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渺彻底后悔了,无论是他的身体状况,还是他的精神洁癖,都不允许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可现在再撤退,为时已晚。
他挥开烟气,走向屏风后的圆桌,桌边二人抬头,看西洋景一般看向他,却无人起身迎接。
贺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凑近沈均说:“传说中的许律师,确实俊美。怪不得小黎总让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那是肯定的,许律师也是我们荀par的爱将。”沈均说完,意味深长地一笑。
两人的动作是耳语,可能是因为喝醉了,也可能是故意的,这段极不尊重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许云渺耳朵里。
许云渺只当没听见,保持了君子风度,故意绕过沈均,只向贺飞打招呼:“贺总,幸会。”
“许律师,幸会。”贺飞坐在椅子上,和许云渺握了握手,手指居然趁机在许云渺手背上揩了一把。
贺飞四十出头的模样,身材发福,长相油腻,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细细观察许云渺。
许云渺眼尾轻颤,面色不虞,坚决地抽回了手,刻意与贺飞隔开一个位置入了座。
二手烟和酒精的味道刺激着神经,许云渺觉得自己的胃在一阵阵痉挛,一阵阵犯着恶心。
沈均明显已经醉了,眼神迷离,冲许云渺假惺惺道:“抱歉,许律师,这么晚还劳驾你出来。”
抱歉自然不是真心的,沈均明明有一百个方法拒绝贺飞,甚至压根儿没必要打那个电话,可他偏把困难推给许云渺解决。
许云渺不来,就是损了贺飞的面子,若贺飞因此对云寰有了成见,许云渺难辞其咎;若他来,就会像此刻,如羊入虎口。
“是我失礼,让贺总久等了。”许云渺客气应对,盯着桌上的菜,不再去看贺飞那张叫人恶心的嘴脸。
“既然失礼了,怎么能没点表示呢?”贺飞拿起桌上一只斟满白酒的分酒器,咣当一下敲在许云渺跟前。
许云渺没接,反而拿过桌上的茶杯,笑着婉拒:“抱歉,贺总,身体原因,我不能喝酒。这样,我以茶代酒——”
“是不能喝,还是嫌我面子不够大?”贺飞立刻打断了他,像是早想好了这句为难之词。
许云渺笑容未收:“贺总说笑了。我是真不能喝,晚上才刚吃了药就被沈律师叫出来了,不巧了不是。”
贺飞是酒桌老油条了,闻言直接倒满了另一只分酒器,拎着酒瓶挪到许云渺身边坐下,一副要和许云渺杠到底的架势。
“我面子不够大没关系,但我们小黎总给我布置任务了,要我问候许律师,这杯算是代小黎总敬您,小黎总的面子您总要给吧?”
许云渺甚至想不起来“小李总”是谁,却明白自己现在骑虎难下,若再推却,恐怕今天谁的面子都下不来了。
事已至此,不如喝一杯,然后装醉……虽然医生再三叮嘱要忌烟忌酒,但只是喝一小杯,应该没问题吧?
许云渺犹豫着去拿小酒杯,却被贺飞一把抓住了手腕,瞬间觉得手腕像被癞蛤蟆的舌头卷住了,浑身汗毛一下都竖了起来。
贺飞不依不饶:“小黎总喝一壶,您就喝一小杯,这是连小黎总的面子也不给了呀?”
许云渺闭了闭眼睛,咬着后槽牙,强忍住胃里的翻腾,说:“贺总,真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实在是我——”
“贺总,幸会!”
包间门猛一下被撞开了,荀斯桓风风火火走进来,大步到桌边,挡在了贺飞和许云渺之间,一把握住了贺飞的□□手。
“今天实在是怠慢了。我真是刚交代完工作,马不停蹄就往这里赶,还是让您久等了,该罚,这盅我干了!”
荀斯桓强势终结了贺飞的为难,一把拿走了许云渺面前的分酒器,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一仰头就干了杯。
贺飞被强烈的气场震住了,早在来之前,他就听说了这位荀律师是个狠角色,早想会一会的。
“荀律师客气了!”贺飞转移火力,把分酒器重新斟满,主动与荀斯桓碰杯。
荀斯桓到场不过十分钟,已经干了三个分酒器,竟是面不改色,酒量深不可测。贺飞料知遇上对手,压根儿没空再刁难许云渺。
酒过若干巡,荀斯桓叫来服务员加菜,趁间隙轻声对许云渺说:“车在后门停车场,去车里等我。”
“可是……”荀斯桓刚进门时许云渺就敏锐闻到了,荀斯桓身上有红酒味,一定是刚从别的饭局赶来的,而且来之前就喝了不少了。
荀斯桓在椅子下捏了捏许云渺发凉的指尖,像快速充了电一样,定定说:“我有分寸,去吧,别再让我担心了。”
许云渺在停车场里找到了那辆显眼的大g,驾驶座上坐着代驾小哥,见换了一人上车,微微惊讶。
身上还沾着烟酒气味,许云渺闻着难受,赶紧脱下被糟蹋的西装,又打开车窗,燥热的夏夜空气钻进来,驱散了恶心感。
他不知道荀斯桓为什么会赶来,也许是早决定了今晚要赶场?可看沈均方才表情惊愕,应该同他一样意外。
所以,荀斯桓是为了他而赶来的?可荀斯桓怎么知道他……也对,估计是朱立业通风报信了。
荀斯桓若不来,今晚他要如何应对?对了,贺飞一直提起的“小李总”到底是谁?说是大学同学,许云渺却想不起来。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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