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琳一口气吞下了十几片面包, 两个鸡蛋还有一杯奶，总算是安抚下来了自己沸反盈天的胃不至于产生生理性反刍，于是放慢下速度开始有功夫去关注一眼顾晗晗。顾晗晗早就等得百爪挠心, 一看那边罗琳吃得差不多了，立即急不可耐地询问起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 超能协会为什么要审查我们？”
    罗琳叼着个面包, 显得心事很大，没精打采地给顾晗晗回了个“不知道”。
    顾晗晗顿时生气了：“他们有什么资格审查我们？！我们又没花他们的钱, 他们凭什么要管我们要报告, 还跑来对我们搞审查？”
    罗琳吃惊看着顾晗晗，仿佛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不要脸：“你忘了，我们这个宏观治愈波项目，超能力协会给我们掏了五亿的储备券。从投资的身份说，他们绝对有资格管我们要报告，并提出审查。”
    “而况，”罗琳声音一顿, “就算协会一毛钱都没有出，他们也有权力对我们进行审查。根据超能力协会与联合国签订的国际公约，一切关涉人体能量场的实验都应由超能力协会进行审查。”
    顾晗晗一愣，有些羞赧的垂下头，卫城寡妇当久了, 她是的确忘了还有权力无处不在的超能力协会，只记得这个项目是自己搞情妇政治的结晶。
    “那——审查都审查些什么呢？”她问。
    罗琳哼了一声，语气里就带了嘲讽：“这个审查范围可就包罗万象了。举凡宗教、人权、研究手段, 技术流程甚至于思想意识，只要是能跟超能力和能量场沾得上一点边的，就都在协会的审查权限之内，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审查不到的。大体上来讲是分宗教审查和技术审查，分别审查意识形态和研究技术方面是否存在反人类的内容。我们这次的审查是技术审查，由技术审查委员会负责，但也不排除审查过程中移交裁判所进行宗教审查的可能，如果他们在技术审查过程中发现意识形态上的问题。”
    “那咱们有没有这个问题呢，技术或者说意识形态上？”顾晗晗问。
    罗琳笑了：“那怎么可能没有？凡是做超能力研究的，谁会没点儿问题，无非查与不查，有没有人跟你认真。”
    “如果审查出有问题会怎么样？”顾晗晗追问。
    “那可就糟糕了，”罗琳答道，“轻则项目作废，实验室关张，重则就得进裁判所。裁判所那种地方，进去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这多久审查一次？”顾晗晗越听越皱眉，“是所有的项目都要备查，还是抽签或者按照区域内容轮流？宇宙研究这么多，总不能所有他们都审查？”
    她心里很忐忑，感觉事件诡异：“说审查就审查，这个审查总该有个标准和制度吧，咱们这算是例行审查啊还是特殊检查？如果是特殊审查是因为什么呢？我记得当初项目开始的时候都是经过协会审查的，现在突然又说要审查他们总要给个审查理由吧？”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罗琳摊手：“超能力协会一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他们握有审查权，管你什么立项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做过前置审查，只要他们觉得有必要，那么就可以随时在中途对你提出审查，你就得接受审查。”
    听了罗琳的话，顾晗晗确实从中嗅到了阴谋和危险的气息，然而一时之间却实在猜不透这危险和阴谋是从何处而来。
    “这不会是有谁要跟我们过不去吧？”她忖度着自言自语，“我最近寡妇当得好好的，也没得罪什么人啊。安东尼——安东尼也没听说他最近想干什么呐，难道加尔先生和千代有事情瞒着我？宗教裁判所那个老妖怪布鲁诺，上次才见没几天，明明好好的，也没觉出来他是有朝我动手的打算哪——罗琳姐，那个傻子家有向你逼婚，让你赶紧嫁过去的意思吗？”
    罗琳听见顾晗晗从个技术审查能引申出这样大一番阴谋论的文章，简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搞得如临大敌，把有嫌疑没嫌疑的所有人都怀疑上了，虽然她自己也是如临大敌，但顿时也是十分哑然。然后听见顾晗晗又问她：“是单就咱们自己要接受审查吗，罗琳姐，还有没有其他的项目和实验室？”于是忙安抚她道：“那倒不是只我们，灯塔星几乎所有大学和研究机构的能量实验室都接到了审查通知。”
