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主人究竟是7号楼的掌权者还是5号楼的掌权者？
    5号楼和7号楼离的不是太远，步行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现在，两人最终抵达5号楼的时间是凌晨4点26分。
    36层的灯都是暗的，只有走廊上的照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沈玥直接走到了一面墙面前，很快摸到了开关，咔咔几下，原本昏暗的36层就明亮了起来。
    随后，沈玥轻车熟路地钻进一个房间，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碟桃酥，又熟练地打开了一个柜子，里面密密麻麻摆着一排各种各样的茶叶。
    沈玥扭头问14号，“你喝什么茶？”
    14号被问的愣住了，他记得以前沈玥并没有喝茶的习惯，是这几天跟着司承佑学的吗？
    “您做决定就行。”
    沈玥看了一眼，随手拿了一盒茶叶出来，坐到司承佑的茶桌前就开始泡茶。
    无论是烫杯，置茶，还是冲泡的手法，看起来都十分娴熟并且自得。
    14号看着沈玥泡茶的模样，原本担忧的心莫名沉静了下来。
    沈玥将泡好的茶递给14号一杯，自己面前放着一杯，又拿起一小块桃酥，就着茶小口地吃了起来。
    原本凌晨的夜晚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在没有了茶水的冲泡声之后，两人之间就只剩下了彼此之间的呼吸声，还有细不可闻的咀嚼声。
    14号喝了一口茶，正准备细品，没想到差点吐了出来。
    好苦，超级苦，到底是放了多少茶叶才会这么苦。
    14号看着面前一口茶一口桃酥吃的十分淡定的沈玥，突然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和点心一起吃了。
    他重新将视线落回杯子上，有些犹豫。
    茶很苦，但这是沈玥第一次给他泡的茶。
    14号咬咬牙，干了！
    喝完这一杯苦的要命的茶，14号眉毛鼻子全部皱在一起。
    原本正在小口吃着茶点的沈玥看见这一幕，微微顿了顿，等咽下去了口中的搞糕点后，才惊讶道，“你竟然喝完了，司承佑每次都不肯喝我泡的茶，说会出人命。”
    听到这话，14号原本壮士断腕的心情瞬间不上不下，憋的慌。
    直到他听见了沈玥的下一句，“你能喝完我很高兴。”
    14号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
    “......只要您高兴，多少我都会喝。”
    14号才表完忠心，没等到沈玥的回答，就听见不远处原本紧闭着的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穿戴整齐的司承佑。
    不过虽然他浑身上下都和平时一样严谨，但14号还是发现，现在的司承佑和平时的不太一样。
    硬要说的话，就是眉间的那一抹温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
    不等14号细想，沈玥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小声提醒，“14号，你等会儿不要说话，司承佑有起床气，很可怕的。”
    14号还没能理解沈玥说的可怕到底是什么意思，抬头就对上了司承佑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14号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算他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死危机，就算他从小就在残酷的训练之中挣扎，可当他和这双眼睛对上时，依旧会对其中所蕴藏的绝望而感到害怕。
    这跟平时里总是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无害的司承佑完全是两个人。
    14号下意识地待在了原地，不是沈玥让他不要说话，而是他现在在司承佑这样的眼神之下完全说不出来话。
    沈玥对于司承佑这样的眼神倒是已经习惯了，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两三步走到了司承佑面前，理直气壮，“司承佑，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
    14号只觉得司承佑身上浓重的黑雾在沈玥说了这句话后悄然消散，虽然眉间依然残留着些许的疲惫，却没有刚才那般可怖了。
    他听见司承佑用无奈地声音说，“我告诉过你不要半夜就着茶水吃点心，你泡的茶又苦又涩，就算和点心一起咽下去，你也会睡不着。”
    沈玥理直气壮，“但是刚才14号喝完了。”
    闻言，司承佑的眼神落在14号身上，14号瞬间有种自己完全被看穿了的感觉。
    就见司承佑从他的身边走过，重新从桌边拿起了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上纯净水，递给了14号，没有多说一句话。
    14号接过喝了一口，确实觉得嘴里舒服一些了。
    第199章 监狱篇（主线）88：给龙炎法圣的加更
    司承佑重新站在沈玥面前，和沈玥开始对视。
    司承佑的眼神凌厉，沈玥也丝毫不让，大有一种你不顺着我就别想睡觉的破罐破摔之感。
    10分钟后，两人在对视交锋，14号喝口水压压惊。
    15分钟后，两人还在对视交锋，14号依旧喝口水压压惊。
    19分钟后，司承佑终于妥协，扭头去书房找出了一本书，对沈玥说道，“过来。”
    沈玥走过去，14号这才发现，在5号楼掌权者所在的第36层，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间卧室。
    14号赶紧跟过去，生怕沈玥被老大叔骗了。
