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吃了两口炒饭跟一片排骨,莫辰在旁边吃起小笼包,好半晌大发慈悲地开啟她着魔的话题。「为什么你一直撮合我跟沉星?」
「我没有撮合你们两个,只是觉得你们很配,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秀叔跟她父母也熟,你们、你们──」乱说一通,梁影越讲越心虚,她算哪根葱,凭什么他的对象要她来撮合?
「我对沉星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你可以死了这条心。」沉星那晚的告白出乎他意料,霎那之间他以为沉月回来了,他朝思慕想的月月就站在他面前,跟以前一样对他笑得古灵精怪,所以意乱情迷地回应了她。
但他很快就抽离,沉星不是沉月,他清楚明白这个事实,也不可能喜欢沉星。比起沉星,他更回味的是跟梁影的吻,小女孩还没长大,明明跟印象中一模一样,但滋味却变了,变得让他留恋不已回味无穷。
小女孩不相信他的说词。「莫熙跟我说了一些事,我们都希望你能重新爱人,如果沉星是那个人,你应该把握。」
「又是莫熙,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
她不是听话,而是意识到自己既然不是那个能让他更好的人,就应该放手,不要再纠结造成他的困扰。
「因为这样所以你开始躲我,甚至想要出国?」撮合到这种地步?莫熙这小子对她灌了什么迷汤,欠揍。
话题一下绕回她身上,梁影坐立难安临时编了个说词:「你知道我的英文很烂,班上每个人都曾经到国外读书,我也想说到国外读书练习英文。」
莫辰看她一盘炒饭吃不到半份又在玩食物,连吃饭都不安份还想一个人出国?「我不准。」他飞快拒绝让她不解,他从不明确干涉她的事反而相当尊重她,就是这样才时时让她有他并不关心自己的认知。
「钱我之后会还你,不然一年就好,我一年就回来。」
「你知道出国要花多少钱吗?学费加上生活房租交通费,我在英国两年就花了一千两百万,一年六百万跑不掉。」他毫不隐瞒却也不解释这是有钱人的花费,穷人有穷人的留学方式,但她不需要知道反正他都不准。
一、一千两百万!梁影下巴差点掉下来,她赚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个钱,下辈子、下两三个辈子都是!她心灰意冷连原本打算借钱的念头都灰飞烟灭,没钱真的什么事都做不成。
「我刚跟学校开完会。」莫辰开口,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一听着急为社团说话:「你不要怪社长,是我自己乱跑,不是他的错。」
「今天如果你有生命危险呢?那户人家的父亲是社会的不定时炸弹,政府没处理有错,学校教官没尽到保护学生安危也有错,究责归究责,必须把不周全的标准规矩订定出来,把这次意外当成最后一次。」
她不自觉扭来扭去,莫辰上半身后仰看了看她后背,发现有些纱布已经些许渗出血跡,透过白色棉质上衣微微可见,而她终于受不了伸手要去抓,被他横空拦截。
「别抓,你伤口又流血了。」
「可是好痒。」又痛又痒,搞得她浑身不舒服。
莫辰见她没心情吃饭把她带离厨房进到房间。「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换药。」他背对坐在床上的她,专心拿起药袋仔细研究,还跑到客厅拿急救箱里的棉籤跟纱布。
「你不脱衣服吗?」她危襟正坐的样子有点可笑。
纵使两人已有肌肤之亲但她还是不自在。「一定……一定要脱衣服吗?」她现在一定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不脱我要怎么换药?」
也对,人家是好意,她不要胡思乱想。梁影咬牙从头顶拉下衣服,她没全脱,衣服盖住了前面,莫辰爬上床在她身后跪着,她感觉他冰冷的手指滑过她的背,一块块撕下纱布,动作相当轻柔并没弄痛她。
他突然解开她的内衣,梁影吓得要回头,下一秒伤口却痛得让她尖叫。
「别动,一下就好。」他压着她肩膀不让她乱动,再度展现熟练专业的上药包扎速度。「好了。」他宣布,可她没立刻穿回衣服,他也没有动作。
「你熟悉敷药包扎,是不是因为以前常帮自己上药?」空气很安静,她听到他低声轻叹。
「爷爷虽然把我们接回去,但几乎三天两头就棍子伺候,最严重的一次还把我打到骨折。」指头摩娑她白皙细嫩的肩头,他骨折的地方就在同个位置。「我那时并不怪爷爷,因为他还不能谅解我母亲犯下的错,所以我一直忍着,盼望有一天他打够了,会突然顿悟我跟莫熙是他的亲孙子,盼望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丁点家人的温暖。」
即使秀叔跟他们已经如同家人,但血缘关係还是一个羈绊,他小时候渴望,现在也是。
「比起莫熙,爷爷更不喜欢我,他其实属意让阿熙接掌公司,偏偏我们感情又好,阿熙常为了我跟爷爷起争执,最后就是两人一起遭殃。」他从小就是资优生,阿熙以前在校成绩也不差,但为了让他能得到爷爷的重视,让爷爷知道莫辰是个多优秀的孙子,为莫家获得多少奖状争取多少荣耀,他寧愿次次考试故意交白卷,差点被退学。
但没想到,莫辉盛已经变成一个恶魔,兄弟俩的一再隐忍换来的却几乎害莫熙丧命。
「爷爷策划了一起绑架案,目标是我但他们绑错了人,阿熙也嘴硬不说,代我受了五天罪。」刀伤、菸头烫伤,莫熙甚至被打到内出血,他天天在医院照料,爷爷知道也不感到罪恶愧疚,一句话都没说,一家人继续虚偽在同一个屋簷下生活。
虚偽得让他想吐,他想他自己也是不正常,竟然有办法在那样的环境下忍受三年,直到跳级读大学离家住校。
将额头靠在她另一边肩膀,头发轻轻刺着,像隻寻求慰藉的无助小狗。「一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他不是我爷爷,一辈子都不会是,我在世上的亲人只有莫熙,还有秀叔。」早就意识到的,但回想起来心还是很空,空得没有重量飘浮着,找不到安稳之地降落。
他们都一样,曾被最亲密的家人伤害,身体的痛苦会过去,但留下的伤疤是灼火的印记,不时反覆发热,残酷提醒着他们扭曲痛恨的过往。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梁影伸手摸了摸他的发,喃喃低语说给他听,也像说给自己听。
总有一天这些痛终究会过去,那时候想起来就不会这么痛了。或是,不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
她为他心痛为他落泪,但她能给的安慰只有这样,如此微薄。
「梁影。」莫辰挺起上半身,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掛着两行泪痕抬头,下一秒洞悉他想做什么要闪避已经来不及。
他又吻了她,双手早一步越过她肩膀抓住她的两隻手,与她牢牢十指交扣,她被吻得弓起后背,胸膛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嫌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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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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