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提醒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
    申玉麟满脸绝望，“我只是血盟会的外围成员，从来都只和上级单线联系，就连上级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知道，通常情况下，都是上级主动联系我，或者通过一次性的通讯器、深网邮箱还有死信箱来联络，我真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一个血盟会成员的名字！”
    “不可能吧？”
    孟超道，“那队伪装成兽人的同伙，又该怎么解释，他们不是你招来的吗？”
    “的确是我招来的，但并不接受我的指挥，事实上，我也只是配合上级行事而已。”
    申玉麟满脸无辜地解释道，“我向上级汇报了当前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上级自然会用他的方法来解决，我不需要知道计划的具体内容和执行者的名字，只需要按照上级的指示，调走晶石矿场后方的探照灯、无人机和守卫，就这么简单。”
    “那名女医生呢？”
    孟超盯着申玉麟，“不是你派来，杀人灭口的吗？”
    “不，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看到的也未必是她的真面目，只是在上级的指示下，为她提供了一张以假乱真的工牌，并且暴露出寰宇集团内部管理系统的一个漏洞，让她能植入虚假的身份信息。”
    申玉麟满脸苦涩道，“她在这次行动中，负责查漏补缺，我可以临时调遣她，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上下级关系！”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撒谎？”
    孟超道，“什么‘血盟会囊括了各行各业的精英，无论超凡塔还是九大企业，都有我们的人，我们的底蕴、人脉和实力，强大到你无法想象’，这些话，都是你瞎编乱造的？”
    “不不不，我没有骗你，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撒谎！”
    申玉麟急忙道，“血盟会的确神通广大，我们——他们的成员遍及龙城的各行各业，包括我们申家和寰宇集团内部，肯定都存在着比我级别更高的血盟会成员，我，我只是一名外围成员，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而已！”
    “何以见得？”
    孟超眯起眼睛，目光像是老式刮胡刀片一样，在申玉麟的喉结周围轻轻刮擦，“既然你都不知道任何一名血盟会成员的名字，又怎么知道血盟会‘神通广大，无处不在’，甚至连寰宇集团内部，都有比你级别更高的血盟会成员？”
    “不，不需要知道名字，很多事情都能看出来！”
    感受到了孟超的怀疑和杀意，申玉麟吓得天灵盖都快飞了起来，他连珠炮般道，“就拿这次踏出怪兽山脉，开发晶石矿脉的项目来说，一开始，寰宇集团内部，总共有四方人马在竞争这个项目的主导权。
    “四方人马里面，我的团队，无论资历、实力、资金还是人脉，都是最弱的。
    “包括我自己在内，根本没人看好我，都认为我只是为了满足寰宇集团的内部竞争条例，被临时拉上去凑数，‘陪标’而已。
    “结果，我的三名竞争对手里面，有一个在修炼时走火入魔，身受重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至少要在医疗舱里躺上一年半载。
    “还有一个，被爆出了三年前，在一个关键岗位的竞争问题上，伪造战功，用黑市上秘密采购的怪兽材料，充当自己狩猎怪兽的证明，才能顺利任职的丑闻——你知道，战功就是超凡者的一切，伪造战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触碰的高压线，爆出这样的丑闻，这家伙别说竞争晶石矿场，就连现有职务都被一撸到底，只能灰溜溜滚去荒郊野岭看守仓库。
    “最后一个竞争对手的实力最雄厚，非但在寰宇集团担任关键职务，在申家亦是我的叔父辈，很受家族上下的信任，我根本没资格和他竞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座晶石矿场已经变成这位叔父辈的囊中之物时，他却主动放弃了这个项目，还当众表示，非常欣赏我的才干，相信我是申家中生代里面，最有把握将这个项目搞得有声有色的人才，他已经老了，未来的申家终究要由我这样的中生代来挑大梁，所以，应该多给我锻炼的机会，而他也会不遗余力，在背后支持我的。
    “正是依靠这位叔父辈的背书，我才能顺利掌管这座晶石矿场。
    “问题是，我和这位叔父辈，根本没有太过深厚的交情。
    “甚至，因为集团内部竞争的缘故，以往还曾有过不大不小的摩擦。
    “而这位叔父辈也有心爱的子嗣、门徒和心腹干将，按道理，哪怕他只想找个傀儡，都轮不上我的！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还能说是巧合或者幸运。
    “连续发生三次，三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都被莫名其妙解决，这不是血盟会的神通广大，还能是因为什么？”
    孟超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不觉得申玉麟能在双手齐腕斩断，而且字面意义上被自己捏住心脏的情况下，撒出细节如此丰富的谎言。
    而且，他所说的联络方式——单线联系，一次性晶石通讯器，深网邮箱，死信箱等等。
    的确是一个结构严密的秘密组织，最好的选择。
    “说说你的上级。”
    孟超继续问道，“既然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开始你们是怎么接触的，你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加入了血盟会？”
    “一开始，就是对方主动接触我的。”
    申玉麟脸色煞白，追悔莫及地说，“是，是一封匿名信，一封静静躺在我办公桌里的匿名信，信上写满了我的把柄。”
    “你的把柄？”
    孟超饶有兴致地说，“你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我，我几乎什么都没干！”
    申玉麟叫道，“我对天发誓，我没干任何为非作歹的事情，我和所有超凡者一样，为了守护龙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最前线和怪兽浴血奋战，我身上留下了几十条伤疤，我整整五次从铺天盖地的兽潮中死里逃生！
    “只不过，你懂的，超凡者圈子里的潜规则，为了不断突破极限，超越巅峰，总不可能事事都那么谨小慎微，规规矩矩！
    “私藏一些战利品。
    “寻找到了新的晶石矿脉，却没有将相关信息送到超凡塔去注册登记，而是私下转卖给了别人。
    “从黑市采购来路不明，不太稳定，有可能走火入魔，伤人伤己的违禁基因药剂。