    食堂送来的早餐咖啡罗琳喝不惯，于是自己起身去倒了一杯办公室里煮好热着的，细细搅弄了半响，突然向顾晗晗说：“林晓做了协会技术委员会委员长了。”
    顾晗晗还在挖空心思地琢磨阴谋诡计危险从哪儿来，冷不丁听到罗琳这一句顿时就是一呆：“你说啥？”
    “我说林晓，能量理论学科那位天才儿童，他再次出任超能协会技术审查委员会委员长一职了。”
    顾晗晗震惊极了：“林老师？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跟克拉苏有仇，而且早就宣布脱离超能协会永远他都不回去了吗？”
    “不知道，”罗琳再次摊手，“协会没发公告，也没开新闻发布会，但现在整个学术界都知道了，他回来做审查委员会委员长，应该是四五月份就秘密就任了吧。怎么，你在卫城都没听说吗？”
    顾晗晗摇头，她是真没听说。或者对于卫城，林晓重回超能协会远没有他当初重回灯塔星来得轰动。在卫城贵族的心目中，大概林晓既然回到了灯塔星那么重新回到协会就只是早晚的事情，对于必然要发生的事情，当然是谈不到什么震动。
    “所以这一次技术审查到也未必就有什么阴谋，”罗琳道，“林晓走了几年，技术委员会委员长的位置的就空了几年，现在他再次回来，闹出点动静再正常不过。大家私下里都在猜测，林晓也许有什么大的动作要趁这次审查抛出来，毕竟这五年，他不可能一直闲着什么都不做。既然他要出山，那么整个能量理论界，势必就要大洗牌。”
    罗琳喝着咖啡，嘴巴里全是苦味：“报告改了上百稿，我是真不知道怎么从这位天才儿童手里才能平安过关了。他看我们这个项目顺眼还好，他要是看我们不顺眼，或者跟他自己打算搞的东西有冲突，那抢夺资源，打压异己他可是把好手。多少年前他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能把对手搞得身败名裂，更别提现在手握审查权，可以为所欲为。”
    顾晗晗听出来了，学霸姐对于林大训导师是真犯怵。她都犯怵了，顾晗晗个考试才靠六十分的半文盲当然是更加没有底气要犯怵了。不过她怵的倒不是林老师的学术地位，学术上的事她不懂，也给不出罗琳什么专业上的建议，而况自从曼陀丽庄园那次训导，顾晗晗是被林老师收服了的，对他的能耐心服口服早就不敢生出任何对抗的妄想，顾晗晗也不认为了解自己内情如斯的林老师会平白无故跑来打压甚至抢夺他们的研究项目，要这么做他犯不上等到今天，而是更应该是对自己使劲而不是搞什么审查。她真正怵的是林老师是个反社会。
    林老师作为反神殿组织正牌的领袖，也没听说辞职，也没听说内讧，突然间就这么全面妥协跟神殿媾和不惜吃了吐接受协会职务任命，这种异动要说里面没有阴谋和算计怎么可能呢？
    “你放心，罗琳姐，至少我肯定是不会被人抢走的，我跟你干到底。”顾晗晗安慰罗琳，然后问她：“审查是什么时候？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们着急也没用。我回去再打探一番，试试看能不能问到林老师是什么图谋。万一里面还有别的什么事，咱们也好提早打算——燕子还在你们家基地？她伤还没好？她要是回来了的话通过他去找林老师最好不过。说实话，林老师的门我还真有点儿不太敢登，虽然他就住我家对面。”
    “七月中，时间倒还有。”罗琳道，“邹燕现在肯定回不来，回来怕是也没用。她伤好倒是好了，记忆上面也基本恢复了，但是脑震荡后遗症一时还消除不掉，估计还不能做长距离太空旅行。据说之前她跟林晓通过话，林晓让她至少修养六个月再回灯塔星，说是避免潜力受损风险。所以她现在困在基地走不掉，身体和能量场又没有什么大毛病，索性拜起了师，跟太空战士们在一起学习打打杀杀。”
    顾晗晗一时沉默下来。对于邹燕她一直愧疚，认为她是受了自己的池鱼之灾，不然不至于受伤。
    罗琳吃饱了早餐，却又忽然振作起了精神。
    “报告还得再改，”她一挺身站起来，“我已经给珍妮佛的实验室发了邀请，让她一起来参加这个审查。这个研究她也是参与方，没道理署名有她，接受审查了就跟她们又没关系。”
    顾晗晗听到珍妮佛的名字心里一跳，这次是真烦闷上了：“她不会过来的吧？”
    “能来最好，”罗琳自顾自地翻出报告，“她要是能在审查会上跟林晓吵上一场，说不定还能给我们点启示。模型拟合一直有问题，对于下一步的突破方向，我现在真是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