就是我妈不让我说的原因,疑邻盗斧!我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反正已经这样了,你们就按我是杀人犯来办吧!不管怎么说是我把小宝带出去的,他丢了我有责任!”
他摆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主动承认了罪责,顾平安却更无语了。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去河里捞尸能捞到吗?”
“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捞得到,不是被鱼吃了就是冲到海里去了吧?”程海声音居然带了哭腔,“是我对不起小宝!要是早点说就好了,可这种事,一开始瞒下来了,就再也没法开口了再开口别人就以为我是有坏心,故意的!”
不得不说,他说的也有道理,可顾平安知道这并不是事实的真相,小宝失踪已经这么久了,程海跟许大姐可能已经编出了一套完整的供词。
果然,许大姐说得跟程海的供词严丝合缝,“警察同志,我也没办法呀,一开始我们真以为小宝是四处跑着玩儿呢,他这孩子野得很!我就跟老二说你别管了,忙你的去吧。结果晚上孩子也没回来,我这才想起老二带着他去了河边,我心里就一咯噔,我说这可坏了吧!万一真像老二说的掉河里了可怎么办啊!”
她拍着大腿:“可孩子要是真掉河里了,这时候再说也晚了呀,当时都过了一下午,天马上就要黑了。我家老二本来就不受他爸待见,再出了这样的事,连他哥都不待见他。再说我也怕家里人埋怨我,我那大儿媳妇儿就平常看着好,真有事儿她真敢跟你动手。”
她说着把衣领拉下来,让顾平安看她身上的抓痕,“都是小宝妈打的!就当着你们的面!”
顾平安没看也没安慰她,接着问道:“所以你今天怕我们接着查下去,就故意说两孩子都被拐走了?那你大孙子已经丢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让你丈夫把小孙女给送人呢?”
许大姐哭道:“我也没办法,我男人一直觉得老二不是他亲生的,其实我真没给他戴过绿帽,你说我在人家公社干活,能不巴结公社领导吗?结果他听了闲言碎语,就说孩子长得不像他。老二刚生下来确实长得像他姥姥,不怎么像程家人,可后来长开了,谁看了不说父子仨一张脸啊!可我男人太死心眼,也可能是打顺手了,老是看老二不顺眼,不是打就是骂。现在老二又把小宝给弄没了,我男人天天看着小花这丫头片子就来气,我也是想让他消消气。”
刘所忍不住气得拍桌:“把孙女送走,就为了让你男人消消气?你可真是个好奶奶。”
许大姐哀嚎起来,顾平安一听她好像又想唱戏,赶紧制止:“行了,别装了!反正你们一家子都觉得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对吧!尤其是丫头片子,送人也好死了也好,都没什么。不然你们不会任由你大儿媳妇说,没的怎么不是小花。”
许大姐擦着眼睛,装出抹泪的样子:“警察同志,你们可别这么说,别管哪个孩子都是我嫡亲嫡亲的孙子孙女,哪个我也不舍得,这不是我男人为了家庭和睦吗!”
顾平安现在听到和睦这个词就觉得讽刺。
“许大姐,清明那天,是谁提议给小宝烧玩具的?”
许大姐刚要哭诉,听见她的话,不由一愣:“什么?玩具?哦对,就是我看老大媳妇整天摆着这些东西,太丧气了,就想着给小宝拿到坟上烧过去。”
“可程海说,不确定孩子是被拐走的还是掉河里了,毕竟你们母子都没亲眼看见孩子掉河里,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给孩子烧纸,还烧玩具?”
“七岁的孩子,这么长时间没找到,肯定凶多吉少了。我们就是想给孩子烧点东西算是个念想,也顺便求着程家的祖宗保佑孩子,可谁知道被我男人看见了,他就在坟头上发了狠地踹了我们几脚,后来是听见大路上有动静,他才停下来。”
许大姐哭道:“我也知道这事不对,可小宝已经没了,能怎么办?还能把老二打杀了吗?其实自从老二大了,我男人可能也看出来那是他亲儿子了,打的少了,不过两人关系还是不怎么好。当时老二就跪下求他爸,说他不是故意的,他爸气的恨不得把他按坟上揍一顿!可后来还是得顾着一家子和睦,这事要是让老大知道了,兄弟得反目!就这么着又瞒下来了!”
