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柠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多了，谢谢你的巧克力。”
    “嗯。”沈星然应了一声，想到刚才鹿柠看到自己后迷迷糊糊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有些被逗笑。
    但他的嘴角只是短暂地上扬了一两个像素点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他直入主题地问鹿柠：“你找我？”
    “嗯。”
    说到这个，鹿柠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装订整齐的文件。
    “这是我整理的资料，你可以先看一下。”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冷静的出奇，眼神亮亮地看着沈星然，那目光很纯粹也很炙热，像是小小的，却永不熄灭的火苗。
    “关于你几年前的那起冤案，我搜集了目前网络法庭公开的所有证据和信息，以及目前网上争议最大的几大疑点，整理出了这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一共有七十多页，详尽无比，是因为鹿柠从重生后只要有空，就一直在制作。
    虽然在多年以后，一份意外流出的录音，真正地证明了沈星然的清白，但是鹿柠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迟到的正义太过无力，沈星然那时早已息影，曾经那些跟风诬蔑他，抹黑他的同行们也都缄口不言，保持沉默。
    一切都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只有鹿柠，还有沈星然的粉丝，每年仍然会聚在一起，一遍遍地观看他出演过的作品。
    几个小时的影视剪辑，少年从惊才绝艳，意气风发，到最后双眸黯淡，默然消失，仿佛一出完整而真实的戏剧。
    像极了演艺圈一个时代的落幕。
    而现在，既然重新回到这个时代，鹿柠相信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她一定会帮沈星然，让他重新回到他热爱的银幕上。
    *
    看着面前的这一沓文件，沈星然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鹿柠会拿出签名本或专辑，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一份文件。
    他安静了几秒，伸手翻开一页。看见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详实整理好的时间线表格，清楚地印在纸上。
    那些熟悉到刺眼的人名，时隔多年，又一次闯入了他的视野。
    沈星然微微皱眉，阖上文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该澄清的都澄清了，只是他们不相信而已。”
    “针对这种说法，这份文件里也有相对的应对措施喔。我已经把大多数情况都想到了。”鹿柠熟练地翻到文件第n页：“放心吧，等你仔细看过这份文件就知道，他们再怎么想抹黑你，有了这些真实的证据，再也不会得逞的。”
    现在微博追星圈子还刚刚起步不久，那些粉黑大战还没有形成常态，就算有粉黑吵架，也都是小规模战争，形不成气候。
    就算有黑子抱团带节奏，在鹿柠整理的清晰证据面前，也只能哑口无言。
    看着信心满满的鹿柠，沈星然沉默了一会。
    “……可能你还不知道。”沈星然说话的时候，感觉每个字都很沉重：“我现在，在镜头前，说不出话。”
    一个得了失语症的艺人，别说演戏了，在镜头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还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尽可能想表现得平静，淡然，可是声音却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鹿柠看到他失落的表情，也觉得心脏紧绷绷的，她安慰沈星然说：“说不出话也没关系的！只要先复出，让粉丝们能够重新见到你，大家就会很开心的！”
    “……”
    见沈星然不说话，鹿柠想了想，又说：“对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顶流闻晓？他的人气特别高，可是他除了唱歌，在镜头前一年都说不了两个字，粉丝们照样很喜欢他！”
    闻·确实不爱说话·晓：？
    鹿柠绘声绘色地告诉沈星然——现在的内娱鱼龙混杂，什么样的明星都能吸到粉。要是沈星然回归的话，就算不说话，也照样能吊打99%的明星。
    不管沈星然信不信，但气氛确实是活跃了。
    鹿柠看到严霄用拳头抵住嘴角，但却怎么都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害，主打的就是一个单口相声。
    说着，沈星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严霄要带这个陌生的女孩来看自己。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听说有人想要见他，他心里是很排斥的。是严霄坚持地劝了他几次，沈星然才终于答应。
    听鹿柠讲了这么多关于娱乐圈的事，他以为自己会嫌恶，会反感，可是事实上，他的心情却是感到释怀的。
