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苒的老家是在农村，村子比较落后偏僻，近年来因政策扶贫家家户户养殖种地等等，这个村子才渐渐好了起来，一年前萧家也翻新一番，由泥土房改造成了砖石房。
    萧家也不是那么贫穷了，只不过他们把所有的爱给了儿子，钱也是紧巴的留着准备给儿子娶媳妇。
    经济上来了，可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未曾改变，尤其是萧苒家，总觉得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没有用，认为女生读书也没什么用，不如踏踏实实找个好人家嫁了，还能帮衬娘家。
    十二岁的萧苒就出落得比同龄人漂亮几十倍，萧父就琢磨的让闺女儿嫁给一个好人家，可奈何孩子年龄小，就算萧家目无法律，但是男方可不敢冒险。
    如今还有半年就十八了，很快就要成年了，更何况萧苒长得漂亮，敢情哪个男人不想要漂亮的女人做媳妇儿？再加上萧苒身材好，村子里的人都认为她好生养生儿子，自然也是愿意要她的。
    只可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女孩子被欺负的事情村子里都知道了，因此彩礼跌了一倍还要多。
    男人抽着老旱烟，一脸愁容，看见萧母戴了个红头巾就烦：“一天天碎嘴子他妈的，嗓门儿那么大，要死啊！操，这家就让你给说坏了！”
    女人不敢反嘴，但心里也不服，只能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回来大声骂人，才被听见的……”
    “你说什么？”
    男人眼睛一横，一脸凶相，甚至比划着动起了手。
    “我说，反正和二赖家说好了，过俩天成年了送过去，二赖给的价可不少！”
    六万八，就算是处女，也不一定给这么多。
    “妈，我还想读书，老师说我能考上好大学的……”萧苒跪在地上，拽着女人的衣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求求你了，等我上了大学，我自己…我自己打工，给你们赚钱，我求……求你们，我真的想，想读书……”
    女孩流着泪，抽咽着，受了极大的委屈。
    母亲心软了：“要不让她高考完？”
    “考什么考？”父亲皱着眉，脸上的横肉竖起：“这里高考分这么高！去学校又吃又喝的不花钱？他妈的都成破鞋了，趁着隔壁二赖小子要她，赶快嫁了得了！”
    见萧母犹豫的模样，萧父大声吼道：“他妈的我怎么就有这么不检点的女儿，让人在街上给上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二手的谁要你呢啊？”
    萧苒看着萧父，她张了张嘴，喉咙里万分苦涩：“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谁的错！”萧父上来就是一脚：“长你妈个骚样！”
    “啊！”萧苒被踢倒在地，捂着肚子呻吟，痛苦不堪。
    “行了行了，慧鹏一会儿回来了，看到不好。”萧母急忙拉住萧父。
    萧父还没解气，继续骂道：“十八岁成年了，明天就去二赖家，勤快点儿，伺候好公婆，给他家生几个大胖小子，等过个几年一领证儿，多好，非要去念什么破大学！念你个头！”
    骂完便呸了她几口。
    “你念书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嫁人结婚？”萧父咒骂着，看了一眼时间，他儿子下课时间就要到了，这才踢了踢萧苒：“和你妈去做饭吧，你弟弟要回来了，回来还要睡一觉下午去上课。”
    男人不再看她们，抄了个手刷着手机。
    是啊，自己读书没用，可弟弟要去上课。
    萧慧鹏，她的弟弟，萧家的宝贝疙瘩，小时候没少欺负萧苒，故意在萧父萧母面前告状，让萧苒挨打，萧苒缩了缩身子，想起这个弟弟，她就害怕。
    萧慧鹏念初中，听说姐姐回来了，放了学兴高采烈的早早回来，父母不喜欢姐姐，可自己却十分和这个姐姐亲近，小时候有了好吃的稀罕玩意儿，他也会悄悄地去找奶奶，分给萧苒。
    只不过小时候自己太叛逆不懂事，总是欺负萧苒来让她注意自己，可这个姐姐总是柔柔的，不生气也不理他，直到有一次他偷偷看见她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用错了方法吸引姐姐的注意力。
    后来自己上了初中住校，想弥补的机会就少了，奶奶去世后，他本以为姐姐可以在家住下了，谁曾想她又去了上海。
    萧慧鹏心里不好受，姐姐也没有手机，这一年左右，他们根本没怎么联系。
    男孩儿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只见萧苒哭红了眼，在默默地切菜。
    她长得又漂亮了，小时候她就很漂亮，如今一年多没变，她美得像个明星一样，不，比明星还漂亮。
    “姐！”
    男孩儿一脸兴奋，把书包丢下就上前抱住了她，萧慧鹏一愣，他姐姐身上好软好香，可又好瘦。
    萧慧鹏感觉有一丝怪怪的，慢慢松开了手。
    从小到大，别的女生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只有自己的姐姐，有时候他在想，她不是自己的姐姐就好了。
    “慧鹏，你放学了。”萧苒向后退了几步，红着眼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初中就快窜到一米八了，长得剑眉星目的，穿的蓝白相间的校服，整个人清爽帅气，已经是个大男孩儿了。
    看了一眼，她又很快就又低下头，继续切菜。
    “姐……”萧慧鹏挠了挠头难为情的说道：“姐我长大了，以前是我不好，我不会欺负你了。”
