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胜竹拆下这个摄像头,自然是有她的想法。
因为上课前教官没有额外说明,她默认本次测验能够使用随身携带的工具,而螺丝刀和镊子等玩意向来被她随身携带,掏出就是一顿改造。
虽然机甲维修并不是她擅长的科目,只拿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平均分,但是这些设备有关的基础知识她还是学得很认真的,并且将各类常用设备的构造都保存在光脑中,到了用的时候还能照着样子改。
花胜竹对着手里的机械设备捣鼓一阵,利用有限的材料,还真就地将摄像头改造成一台遥控无人机。
虽然比正常的无人机大了好几倍,功能更是少一大半,但——能飞就行。
隐约听见人声,想来后面的同学也快到工厂搜装备,花胜竹又把自己往工厂角落缩了缩,操纵着小无人机慢悠悠地飞起来,绕着自身所在的山顶位置盘旋缠绕,寻找目标队伍的踪迹。
感谢这座山的地形大多都是泥沼枯树,没有办法给双方提供太多的遮掩,更没有一点大型动物生存的痕迹,地上干净得只剩下泥巴和虫子。
透过枝桠间的空隙,她很快便找到了对面的藏身之处。
少年眼神烁烁,毫不在意地弹掉身上落着的蜘蛛,矫健的身姿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步跑向地图上无人机停住的位置。
此时已接近日落,少年眼睛亮得发光,在阴暗的天穹下尤为显眼,已然胜券在握。
进入目标所在的千米范围时,花胜竹就地寻找一处掩体趴下,无声却利落地架起长狙。
虽然为了限制学生,这款狙击枪是射程短且笨重的淘汰款,但是她雷达般的精神力配合着无人机扩大视野辅助瞄准却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
花胜竹半眯着左眼,结合无人机和瞄准镜中的视野,挨个对准那群不明显的灰黑身影,扣动扳机。
枪响打破了沉默的山林。
一名队员闷哼一声,周围的人立即试图寻找掩体。
“立即散开!寻找狙击点!”
又是一声几乎没有空隙的枪响。
花胜竹毫不犹豫地连发数击,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枪管滚烫。
数枪过后,她并未确认自己的准确率,随手将射光墨水弹的大狙丢在原地,加速俯冲下山,一路跑进小队中心。
靠近以后,花胜竹迎来的便是小队脸上的讪笑。
这支小队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明显的红色墨水,十个人无一遗漏,表明她们已被击败,不能继续攻击。
当看到来人只有花胜竹一个人的时候,她们的表情更是转为惊奇。
“学妹乃真猛士!”为首的学长身量极高,比花胜竹起码高了一个半头,被校服包裹得严严实实也能看出臂膀隆起的肌肉线条,一看就知道是个近身战高手。
“我们几个还没呆多久,你就杀到了!”她的大掌重重落在花胜竹肩膀上,拍得咚咚响:“加油!快去吧!我们也要迎接下一批人了!”
花胜竹忍着肩膀上的酸痛感点点头,没忘从对方的行囊里摸出叁盒实验试剂样品塞进背包。
不过临走前她还是有些好奇,跑出几步仍转头问道:“像你们这样的小队,应该还有叁四组吧?”
如果全都靠这一组人拦截,那么学生就地联合可不就能轻松搞定任务了?
学姐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握拳的手,又指了指耳麦。这是她们彼此联络的方式。
花胜竹又一次被学校的手笔震撼:居然有十组一百人!这比整个班的学生都多!
这么多人参与,还布置场地的演习都只是一次随堂测验,真不敢想象学期末大考会是什么样的大场面。
当她回到出发点时,天色已经接近全黑。操场上没有灯,她仅靠着夜视能力走回原地。
机械音播报着她的成绩:“第一名,花胜竹,用时两小时整!”
原路返回虽然需要保护玻璃器皿的完整,不能像来的时候那样肆意爬行,但是花胜竹并没有忘记带上改装完的无人机。
一颗足球那么大的无人机正合适装点什么。
她把拿到的考试道具用战术背心装好,系在无人机上,回程的速度不降反增,这才领先其他人一大截。
花胜竹摘去军帽,露出被汗水浸湿的一头乱发,笑得嚣张:“这都拿不到满分就说不过去了!对吧,教官!”