    毕竟，自己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么热烈的情绪了。
    而且……原来他真的还有粉丝吗？
    沉默片刻，沈星然微微垂眸，告诉她：“……我会考虑一下的。”
    说完，他就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鹿柠与那份文件。
    就像以前一样，用一层密不透风的纱，再一次把自己的情绪封闭起来。
    鹿柠点点头，告诉沈星然随时可以联系她，就准备起身离开了。
    她能理解，沈星然淡出公众视野很多年了，要想立刻回到公众面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鹿柠走到门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仅仅是一眼，就让她走不动路了。
    有些黯淡昏沉的房屋里，沈星然坐在沙发上，将鹿柠带来的文件捧起来。
    鹿柠以为他是要翻开看看，可他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封皮，就像触电一般拿开了手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落寞和无措。
    那个曾经众星捧月，在聚光灯下璀璨夺目，被捧上神坛的少年，如今却连翻开一张纸都做不到。
    这太令人难过了。
    ……
    等到鹿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回到沈星然面前。
    沈星然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其实，澄清黑料这件事，不一定需要本人来做。”沈星然看到鹿柠双眼中的火苗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旺盛。他听到鹿柠说：“我是个站姐，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帮你开站子，从反黑到营销，我都能够帮你解决！”
    “……站子？”
    沈星然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一旁的严霄听到沈星然犹疑的声音，还以为沈星然不知道站子是什么，给他解释：“站子就是……粉丝开设的网站的简称，现在的站子通常开在微博……”
    说到一半，严霄自己也忘词了，打开手机：“稍等，我再看一眼百度百科是怎么说的。”
    鹿柠一不小心瞄到了严霄的搜索记录：
    [什么是站子？]
    [什么是站姐？]
    [站姐为什么要开站子？]
    [“别再散发魅力”是什么意思？]
    鹿柠：……
    好勤奋好学哦。
    鹿柠问严霄：“所以，你看见我给你开的站子了？”
    严霄老实点头：“嗯，我搜到的，谢谢你了，一下子就让我有了这么多……粉丝。”
    说出粉丝这个词的时候，严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压低了很多。
    “没事没事，以后我就是你的站姐了，客气什么？”鹿柠举起手对严霄比了个拍照的姿势：“你的演技那么好，要是没有人发现，那才可惜呢，等你火了再来谢我吧~”
    “嗯。”严霄转过头，接着对沈星然说：“所以，站子就是……”
    沈星然打断他：“我知道站子是什么。”
    沈星然以前有过很多站子。
    和官方合作的，粉丝自发管理的，大大小小足有几百上千个站子。
    可是等他遭遇种种变故之后，这些站子和站姐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沈星然以为，站姐这类人，比起粉丝，其实更像商人。
    一旦他身上没了赚钱的能力，这些站姐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奔向更红火，更能帮他们赚钱的明星。
    严霄和他，一个一直没能出头，一个沉寂多年，两个明星加起来，名声和商业价值趋近于0。
    鹿柠却……
    想到这，沈星然抬起头，对鹿柠轻轻点了点头。
    鹿柠：！！
    她心跳快了好几拍，听见沈星然淡淡的声音：“站子的事情，随你。只是，我现在没有作品，就算你做我的站姐，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发。”
    鹿柠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激动地说：“怎么会？你以前的作品那么多！全部发完的话，至少还需要好几年呢。”
    还没激动完，她又想起什么，赶紧问沈星然：“你能把你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想跟他商量一下这个站子的运营策略，还有接下来的反黑路线……”
    重生前，鹿柠和很多明星的经纪人打过交道，非常熟悉站姐和经纪人该如何沟通，配合。
    沈星然却轻轻摇头。
    “我现在没有经纪人。”
    鹿柠：？
    啊？
    沈星然，居然，没有经纪人？？？
    公司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吧！！
    “是我告诉他们我不需要的。”沈星然淡淡地说。
    鹿柠一愣，心脏又开始紧绷绷的了。她摆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没有经纪人，站子也可以照样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