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此刻，陈招娣才真正意识到刘欣雨志存高远，别说民勤大队就是乌县、江南省都不在她的眼里。
    这不，直接说明了，她是要留在京城工作和生活的。
    除了不舍，也有被刘欣雨打算代父为他们养老的决定所感动。
    在乡下像刘欣雨这种父母双亡的孙辈，几乎没人会给祖辈养老，更何况刘欣雨还是孙女，而且是早早分了家的孙女，刘欣雨却明确提出要与刘青松一起为他们养老送终。
    陈招娣怎能不激动？
    刘青松得知刘欣雨的想法，专门找到刘欣雨说了一番话：“欣雨啊，给你爷和奶养老的事，你就别与二叔争，不过你想给你爷奶多少零用，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也不会反对。
    这院子嘛，总是没人住肯定不行，以后就让你爷奶在这住着，你难得回来院子也不至于荒芜。”
    好吧，既然二叔这样说了，那就依二叔说的来，多给些零用就是。
    整个假期刘家都是其乐融融，张家的气氛则显得有些沉凝。
    张洪亮的爷爷去年生了场大病之后，身子骨每况愈下，现在也就吊着一口气而已。
    一家人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没滋没味的春节，老爷子虽然不见好，却也没有恶化，大家终于松了口气，想着也许开春后天气转暖，老爷子的身子骨还能好起来。
    结果老爷子半死不活地吊着，嫁去邻村的张红霞又出了事。
    初六一大早，陈家络让人往张家送了个信过来，身怀六甲的张红霞昨天半夜提前发动，连夜送去卫生院，却因为胎位不正，有难产的迹象。
    得知消息，除了病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老爷子，留下来照顾老爷子的老太太还有孩子还小的张洪杨妻子，其他人呼啦全都赶去了镇上。
    一直到中午也不见张家有人从镇上回来，显然张红霞的生产过程并不理想。
    陈招娣有些坐不住了，看了眼拿着支笔在纸上画画的刘欣雨，忍不住问道：“听说红霞在镇卫生院生孩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刘欣雨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陈招娣。
    她又不是妇产科医生，张红霞生孩子，她去了又有什么用？
    指不定又被吴巧珍指着鼻子骂这星那星，大过年的她才不要会触这个霉头！
    当然她大概能猜到陈招娣心里的想法，在陈招娣看来，既然与张洪亮订了亲，她就该是张红霞的大嫂，这时候就算不与张家人一起守在产房外，也该去看看。
    每次看到刘欣雨与张洪亮一起从京城回来，又一起返回京城，陈招娣心里就觉得十分开心，却不知道张洪亮与刘欣雨之间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刘欣雨回民勤大队之后，也就在陈招娣的陪同下，却张家探望过一次病人，然后就再没去过张家，连拜年都没去。
    一是张家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刘欣雨很不喜欢张家现在的气氛。
    二也是为了避嫌，省得张家那老爷子出什么状况，又有人给她头上戴各种星星。
    现在刘欣雨只盼着日子快快过去，她好离开这里回京城去。
    寒假比较短，京城的大学大多是二月九、十这两日到校报到，因此刘欣雨的计划是过了正月初十启程。
    今天是正月初六，还有四天，希望这几天张家别出什么事。
    刘欣雨不愿意去，陈招娣倒也不强求。
    她对吴巧珍的胡搅蛮缠也是深有体会，万一张红霞有个三长两短，而刘欣雨又正好出现在那里，吴巧珍肯定又会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刘欣雨身上。
    想到这种可能性，陈招娣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刘欣雨这么能干，当初就该依了她与张家解除这劳什子的婚约，现在连订亲宴都办过了，倒是倚虎难下了。
    一直到了晚上，张家才有人陆续从镇上回来，陈招娣出去打听了一圈，张红霞居然还没把孩子生下来。
    陈招娣回来以后悄悄告诉刘欣雨：“红霞这是第一胎，生的时间肯定会比较长。只是张家回来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也不知是红霞的情况不太好，还是红霞提前发动有什么隐秘。算了，既然张家没人来与你说，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刘欣雨眉头微微皱了皱。
    初二那天刘欣雨见到过回娘家拜年的张红霞，陈家络对她十分体贴的样子，一直扶着她，生怕她因为路滑跌倒。
    看到刘欣雨，夫妻俩还特地停下来与刘欣雨说了会话。
    张红霞的脸色骗不了人，反正刘欣雨觉得她在陈家应该过得还可以。
    那日张红霞曾经提过她的预产期应该在正月十七八的样子，提前延后十天发动应该都属于正常，应该不存在什么隐秘吧。
    张家人的忧心忡忡应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红霞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有些难产。
    自古以来就有这样一句话，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
    虽然现在医学在进步，因为生孩子失去生命的女人越来越少，但是女人在生孩子所要面临的风险依然很大。
    刘欣雨虽然在镇医院住过院，但是那时候的她只是发高烧，还真看不出镇卫生院医生的水平，希望张红霞能遇到一个好医生，平安生下孩子。
    第187章 努力才不会后悔
    也许老天爷听到了刘欣雨的祈祷，第二天一大早就传来了张红霞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的好消息。
    消息是张红芸带给刘欣雨的。
    张红芸来找刘欣雨的时候，刘欣雨正打算去山里碰碰运气，结果刚进杂物间，就听到张红芸与陈招娣打招呼的声音。
    好吧，今天也不用出门了。
