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事实是最终的权威,吴冕然被这个巧合弄得一愣——他是个喜欢思考的人,作为行为学的博士,他这些年也习惯了用所学指导生活,但那也只是下意识的,并不会去刻意策划,他叫苏小珉陪他就是报兄弟及时给他提供信息之恩,但没想到,利益兜了一个圈,都没用到二十四个小时,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谭滨妈妈对他的亲近,来自于他对谭滨的帮助,不过,也可能来自于谭父对他的好感,最主要的是,谭滨出事这段时间吴冕然自己的坚守吧。
那是一位真正心思相对简单的女性,只要家里人喜欢的人,她也会跟着喜欢,谭家人把她保护得很好。
估计谭大佬对他的保护欲就是来自于这个家庭传承,可惜了,谭大佬比不上亲爹,没那个能力让他轻轻松松,这点还是需要给个差评的。
吴冕然陪了留下的客人将近一个星期,这三个客人才走,等这三位走了,吴冕然可以探监的批谁也下来了。
见到卢耀光的第一次,头几分钟,吴冕然看着玻璃对面安静听他说话的卢老板,还有点好感,认为这个人还是挺理智的,面相也是白净斯文,很有气质,觉得谭滨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等他说明来意,卢耀光抬着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神从阴冷变成阴森,他上下打量吴冕然,那个动作,就像猎人打量猎物,吴冕然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那种视线,让吴冕然一时之间毛骨悚然。
就在吴冕然果断想结束这次见面,站起要走的时候,卢耀光开口了,他身体往后一翘,翘起了腿,嘴角翘起,眼神森然,用一种无所谓的姿态与语气淡淡道:“你脱光了的样子,也不怎么样嘛,不过你要是想求我,我也不介意你现在脱光了跪下来地注我,贱货!”
这让吴冕然起身的身体僵住了。
身后跟随的律师立马上前,口气急促道:“不要生气,他在激你,我们现在就走。”
谭老板在来之前就告诉他提防卢耀光控制吴少爷,律师还觉得这事怪有意思的,外面的看里面的人,还要提防里面的人控制外面的人,这可真逗。
但现在看来,卢老板是真有点当烂人的水平。
卢耀光确实有点本事,因为吴冕然最近也是发现,他确实挺书呆子的,他以前也跟导师出去实习过,面对一些行为异常的人,他的情绪是非常符合从业人员的标准的,但这一年,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每个刺激他的人所散发出来的刺激源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吴冕然的情绪就跟涌上沙滩的潮水一样汹涌澎湃,而他的情绪池子也跟深海一样深不见底,他也是一个有着各种各样情绪泛滥的普通人。
有些人的应激点是自卑感太重,一被羞辱就会愤怒。
而吴冕然是典型的自尊心太高,自视甚高,社会化不够,一被羞辱也会愤怒。
尤其,他的自尊源是谭滨,是他的爱人。
没有人不想在爱人面前呈现出相对完美的状态,让爱人觉得自己是值得被爱的,那是写在人类基因里的求偶本能。
吴冕然确实被激怒了,他没走,重新坐了下来,眼睛冷静地从卢耀光握紧通话器的手看到卢耀光发白的嘴唇上。
这个人,没有他表现得出来的强大。
一时之间,吴冕然立刻就想反杀过去,让这个痛不欲生,报这个人羞辱自己之仇,但他还强行压制住了这股冲动,慢慢地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一句:“坐直一点,别摔了。”
第56章
监狱的椅子没有靠背,翘着腿往后翘,装出戏谑讥嘲模样的卢耀光感觉到背后空空荡荡,下意识挺直了背。
他还是有自救意识的。
吴冕然从卢耀光的肩后看到了卢耀光的脸上,一时之间,经过专业训练过的理智重新回炉到了他的脑子里。
毕竟和之前吴冕然首次面对羞辱的青涩有所不同,经过这半年多的心路历程,他算是把认知化为了内心真正的力量,谭滨对他的尊重与爱也帮助他安然地渡过了这次的心理危机。
他是幸运的。
他这一生中,得到过太多真正的爱。
他的外婆是一个内心丰盈的女性,她充实脚踏实地又丰富慷慨包容的爱,把吴冕然的灵魂养得饱满又勇敢,让他在面对外界的纷扰对抗与恶意的时候,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不足,从来没有真正帮助过别人来否定伤害自己。
那位老人一直把他当无价之宝,吴冕然也就一直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他就是无价之宝。
就算是面对谭滨,他也是基于自己的情感和利益去决定他和谭滨的未来,而不是出于恐惧畏惧谭滨的权利。
谭滨对他的爱,差点就可以与他的外婆对他的爱与之媲美了,这个代表了权利的男人,他选择了尊重吴冕然,就算姿势不熟练,这个人也在尽可能的垂下头与吴冕然平视,甚至愿意为了得到吴冕然的感情为吴冕然弯下腰来。
他可以拿这些幸运去绞杀卢耀光,把眼前这个精神已经脆弱不堪的人真正逼疯,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吴冕然不是这种人,他从来都不是这种人。
理智压住了他身为人面对危机时的反杀举动,再深呼吸了一口,他握着通话器,尽力平静地和对面道:“精神疾病是你唯一能减轻自己刑罚的途径,当然你也可以通过你自己的律师去达成,但我这边可以为你找到更好的律师,如果……”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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