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耳边是电视机里播放的晚会曲目，眼里是窗户外边半空中升起后盛开、随后消逝的绚丽烟花，他回想起去年自己孤零零守着一盘速冻水饺过年的孤单寂寥，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一样。
    忽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侧方伸过来，合上玻璃窗阻隔了冬夜里寒凉的北风，却刻意地没有将窗帘拉上。
    “夜里风大，当心吹感冒了，想看隔着玻璃窗户看就好。”
    苏愿跑远的思绪被唤了回来，看着时刻关怀着他的秦西铮，默默地笑了，乖巧地应了声“好”。
    他本就长得分外好看，顺从他人的时候总会显得格外乖巧惹人怜，让见着的人都想将最好的东西捧来送与他。
    “想放这种烟花吗？我去给你弄些回来咱们自己放着玩好不好？”
    秦西铮猜测小学霸连小孩子玩的炮仗都没有碰过，这种大烟花怕是也没有亲手放过，有些跃跃欲试。
    苏愿就怕他说风就是雨的立马就出门去买烟花，赶紧摇头，“不用了，比起放我更喜欢看。真的，你可别折腾，都这么晚了，安生待着。”
    秦西铮认真看了眼苏愿的表情，确认他真的不是很想玩之后耸了耸肩膀，“好吧。”
    两位老人家则坐在一起看晚会节目，他们对年年都能看到的烟花早已司空见惯，瞥了眼站在窗户边上低头窃窃私语的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想着同龄人更加有话题聊，他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凑和了，默契地不去干扰他们。
    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苏愿因为困意袭来，撑不住地将脑袋搭在沙发扶手上半醒半睡。
    被秦西铮轻轻拍肩膀叫醒的时候他眼里雾蒙蒙水汪汪的，腮边因为方才脸一直压着手肘，露出一大片的嫣红，看起来像是打了厚重的腮红一样，可怜却又有几分搞笑。
    “噗嗤。”
    “看看你这脸都压成什么样了，想睡就回房间去睡吧，有我跟你外公守岁就行。”
    外婆讲完还是很担心此刻看起来迷迷瞪瞪的外孙，对着秦西铮嘱咐道：“西铮啊，你扶一下圆圆回房去睡吧，他老忘记关窗户，一会记得帮他关一下。”
    秦西铮一只胳膊穿过苏愿的腋下，轻轻松松将人半搂着扛起来，清亮的声音应道：“知道的，外婆，我先送圆圆上去了。”
    “快去快去。”
    “这孩子，都困成这样了还想跟我们两个老家伙熬夜呢，这不是胡来么。”
    苏愿是真的想跟外公外婆一起守岁的，这毕竟是他在俞华度过的第一个除夕，意义非凡，奈何他过往都习惯了到那个点就睡觉，形成的生物钟一时半会改不了，哪怕他脑海里还想着再撑一撑，但是眼皮子有它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无力地耷拉下来了。
    不过被秦西铮叫醒时，他揉了下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点，在秦西铮扶他起来时表示他可以自己走，但是身体动了动发现秦西铮没有松手就作罢了，干脆半靠在对方身上任由自己被带着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夜饭时喝的那半罐啤酒的缘故，待身体埋入蓬松暖和的被褥后，苏愿只用了两分钟不到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连秦西铮轻轻刮他鼻尖都没有反应。
    “怎么睡得这么死。”
    秦西铮看着眼前恬静的睡颜，有些好笑，关上窗户之后却是舍不得走了。
    他一条腿半屈起，撑在床边：“小学霸，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么？”
    “一二三，不出声我就当做你是默认同意了啊。”
    在一片静默中，秦西铮俯身，在苏愿恬淡的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小学霸。”
    苏愿还不知道自己在睡着过后被人占了便宜，他第二天是被一阵接一阵的洪亮鞭炮声吓醒的。
    恍惚间还以为家被炸了，愣了两秒，发现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还在，才意识到那是村里人在年初一点的迎接财神爷的鞭炮响声。
    他看了眼手机。
    凌晨两点。
    怪不得窗外头还是一片浓重的黑。
    外头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点的超级加大版鞭炮尚未燃烧完，“噼啪”声仍在远处响个不停，苏愿听到楼下传来外公和秦西铮模糊的说话声，大抵是从门口外往屋里走，苏愿只听清楚后面几句。
    “都烧完了，走吧，回去睡觉咯。”
    “嗯，我倒杯水就回楼上了，外公，您也快去睡吧。”
    看来是外公和秦西铮起来烧了炮仗。
    被窝里很暖和，苏愿总觉得身侧的温度有些不对劲，摸着并不比他躺着的那一处冰凉，就好像，不久之前一直有人在旁边躺着似的。
    怎么可能啊。
    一定是他睡觉不老实，经常翻身才将周边的毯子都给捂热了。
    苏愿觉得有些口干，但天儿冷他不想动，想着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不会觉得干渴了，正打算闭上眼睛酝酿下睡意，就听到窸窣的声响从门口传到他床前。
    他下意识睁眼，要不是那手电筒的光亮让他看清了秦西铮的脸，怕是会惊吓到大叫闹鬼了。
    “你怎么进来了？还不开灯。”
    秦西铮：“来看看你醒没。我倒了水上来，要喝吗？”
    他就猜楼下这么大的声响，小学霸估计会被吵醒。
    苏愿：“要！”
    这下不用离开温暖的被窝都能够喝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