    女孩儿没讲话，点了点头。
    “孩子和你说话呢，你跟死了一样杵着！”萧父破口大骂。
    “爸，怎么说话呢！”萧慧鹏皱眉，拉着萧苒的手：“姐姐，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和你讲！快来！”
    不顾萧苒拒绝，男孩儿拉着萧苒的手腕，进了自己的屋子。
    “你！”男人不满的皱眉，他总认为女孩子身上阴气重，会给自己的儿子带来不吉利的事情，但自己的儿子争气，学习好，模样正，也就任由他了。
    看着姐姐穿的一身素，萧慧鹏皱了皱眉，家里不是穷的连一身衣服都买不起，怎么还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姐？
    “姐，爸爸又骂你了？你不是在上海读书吗，怎么回来了？”萧慧鹏看着她，见女孩儿不答，他有些难过：“姐，你是不是还气我小时候欺负你，我真的错了，你要是不开心就打我……”
    “慧鹏。”萧苒红了眼，抬眸看着男孩儿。
    她没办法了，眼前的弟弟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萧慧鹏看着她，他的姐姐整个人像一片海苔，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慧鹏，帮姐姐逃走吧。”
    *
    在萧慧鹏的帮助下，萧苒连夜跑出来了，带了证件和那部手机。
    因为太晚了，村子里只有一趟早上的大巴，萧慧鹏偷偷的打了一辆车，深更半夜的送萧苒到了村口。
    临走时还给了萧苒五百块钱。
    “姐，你要时常和我联系，我每星期的零花钱很多的，等我有能力了我养你。”男孩儿鼻子酸酸的，他的姐姐如果出生在别人家，肯定比现在过得好，也比现在优秀。
    萧苒别无选择，只能哭着叩头说谢谢。
    给自己的亲弟弟磕头。
    萧苒暂时住在了火车站的公共厕所里，她靠着墙，一夜的恐慌和饥饿让她睡不着，她必须要出了省，这样父母才找不到她。
    已经一星期了，除了江绾，没有人关心她，萧苒镇了镇情绪，忍着害怕给她回了消息：“没事的，我挺好的。”
    对方很快就发来了消息：“新学期了，苒苒你怎么还不来上学，陈老师天天念叨你，是有困难吗？可以和我讲的。”
    “唔……”
    女孩儿整个人抽噎着，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胳膊，不想让眼泪留下来，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颤抖的手打着字：“我回老家了，回老家读书……”
    “那也好，你太瘦了，让叔叔阿姨给你好好养养，等高考完我去找你玩！我还没去过你们那个省呢！”江绾躺在床上，这几天给她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今天终于回她了，原来是回老家了。
    说实在的还挺舍不得她的，江绾的卧室足足两百平米大，穿着真丝吊带裙，开的空调，看着萧苒回的消息，慢慢的吞了口果汁，将盖在身上的金丝绒毯子随意的踢开，一只手撑着下巴忽然想起了蒋晚言这俩天失魂落魄的模样，估计他会低头去找萧苒认错，而萧苒呢，心软，江绾想起那天他的欠扁模样就生气：
    “苒苒，不要理蒋晚言，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像你这么好的姑娘谁不喜欢，我之前还觉得蒋晚言转性了呢，呵呵，果真，狗改不了吃屎……”
    厕所空间过于狭窄，声控灯忽亮忽暗，因身体剧烈颤抖着，隔板也发出“吱吱”的声音，萧苒点了点头，强迫自己笑着，嘴角微微上扯，缓缓打了个字：“好。”
    萧苒抬了抬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不想让眼泪留下来，厕所的天花板塌了几个，黑洞洞的屋顶空洞可怖。
    此时的手机也只剩下了百分之二的电量，破天荒的，那个男人发来了消息：
    “你知道错了吗？”
    “只要你把贺谦删掉，本少爷就勉强原谅你了。”
    “这几天为什么不来上学？缺钱了？来我家，我既能让你舒服还给你钱。”
    “礼物我看了，勉强吧，本少爷勉为其难的留下，就是坏了，你再给我弄一个。”
    过了很久，萧苒盯着那信息，强迫自己镇静。
    对面的“正在输入中……”没有断过。
    “怎么不说话，本就是你的错，本少爷来找你是给足了你面子。”
    “喂，给你三秒你不回消息你就完了！”
    “三－”
    “二－”
    “……”
    消息接连不断的发来，无非是男人的抱怨和一个“主人”对自己“宠物”的命令。
    她凭什么相信会有人一直爱自己这种话，凭什么相信自己值得被人爱。
    看着这些消息，她的心揪疼揪疼，为什么就没有人珍惜她，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她，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是女孩子又不是她的错，这幅样子也不是她的错……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做个男孩子，那么多污水就不会泼在自己身上了。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屏幕上，看着仅剩百分之一的电量，萧苒狠了狠心将蒋晚言删除拉黑，手机随即息屏了。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腿，咬着胳膊无声的痛哭起来。
    ——
    下章男主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