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姬宇出现在歷史舞台上,在他统治下人口快速增长,世界各地的连系也更加紧密。所以不可避免的,各种各样的流行病也会随之纷至沓来,将在远较“上一次的歷史”中更早的时间点爆发开来。
“上一次的歷史”中的另一个大疫是公元二世纪的「安东尼大瘟疫」,那是天花,从塞琉西亚传播开来。但姬宇判断塞琉西亚并非源头,真正的天花传染源头仍然以示巴国的可能性最高。而且,下一个将爆发出来的疫病,很可能就是天花。
二十多年来,周朝对传染病的研究已取得许多成果,包括发现了血吸蠕虫、白蛉锥虫(註一)、疟原虫、结核桿菌、白喉棒状桿菌、霍乱弧菌、破伤风梭菌、脑膜炎双球菌、骨痛热症病毒(註二)、小儿麻痺症病毒、狂犬病病毒…等等十多种病原体,并研发出相应的治疗药物或疫苗。
虽然这次碰上鼠疫是头一遭,过去没有发展出鼠疫疫苗,但好在现有的抗生素能有效治疗,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随时可能冒出来的天花则是病毒性传染病,抗生素对之无效,唯一对付它的手段只有接种天花疫苗。
姬宇认为他有责任未雨绸繆,先行研製出天花疫苗,给人民普遍接种,否则等到疫病爆发再来研製,那恐怕已死掉几百万人了。要研製天花疫苗就得先取得天花病毒,而当下最有机会找到天花病毒的地方,那就非示巴国莫属。
示巴国在非洲东岸的中段,她北边是德姆特(註三),更北边是麦罗埃(註四),再北边就是埃及了。至于示巴国的南边与西边,则不存在任何大型人类社会,可说示巴国是当时文明世界的边陲,在文明与原始的交界处。而示巴国的西边正是位于非洲中央的刚果盆地,被称为“黑暗之心”,是鼠疫、天花、伊波拉、爱滋病等病原的老家,而示巴国背靠这片原始丛林,就成了这些可怕的传染病入侵人类社会的门户。
姬宇决定自己跑一趟示巴国,因为採集病原是一个人就能办好的事,不需劳师动眾。再说能够抵御各种病毒的侵袭,不惧人兽的明攻暗算,而且还是一名顶尖的医学家,这样的人选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姬宇搭乘一架「鯤鹏」式运输机从京都起飞,在孔吉卡拉降落加油,然后再飞往示巴国的首都巴赫达尔(註五)。姬宇在巴赫达尔近郊的上空跳伞,他的医药装备也以另一具降落伞一同空投,其座机则折返孔吉卡拉。孔吉卡拉到巴赫达尔来回距离七千两百公里,仍远在鯤鹏式的一万公里最大航程之内。
姬宇找到一处村落,向村民买了一头骆驼,那村民虽然瞧他怪模怪样行跡可疑,但瞧在金子够大颗的份上也就没有多囉嗦。姬宇让这头骆驼揹着医药装备,牵着牠就往巴赫达尔城走去。
姬宇在巴赫达尔混了几天,学会了当地的语言赛伯伊语(註六),但并没有发现天花病例。于是他採取新的策略,在背上绑了一根带树叶的没药树枝,表示自己是公开营业的医生,给人看起病来,希望能有天花病患自动上门。
才开业了几天,生意还正清淡,姬宇就被请进王宫给女王看病了。一国至尊竟然会向个名不见经传的走方郎中求治,倒不是示巴人迷信远来的和尚会唸经,而是因为女王得的怪病已看遍示巴国的每一位医师,却群医束手,如今不得不抓根葱就当成菜,试试这个远来的医生了。
示巴女王名叫「嘉博玲」,是那位与所罗门王发生人与人的连结的示巴女王(註七)之后,也就是所罗门王的后裔。示巴国的主体民族是赛伯伊人(註八),属于闪族人种,较之非洲的另两大人种尼格罗族及班图族,皮肤没那么黝黑,五官与身材也秀气得多。巴赫达尔街头随处可见俊男美女,而这位年轻的女王更是美女中的美女,虽然因病而容顏憔悴,也已足够让姬宇大为惊艳了。
姬宇不敢多想女王的绝世容顏,收摄杂念专心诊察。他手头虽然没有x光、超音波、血液分析仪之类的设备,但他的感官已到了烛照寰宇、洞澈幽明的大神通境界,不需那些高科技就把女王的身体探查的一清二楚,诊断出她得的是「系统性红斑狼疮」。这是一种棘手的病,很难确诊,也无法根治。
姬宇以葡萄糖皮质素来治疗女王,由于药物十分对症,两天下来女王的病痛就完全消失了,他又留在王宫里照顾了病人三天,才放心离去。这段时间内,姬宇完全被这名超级美女迷住了,这或是七年之痒,虽然他和范旭与波塔米昂结婚只有六年。嘉博玲也被这位超级大帅哥所深深吸引,加之过度密切的医病关係,也使她对姬宇產生了强烈的依恋情愫。
姬宇和范旭的感情如同兄妹或挚友,至亲至爱、温暖亲厚又深遂雋永。但他和嘉博玲之间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那是一种贺尔蒙作用,就像少男少女那样很单纯的互相爱慕,是大自然的力量,使人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不过姬宇总算没忘记他是个有家室的人,在没有踰矩越界的情况下安全脱身。