    “为了争夺战功，和竞争对手发生小小的摩擦。
    “总之，都是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有人都这么干，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没有捅出大篓子，没人会对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较真。
    “但很多事情，不放到秤上就只有三两重，放到秤上，一千斤都打不住！
    “这封匿名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我的把柄，还夹杂着大量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的证据，看得我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撰写匿名信的人，却让我不必惊慌失措，他并没有恶意。
    “是寰宇集团内部，有人嫉恨我那段时间的表现特别出色，挡了他们的路，所以在暗中搜集了这些证据，试图用丑闻把我搞下去。
    “而撰写匿名信的人，作为‘一个朋友’，不忍心看到像我这样出色的人才，被如此微不足道的丑闻给打倒，所以，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已经暗中出手，帮我将麻烦统统解决了。
    “他让我不必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他也不求任何回报，只求一段珍贵的友谊。
    “当然，如果我重视对方的友谊，愿意主动帮朋友一些小忙，帮他搞到寰宇集团当时正在进行的一个项目的详细资料，那他就更加喜出望外，感激不尽了！”
    第1462章 越陷越深
    孟超的目光微微一闪：“什么项目？”
    “一个很小很小，无关痛痒的项目。”
    申玉麟道，“我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干任何损害集团还有家族利益的事情——那个项目原本就不是寰宇集团的工作重心，前后又有几十个经手人，详细资料早就人尽皆知，就连上头都不太看好那个项目，随时有可能搁置。
    “这种情况下，无论我是否愿意帮这个忙，都无关紧要，对方有一百种方法能搞到详细资料，而且，其中九十九种方法，都比大费周章，找到我头上，成本要低廉得多！”
    “也是。”
    孟超点头，“如果一上来就要你严重损害集团和家族的利益，你肯定不会就范。
    “先拿几个无关痛痒，不怎么违背原则，顶多打打擦边球的项目，让你放松警惕，越陷越深，最终才会彻底沉沦。
    “所以，你上当了？”
    “我没法不上这个当！”
    申玉麟惨白如纸的脸上，爆出了几颗猩红的血点，“我不是三岁小孩，虽然对方在匿名信里的语气非常温和，还宣称已经将所有证据都销毁了，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但我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我敢保证，如果我不按照对方说的做，第二天，这封匿名信就将出现在龙城各大媒体和自媒体，还有各大网站的首页和论坛上，我将成为申家的耻辱，寰宇集团的耻辱，整个龙城超凡者圈子的耻辱！
    “我，我只能按对方说的做！”
    “理解。”
    孟超道，“后来呢？”
    “帮对方搞到项目资料的第二天，对方就向我送上了一份无法拒绝的谢礼。”
    申玉麟道，“那是一条变异银色响尾蝎的毒针。
    “当时我为了治疗暗伤，正在调制一款基因药剂，急需这种材料。
    “问题是，银色响尾蝎虽然等级比它的近亲金色响尾蝎要低，数量却比后者还少，更别提是变异版本了。
    “我在超凡塔还有黑市上找了很久，始终没找到这种材料，勉强用普通银色响尾蝎的毒针来代替，调制出来的基因药剂，效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结果，对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竟然直接将变异银色响尾蝎的毒针，送到了我的床头上！”
    “等等——”
    孟超说，“床头上？”
    “你没听错，就是床头上！”
    申玉麟流露出无比恐惧的表情，颤声道，“你能想象，当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根银色响尾蝎的毒针，下面还压着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时，我内心的感受吗？”
    “你一定毛骨悚然。”
    孟超道，“既然对方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趁你睡觉时，将银色响尾蝎的毒针，送到你的床头柜上，当然也有能力，将它直接插入你的心脏。”
    “所以，我根本没得选择。”
    申玉麟颓然道，“那之后，我又帮过对方几个忙，都是如你所说，无关紧要，也不违背原则，更没有伤害到任何人，顶多打打擦边球的小事。
    “而对方每次都给予我无比丰厚的回报，当然，不再是送到我的卧室，而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一个公共仓库。
    “对方甚至还主动帮我解决了家族内部的一名竞争对手，让我得到了一个朝思暮想的职位。
    “别误会，所谓‘解决’，不是干掉竞争对手的意思，而是让对方的丑闻曝光，不得不黯然离场——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料不肥，超凡者想要登峰造极，就要拥有比别人更多的修炼资源，在争取资源的过程中，谁的手脚能那么干净，永远不被人抓住痛脚呢？
    “看到这名竞争对手的遭遇，我又是窃喜，又是恐惧。
    “我忍不住想，是不是这名竞争对手，也收到了和我一样的匿名信，而他做出了和我不同的选择，结果，落到了身败名裂的下场？
    “经过这件事，不，应该说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这件事应该如何收场。
    “有很多次，我都想义正言辞地痛斥对方，和对方决裂，再也不听从他们的摆布。
    “但我始终都下定不了决心。
    “因为对方每次要我干的，都是一些不用违背原则和出卖良心的小事，再说，对方给予的回报，也实在太丰厚了。
    “就在我进退维谷之时，对方却主动提出，上回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主动找我帮忙，既然我每次都这么讲义气，他们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宝贵的朋友，从今往后，他们会彻底消失，不再打扰我的生活。
    “当然，如果我遇到了什么难处，想要找他们帮忙的话，他们也绝对会两肋插刀，义不容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