机械播报声音暂停,坐在监管车里的教官隔着车窗看了眼已经全身是汗的少女,打趣般说到:“别嘴硬了,快去医务室吧,后面还有得你受呢。”
花胜竹脸上的笑容一停,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疼痛和酸麻源源不断地从四肢蔓延开来,瞬间遍布全身。
“那我先回去咯!教官再见!”
花胜竹对着监控摆摆手,顺着手臂摸了下几近无力的肌肉,明白自己急需扶着墙进入电梯,回到地下区域。
学校的医务室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灯火通明,只是前台少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就当花胜竹安静地躺在疗养仓中闭眼休息时,手腕上安静许久的光脑突然震动起来。
她抬眉看向半空,一道光幕“唰”得展开,出现在镜头里的是许久没有消息的章禹哲。
此刻他看起来灰头土脸,一双原本温和圆润的眼睛布满血丝,还多了分见过生死的悲悯和坚定,神情凝重。
“终于有空了!学妹你先听我说,不要来这里!”
在嘈杂的背景音下,他哽咽的声音差点被花胜竹听漏:“一个月前,我们发现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新病毒,通过空气传播,已经有多人感染失去作战能力,我和其他的医务人员每天都忙不过来,还要应付对方的袭击,已经有很多同学因为没来得及躲避空袭去世了······”
少男一口气说完,咳咳几声:“我们现在还在研究治疗方案······一师和二师因为机甲报废的人太多,近距离接触叛军的人数最多,已经全员失去战斗能力,虽然战线持续推进,但是伤亡数据越来越高了······”
因为信号太差,画面中章禹哲的紧张神色时不时卡顿:“你不要现在就加入特训队,起码等形势缓和一点再来!”
“去忙了,不说了——”
随着少男的脸从屏幕上消失,花胜竹原本泛起的睡意荡然无存。
她皱着眉头,迅速拨通谢琪森的通讯。
在刚才短暂的视频通话中,她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全程都在听章禹哲说话。
从他的形容推断,十之八九是叛军不择手段使用了生化武器,没有带足医护人员的军中士兵们遭受重大打击。
这种要紧的军情报告,谢琪森一定也收到了。
等待片刻后,光幕中出现了一张冷峻的面容,正是已经返回长天星处理公务的谢琪森。
虽然他年纪比花嫣大上几岁,但是保养得体,卸任执政官以后更是深居浅出,光是从容色上看就知道他过得不错,深邃如海的这双眼眸周围并未出现任何皱纹。
花胜竹跳过寒暄,直切重点:“叔叔,以你的眼光来看,师母她们的情况如何?”
面对这样宽泛的问题,谢琪森慎重地给出自己的解释:“为了救回前线的大量病人,上个月的增兵中除去一批医生和药品以外,还有金乌舰队的叁个满编机甲师,并且是柳安培带队,不用担心武器储备,他是最适合整编森罗军团残部的人选,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花胜竹面色凝重:“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师母一去就快两年,进展奇慢,总觉得不大对劲。”
谢琪森:“第一星区那些人也是这么评价的,你又不是那群只会隔空指指点点的家伙,怎么也有这样的想法?”
花胜竹尴尬一笑,知道这是受上辈子对闪电战等着名战役的理解影响,误解了星际时代的战争。
这次反扑叛军蓄谋已久,光看驻扎在此地的森罗军团现在只剩不到一半的活人,其余不是被害就是叛军派出的卧底,就能看出为何碎星舰队收效不明显。
“这么说,我参加特训队这件事,现在和母亲讲,合适吗?”
谢琪森话语一顿,认真地想了想:“六成可能,她会生气。”面对自己这辈子唯一爱重的女人,曾手握大权的男人也有不确定的时候。
花胜竹瘪了嘴:“行,我知道了,你保重。”
接着她又拨通了另外几人的联系方式。怎么说都是陪伴花嫣多年的男友们,各个心思缜密,总比她更摸得清楚母亲的情绪一些。
不是怕母亲反对,只是这么危险的事,她又不希望花嫣被她蒙在鼓里,也不想她没日没夜地担忧自己的安全。
思前想后,她还是发了一条动态,先试探一下母亲的反应。
生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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