示巴女王的名字「嘉博玲」在赛伯伊语“???”是“山”的意思,那是因为她老爸已故示巴国王很遗憾没有儿子来继承王位,所以就给这个女儿取了个阳刚味的名字,希望她能像座巍峨的大山,屹立不摇。
嘉博玲的父王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女儿,这惹恼了他的弟弟阿非拉斯。阿非拉斯觉得自己无论能力、声望;更重要的是性别,都要比嘉博玲更有资格继承王位。于是此人忿忿不平,多年来隐忍在心,一直在暗中积蓄实力佈置党羽,图谋夺国。为了这个深心大愿,他更不惜拋弃原本的王族信仰,改为崇拜蛇神「阿尔韦」(註九),将广大的阿尔韦信眾收纳为自己的支持者。
说起示巴国王族的信仰,却无以名之,不知该称它为什么“教”。因为这个不知称为什么教的宗教,没有经书,没有教会组织,没有专职的祭司…国君是唯一的祭司,崇拜典礼就由国君来主持。由于这个“教”的神不会帮着信徒发财、生孩子、治病、谋害敌人等等,崇拜起来没什么用处。更糟糕的是,神不帮忙就算了,还不准这不准那的,那又何苦来哉去信祂?所以这个教一直无法被普罗大眾接受,除了统治阶级以外,一般老百姓大多敬而远之。
王族之所以对那个没什么用的信仰如此坚定,是为了一件物事:一个包金的木柜,里面放着两片石板,石板上刻着十条诫律,而这十条戒律是神现身世间亲手书写的,这个木柜人称为「约柜」。而被神选来守护约柜的,就是示巴王族…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六百多年来示巴王族就忠实地守护着约柜,并且忠实地遵守那两块石板上刻写的诫律。所以,若一定要为示巴王族的信仰取个名字的话,就称其为「十诫教」吧!
眾所周知,约柜是以色列人的圣物,在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二世征服以色列时失踪。而示巴国的这个约柜,只是所罗门王送给他的儿子示巴国王梅内利克一世的复製品,里头的十诫并非神的真跡。不过梅内利克一世的子孙们坚称,他们的祖先把两个约柜调包了,在示巴国的这个才是真的,而被尼布甲尼撒二世弄丢的那个是复製品。
阿非拉斯原本认为嘉博玲的病是好不了的,等她病死了再接王位即可。不料这会儿嘉博玲却被一个外国郎中治癒,又活蹦乱跳了起来,那还行吗?于是他便决定主动出击。
姬宇离开后三日,这天女王用过早餐,正要前去正殿与群臣议事,突然双膝一软,跌坐在地。只见她满脸铁青,冷汗直冒,神色十分痛苦,「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嘶哑地对侍女挤出了三个字:「备车!快!」。紧接着人马杂沓,二十多骑禁卫军簇拥着王輦来到宫院,女王被随扈扶上了车,她拚出最后一点力气,下令道:「找中国医生!」。
姬宇一眼就看出嘉博玲是砷中毒,就是吃了砒霜,那是一种最“古老”的毒药。于是立即给她催吐、洗胃,注射解毒剂二巰基丙醇,最后以葡萄糖酸钙缓解症状。总之女王拣回了一条小命,而且看来不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女王被下毒是阿非拉斯搞的鬼,他听说女王没有立即毒发身亡,而且还跑去找中国医生。他想那中国医生似乎很高明,说不定能解得了毒。为保险起见,他就召集潜伏在都城里的蛇神党武士,打算趁女王仓促离宫护卫单薄的良机,前去补上一刀。
(註一)白蛉锥虫引起利什曼病,即一种溃疡症状的热带疾病。
(註二)骨痛热症即登革热。
(註三)德姆特,d’mt,存在于公元前十世纪至前五世纪,约当今厄利垂亚,公元前三世纪的情况无可查考,本书假设该国当时仍然存在。
(註四)麦罗埃,mero?,约当今之苏丹。
(註五)示巴国曾经多次迁都,当时的首都在何处无法查考,本书假设其为当今衣索比亚之bahirdar市。
(註六)赛伯伊语,sabaean,闪米特语的一支,以南阿拉伯字母书写,公元前十世纪至公元六世纪通用于叶门、厄利垂亚、吉布地和衣索比亚。
(註七)示巴女王makeda向所罗门王“借种”一事,在旧约圣经、古兰经及阿克苏姆国史料中均有记载,应非空穴来风。
(註八)赛伯伊人,sabaeans,是古代居住于叶门、厄利垂亚、吉布地和衣索比亚一带的民族。
(註九)阿尔韦是赛伯伊族神话中的一条大蛇,这神话源远流长,在公元四世纪基督教成为衣索比亚的国教之前,民间对阿尔韦的崇拜十分普遍。
第九卷[大势所趋] : 第三章[七年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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