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没有开灯,月色如流水淌进窗内。
芜茵翻过身,抬头正对上窗外的月亮。贺知延从晚上回家以后一直在书房,没有进卧室。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书房内亮着灯,门没有反锁。芜茵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回应,她小心地将门推开。
贺知延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似乎是睡着了。最近一个月他都没在凌晨四点前入睡过,不知道在忙什么。芜茵向前走了几步,桌上的台灯亮着。
而椅子上的人侧头闭着眼睛,手规矩地搭在自己的腿上,呼吸声很轻,听起来却格外疲惫。
她想起他那天在车上的神情,心头仿佛涌上了什么似的,泛出些难以描述的酸楚。
秒针一圈圈划过,她静静站了一会儿,从旁边的沙发上拿起了毯子。
立秋以后天气越来越凉,书房还开着窗,屋子里都是凌晨的凉气。她上前将窗户关好,转过身靠近了他的身体,低头将毯子轻轻地盖到他身上。侧着头睡觉的人眼睫长而浓密,因为合着眼,她看不到那双漂亮的眼睛。
贺知延和贺亭抒和他们的母亲长得太像,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
她手上的动作一停,无声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拉着毯子的一角盖到他的胸口。
细微的响动让椅子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他盖在毯子下的手轻轻动了动,伸手抓住了她要收回去的手腕。冰冷的指尖按上她的手心,芜茵脚步一停,身后的人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办公椅足够宽敞,她跌坐在他腿间,反抗的手还没有动作就被按了下来。
贺知延双手圈紧了她的腰身,额头疲惫地压向她的脖颈。蓦然亲密的姿势让她能触到他衬衫下皮肤的温度,贺知延的呼吸声骤然沉了许多,如同一条被拉长的丝线——她怔了怔,脖颈上落下一个轻柔的亲吻。
“茵茵。”
她听到他叫她,声音像掺了沙子一样哑。
芜茵直觉感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在隐隐昭示着什么。
贺知延好像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不禁让她为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要分开的决定觉得有些冲动,起码要等他解决好那些事情再开口,兴许他会好受一些。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而且只是时间早晚问题,那些话终究要开口。
她应了一声,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
“怎么了?”
贺知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圈着她手臂的手越收越紧,好像想低头埋进她的怀里,手臂的肌肉箍着她的身体,甚至让她生出有些不真实的痛感。她侧头望向窗外的月亮,明月高悬,将整个院子照的清清楚楚。
“茵茵,如果我能——”
他的声音却突然中断。
如果……怎么样?
他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沉默着从她颈间抬头,手掌缓慢地捧起她的脸颊。
“没事,茵茵。”
一河之隔就是越南,混黄的河水一眼看不到底部。这条河大概宽十米,岸边矗立着一块界碑,比其他河流要平缓,但沿岸遮掩的茂密树木早已被砍掉,从高处看一览无余。最近附近另一条河的偷////渡情况更加严重,而这条河两岸没有可以遮掩的树木,所以选择从这里逃走的人不多。
漆黑的天色下,杭路依旧两手带着手铐。他蹲在岸边,目光谨慎地扫过周围的景色。
赵聿时在背后看着他的动作,默不作声地抽着烟。
杭路正在考虑一会儿渡河的事情,没有留意身后人的动作。赵聿时慢慢走到他身旁,似乎是在打量什么,他弯下腰,声音靠近了他的耳朵:“你的水性怎么样?”
杭路知道偷///渡有落水的风险,以为他是在问这个问题。他在林念蓉身边快十五年,具备专业保镖所有应该有的素质。只不过赵聿时锲而不舍地跟踪了他几个月,摸到了他出门的规律和弱点,否则他怎么会轻易栽在赵聿时手里。
“一般。”
杭路回头打量了他一眼。
赵聿时点头,看向面前浑浊的河水。
蛇头的简易漂流筏从对面划了过来,杭路搓了搓掌心,从一边拿起了救生衣。他戴着手铐自己无法穿上救生衣,刚想回头和赵聿时搭话,身后的人就猛地提起了他的衣领。杭路身体失去重心,重重摔在地上,脸贴着岸边的土被一把压到了河水里。
赵聿时一只手揪起他的头发,压着他的头按到了冰凉的河水中。
杭路猛然呛了一口水,河水从耳朵和口鼻中疯狂涌去。赵聿时口中含着烟,单手将他的头从河水中拔起,他短暂地呼吸了几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紧接着又被按到了河水中。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将剩下的密码交给我;第二,呛死在这里。我把你的尸体扔进河里,估计要漂上一段时间才能被发现,”赵聿时语气平淡,“这里常有偷///渡的人溺亡,不是什么稀罕事。”
杭路的喉咙火烧火燎般疼痛,耳边被恐怖的水声笼罩。他哆嗦着骂骂了赵聿时一声,在再次得到呼吸的间隙抬起头,口中喘息地喊几个字:“那就是全部的内容……没有剩下的密码了,我是为了骗你把我安全送到越南才这么说的。所有经我手做的事我都列在里面了……唔……赵聿时你……”
他的脑袋再度被提着按下去,水面冒出一串剧烈的水泡。
默数着秒数,赵聿时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提起来。
杭路的力气已经全部耗尽,他吐了一口水,发红的眼睛直视着河面。赵聿时让他缓了几秒,弯腰蹲到他的身侧,手中的烟头蹭上他的耳朵:“想说什么?”
“那就是全部的内容,你爱信不信,”杭路唾了一口,眼睛有些发直,“不过有一件事,这叁年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林念蓉也不知道。”
蛇头划着的漂流筏快靠近岸边,他嘴唇抖了抖,惨白的脸看向赵聿时。
“当初白鹤山的车祸发生以后,我为了确保事情完成下去看了一眼。”
赵聿时手中的烟一抖,在他耳朵上烫出一个黑色的印子。
“当时——任平戎确实是死了,他被甩出去以后脑袋直接撞到了岸边的石头上。但是他的两个学生,我看到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断气,”杭路死死地盯着漂流筏,“我看他们伤的那么重,必死无疑,就不打算再下手了结他们了。而且当时有一辆救护车不知道为什么来得特别快,我只能先离开。”
赵聿时揪着他的头发向后勒,他慢慢地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杭路呛得通红的脸。
“你走得太匆忙,所以掉了一样东西是吗?”赵聿时的手微微一松,烟头烫上他的下巴,“一枚胸针。”
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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