她可能觉得顾平安太凶,不好说话,转头看刘所:“刘所长,我们家真没人害孩子!不信的话我给你们发毒誓!小花那丫头,我男人说是送去享福了,怎么说也是他亲孙女,肯定会送个好人家,我们自家送出去的,这不犯法吧。”
顾平安叹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刘所长也很无奈:“看来普法工作任重道远啊。”
两人从里屋出来,觉得外间不隔音,又一块出了门。
刘所长站门口烦躁地掏出烟,看了眼顾平安,又收了起来,“我看大概也就这样了,虽然有不合逻辑的地方,但大体上说得通。程海不小心害死了小宝,被程狗剩拿住把柄,把小花送走了,他还借机要求程海要给他养老,孝顺他!”
他说着叹气:“小顾啊,你可能不知道,村里重男轻女现象一直很严重,这还是大力宣传男女平等后的程度,以前更严重,不想要女婴的直接就扔了。你可能不理解,但我觉得程狗剩的行为在这个环境里,并不出奇。”
顾平安想到顾奶奶非逼着顾大眼过继侄子,也无奈道:“城里也有这种现象,不过大部分人都有工作,为了工作不会太过份。但我还是觉得奇怪,看程狗剩的状态确实很差啊,如果都如他所说,他又为什么吃不下喝不下,瘦成这样?”
“老大老二家不和睦,程狗剩把家和万事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见家里不和睦肯定难受啊。再说程海不是说了吗?他一开始同意送走小花,后来又后悔了,你看咱们在程家时,程家老大老二,包括两个儿媳妇都对程狗剩没那么恭敬。”
顾平安点头,“那倒也是!他这种要面子的人,肯定受不了。可我还是觉得程海母子在隐瞒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是他把小宝推下河的?可我之前调查时,问过不少人,小宝很喜欢他二叔,两人关系确实不错。”
顾平安还是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她觉得程海跟许大姐一定见到了小宝的尸体,所以才会给孩子烧纸钱跟玩具。
刘所说:“这事得往上报备一下,看看要不要去捞尸,这么长时间了,恐怕没什么希望,不过怎么也得在河流漩涡处还有泥沙沉积处找一找,对了,得先找那老道的河工,他们知道尸体会在哪儿停留。”
藏尸地?
顾平安突然抓住了那一丝疑虑:“刘所,如果他们确定孩子是掉进河里了,为什么不去河边烧给孩子,而是去坟上烧?”
刘所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能要跟祖宗念叨一下,请程家祖宗帮着照顾下孩子,这是村里上坟的习俗。”
顾平安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回忆着程海和许大姐的所有动作和表情,终于定格在许大姐说‘给小宝拿到坟上烧过去’!
她当时说完这句话有一瞬间的心虚,顾平安一直觉得她在撒谎,心虚也正常,可现在看来,许大姐应该是差点说漏嘴了。
“刘所长,有没有可能小宝就埋在那片坟地里!”
刘所愣住:“你怎么会这么想?”
第166章 家和万事兴9
◎我给他偿命◎
顾平安也只是从他们的反应推测出来的, 于是道:“带他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是说诈一诈他们?”刘所问。
顾平安点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两人又耽搁一会儿,才进了外屋。
顾平安说:“刘所长,咱们叫上几个村民吧, 镇上的民兵也叫上几个!再带上挖土的工具。”
刘所道:“也好,这就去吧,坟地那片没遮没挡的,正好现在日头下去了, 挖起来没那么热。”
里屋的许大姐听见他们的说话声马上激动起来, 她急切地问:“你们要去干什么?你们要去挖什么?”
顾平安进屋看她神色慌张, 淡定道:“你急什么, 我知道你对你孙子孙女都没什么感情, 可也别阻挠我们找他们呀,你以为给小宝烧点纸钱,烧点玩具,就算对他好了吗?我知道很多地方夭折的小孩子不能起坟立碑,可你总得让他爸妈知道他埋在哪儿了吧!”
许大姐脸色更加惨白, “你们知道了,可你们怎么知道的?老二说了吗?他这个蠢货为什么要说出来?我跟你们撒谎还不是为了他好吗?”