    然后他便看到，沈玥安详地躺在这张多出来的床上，一脸岁月静好，而司承佑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本论语，正在用极其适中的语调给沈玥朗读。
    这就是沈玥刚才所说的讲故事。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14号原本还警惕着，生怕司承佑做出些奇怪的事情，但是听着听着，14号就只剩下了震撼。
    这是讲故事？这放在整个讲故事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司承佑将近念了1个小时，沈玥才睡过去。
    当司承佑从沈玥的房间走出来时，满脸只剩下了疲惫。
    他从14号身边经过，只说了一句，“你可以在沙发休息。”就扭头钻进了卧室。
    14号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把5号楼当7号楼用的沈玥，还有大半夜被叫起来给沈玥“讲故事”的司承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心情。
    上午8点，司承佑准时起床，到书房开始看书。
    上午10点，沈玥也醒了，在盥洗室胡乱洗漱以后，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地也跑到了书房，拿起书桌上一本插着红叶书签的书，翻到书签那一页开始继续看。
    14号注意到，沈玥看的书，名字叫做史记。
    14号听过这本书，但一直没有看过，一是没有时间看，二是他也不知道看这样的书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
    沈玥看的很认真，看着看着，她也会和司承佑探讨。
    “司承佑，赵将廉颇一生为赵国征战，却被迫远走他国，最终客死他乡。他的一生中，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得君王信任，但他临死前为什么还思念赵国？我思用赵人，我不能理解。”
    司承佑原本也在看自己的书，听完沈玥的话后，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回道，“这是廉颇对自己国家和百姓的热爱，对国家富强和百姓幸福的理想追求，这就是家国情怀，对国家的认同感、归属感、责任感和使命感。这些感情不掺杂任何利益，出于人的信念，甚至愿意为之献出所有。”
    沈玥却似乎并不认同，她的手指落在史记两个字上，说着，“但我觉得，家国情怀只是统治者用来统治国民的工具。对统治者而言，爱国是爱他们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对被统治者人民而言，爱国就是爱他们已经实现和仍将发展的利益，这就是爱国主义、家国情怀的本质，不是吗？”
    司承佑听着沈玥的理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们国家的古代社会是一种宗法社会，具有家国同构的特点。国在结构上与家一致，致使我国的社会结构，始终未能独立于血亲宗族关系而存在。
    家国意识催生了家国情怀的形成，国家是人们生活生长的环境，我们受着她的自然禀赋、文化传统、语言文字的滋养，对其眷恋、感激之情会油然而生，这种感情能够使人同国家融为一体，与祖国命运与共，因而会成为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使人们愿意为祖国贡献自己的一切，这就是爱国主义精神。
    爱国主义精神的形成同家国意识有关但又超越了家国意识的宗法等级的局限。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还有你刚才问的我思用赵人，都是家国情怀的历史表达。”
    沈玥眨了眨眼似乎听进去了，但又好像没有完全听进去。
    沈玥最后发表的看法是，“你说了好多，下次可以解释的简单一些吗？”
    司承佑：……
    “你下次不要问我这么难以解释的问题，我就可以长话短说。”
    沈玥不说话了，接着看史记。
    司承佑也继续看书。
    整个书房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刚才的交谈并没有在两人之间勾起什么波澜，似乎这已经是他们已经习惯的日常。
    14号安静地站在沈玥身后，他现在似乎已经知道司承佑想做什么了，虽然不知道司承佑想通过这得到什么，但他能做的，也只有陪在沈玥身边，陪她一起跨过所有的困境。
    中午吃完饭回来时，司承佑给了沈玥一束花。
    沈玥拿到花以后并不惊讶，只是问，“这又是什么花？”
    司承佑解释道，“这是花毛茛，代表高贵和神圣，无法被侵扰。”
    沈玥看了一会花，便伸手去抓花瓣。
    司承佑只一眼就知道沈玥要做什么，用手指轻轻按住了沈玥躁动的双手，“这种花不可食用，会导致腹泻，脉搏变得缓慢。也不能触碰，会导致炎症还有水泡。你之前看了百花大全，应该知道。”
    沈玥闻言，收回了手，“我知道，但是你送给我这个，我以为你是故意想让我难受。”
    司承佑：……
    “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这些花真正的样子。”
    “哦，下次能送点能吃的花吗？上次你做的鲜花饼还行。”沈玥继续得寸进尺，这是以前的她面对司承佑时绝对不会做的。
    “……好，我明天给你做。”
    下午，两个人继续看书。
    看了一会儿以后司承佑不知道读到了什么，突然唱了两句昆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被沈玥逼着唱了一下午。
    一直到了晚上，司承佑看起来已经有些憔悴了，可沈玥却说，“我今天下午又喝了茶，要是我睡不着了我就过来找你。”
    司承佑的表情很复杂，“……你来吧，你哪次过来我没有陪你。”
    14号站在一边，突然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