    “欣雨姐，我决定了，直接考中专，不上高中了！”一见到刘欣雨，张红芸就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看着张红芸微红的眼圈，刘欣雨心里多少有所猜测。
    张家因为老爷子的那一场病，又没有了张洪亮每个月固定的收入，日子不太好过，家里除了老人和没长大的孩子，张红芸是唯一不挣工分的人，自然就成了吴巧珍的出气筒。
    自放假回来，张红芸已经不止一次在刘欣雨面前透露过离开这个家的念头。
    看来张红霞难产，吴巧珍又拿张红芸当出气筒了。
    在刘欣雨面前，张红芸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刘欣雨只需要安静地听着，张红芸就滔滔不绝地将前因后果说了个底朝天。
    最后看着刘欣雨道：“这个家没法儿待了，我要直接考中专，省得还要在家吃两年白饭。”
    乌县的初中从去年开始从两年改成三年，高中还没改，依旧是两年。
    刘欣雨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年代考中专其实比考高中更难。
    毕竟考上中专直接就跳出了农门。
    以张红芸目前的成绩，考中专有些难度。
    反倒是刘新建的机会更大些，不过刘欣雨对刘新建的建议是继续上高中。
    刘新建还在犹豫之中，他既想直接考中专，心里又有些不甘心。
    他也想去京城上，但是初级中专不是全国招生，很难走出本省。
    刘欣雨连自己的堂弟都只是建议，对于张红芸连建议都不打算给，免得日后麻烦。
    张红芸的成绩一般，不过不是她不聪明，而是她的惰性有些大，也就是说不够努力。
    如果她下定决心考中专，好好地努力一个学期，冲一冲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虽然刘欣雨不打算给张红芸建议，但是面对张红芸的目光，也不得不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向你决定的方向去努力。努力才不会后悔。”
    今天的张红芸格外乖巧，挽住刘欣雨的胳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欣雨姐，你能不能帮我讲解一下化学？化学老师说的我有些听不太懂。”
    “行，等新建来了，把化学给你们好好撸一撸。”刘欣雨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也许学校的化学老师教学水平欠缺，一向不太爱向刘欣雨讨教的刘新建，昨天下午拿着化学书来请教刘欣雨。
    化学不是刘欣雨的强项，但是初中的化学却也难不倒刘欣雨。
    经过一番交流，刘欣雨发现刘新建的化学虽然学得不至于一塌糊涂，却也是一知半解，很多基本的知识都没有弄明白，于是说好了从今天开始到刘欣雨启程之前每天下午为刘新建恶补两个小时的化学。
    接下来几天，张红芸几乎长在了刘欣雨家里，要不是刘欣雨坚决不留她在自己家里过夜，张红芸真有可能几天不回家。
    张红芸大概是真的被吴巧珍伤了心，考中专的意念十分坚决，变得主动又勤勉，不懂就问，紧紧抓住刘欣雨启程前的寥寥几日，求着刘欣雨帮她把初一到初三的所有课程都通了一遍。
    原本刘新建只打算每天下午跟着刘欣雨学习两个小时，被张红芸那么一刺激，当然不会放过变难得的机会。
    刘欣雨讲课比他们的老师不但更加通俗易懂，而且总是举一反三，很能让人打开思路。
    可惜时间太短，转眼就到了刘欣雨离家返校的日子。
    启程前一天，张洪亮找到刘欣雨，请她代为转交信件，是给辅导员的请假信。
    张家老爷子的情况十分不乐观，很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
    张洪亮作为长孙，当然不好在这个时候离开，只能请刘欣雨代他向学校请假。
    刘欣雨接过信，装进双肩包，然后拍了拍包道：“张大哥放心，我保证亲手把信交到你们辅导员的手上。”
    张洪亮轻轻叹了口气：“你自己路上小心些，最好签到座位再走。”
    刘欣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有座位当然要签座位，但是现在正是开学高峰，只怕不太容易。”
    只要一想到又要坐将近二十个小时“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刘欣雨就十分怀念乘坐飞机的便利，可惜这个年代乘坐飞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次返京刘欣雨几乎没带什么行李，陈招娣得知张洪亮不能与刘欣雨一起回京城，只得将准备好特产一一从行李袋里清理了出去，遗憾又担心地看着刘欣雨渐渐远去的身影。
    刘欣雨的好运气在延续，在省城签票的时候，正好遇到个因事不得不退票的，让她捡到了当天晚上去京城的座位票，而且还是靠窗的座位。
    刘欣雨二月七日启程，二月八日回到京城，京大开学报到的日期是二月九日和十日两天，因此刘欣雨先回的畅春巷。
    放下行李，先夹了块蜂窝煤去隔壁王大妈家里，换燃红的蜂窝煤把取暖的炉子生上火烧上水，然后就是把房子仔仔细细地擦洗打扫了一番。
    等房子床铺收拾好，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第三壶，洗头洗澡的水都有了。
    刘欣雨一直以为冬天坐火车怎么也要比夏天好些，因为天冷人不怎么出汗。
    可是正因为是冬天，没人会把车窗打开，即使她坐的是靠窗的位置，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打开车窗，因此绿皮火车里的味道比夏天还难闻。
    下车的时候刘欣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臭的。
    要是不想办法洗个头洗个澡，刘欣雨觉得都无法出门见人。
    这房子太小，不但没有专门的洗澡间，连放浴桶的地方都没有，刘欣雨只能买了个大盆解决洗澡问题。
    当她洗了头洗了燥换上干净的居家棉袄，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满血复活了。
    第188章 讨厌别人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