顾平安叹口气:“你要还把小宝当孙子,就跟我们一起去!免得我们找的人,手没轻没重再伤到小宝, 可怜的孩子命已经没了,尸体再被砍着伤着, 他爸妈得多伤心呀!”
许大姐哀嚎一声, 知道躲不过去了:“我跟你们去!其实也没埋在别处,在他太爷爷坟里呢!”
顾平安早就猜到了, 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把尸体藏在别人坟里, 只要做得隐蔽,谁能想得到。
刘所却吓了一跳,“还真给埋进坟地里了?这可是亲奶奶呀!你就这么把孩子不明不白地埋了?”
许大姐哭起来:“我也没办法,我家老二真不是故意的,可人已经死了,我得帮小海啊……”
顾平安已经听腻了这句话,怎么这些人做错事,甚至犯了法,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甚至是被逼的!一句一个‘我也没办法’!
受害者难道有办法?”
她无奈道:“不喜欢孩子就别带着玩,带着玩就得负起责任,出了事也得赶紧跟孩子父母说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孩子死了直接埋了,还说一堆谎话!别哭了,也别嚎了,赶紧的吧,把孩子挖出来,看看致命伤在哪里!”
“其实也不全是谎话,孩子确实是淹死的!又埋在他太爷爷的坟里了,警察同志,老二既然都招了,咱就别去挖坟了吧,都这么久了,孩子肯定早就……”
许大姐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她居然觉得孩子有他太爷爷照顾,挖出来是一种打扰。
刘所耐着性子跟她讲为什么一定要挖尸。
顾平安先给黎旭打了个电话,请他赶紧派鲁法医或者他徒弟过来,“可能要开棺!”
黎旭对她十分信任,也没多问,只说马上派法医过去。
顾平安又带小孟去镇上申请支援,新来的镇长十分配合,给她找了一队民兵,还让一位姓胡的主任跟着。
“胡主任跟下边群众打交道多,有什么事处理不了的,让他出面就行。”
顾平安见人家很主动,就又恳请道:“镇长,我们派出所地方太小了,新派出所工程还没收尾呢,能不能借用……”
镇长马上点头:“没问题,一楼大厅,还有那七八间办公室都能用,我马上让人给你们腾出来。”
胡主任老家就是附近村里的,他早就听说程家丢了俩孩子的事儿,这时问顾平安:“不是说被拐了吗?怎么会在坟里?”
顾平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应该是出了意外,孩子死了,他们想隐瞒,就说孩子丢了,可尸体又不好处理,就埋到了祖坟里。”
要想刨开祖坟,还得先通知程狗剩,程狗剩一听人就傻了,“小宝就埋在那里边?我说他俩怎么拿着小宝的玩具跑去上坟!被我发现了,俩人心虚的话都说不出来,要是平常,我揍他们,老二肯定会瞪我!肯定会跑!结果那天他俩一动都不动,任凭我打骂,怪不得啊!”
他气得火冒三丈,嚷嚷着往外走,想要打程海一顿。
为了避免他们在坟地上打起来,刘所决定不带程海去了。
他跟顾平安说:“回来再慢慢审吧,先去看看尸体到底在不在!”
又是被拐了又是掉河里了,许大姐这一番操作,让刘所长都有些含糊,生怕她又在撒谎!
顾平安以为鲁法医会晚点到,还想着先把事情问清楚,哪想到黎旭直接开着车把人送过来了。
“黎队,你们这也太快了吧!”
黎旭:“天快黑了,不能耽搁,你这边的事更要紧些。”
法医到场,大家正准备去坟地时,程狗剩却突然说要想开祖坟,必须找算卦的神汉给算一算,还得走一套流程,祈求祖宗原谅。
顾平安哪有空给他耽搁,她没好气地道:“走什么流程呀?我们黎队长都来了,明天让刑侦队给你补个手续,够不够?你家祖宗要怪就怪你家太和睦了!你一天天家和万事兴,还什么祖训,孩子死了居然悄无声息地给埋到祖坟里去了,还琢磨着让太爷爷照顾着重孙子?你祖宗真要地下有知,早给你托梦了!”
刑侦卷王九零升职记 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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