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紧张得检查着缪星楚的手,见她小脸皱在了一起,知她是疼得厉害,眼眶泛红,“您手都这样了,还看呀。”
她朝又是昏过去的裴怀度看了一眼,忍着气说:“面色青黑,唇有些发紫,牙关紧闭,口噤握拳。”
“快让我把脉看一下。”缪星楚也顾不得手腕上的剧痛了,心头划过几分疑虑,急于求证。
郑明赶忙将裴怀度的手放好,“麻烦夫人。”他面上也不太好看,刚刚圣上那一下可真是大力,现下来看这夫人的手腕都开始有些发青了,可见是有多用力。
茯苓再一次牵过缪星楚的手搭过去,眼睛直盯着裴怀度,要是他再发疯,就赶快把夫人的手抽回来,然后赶紧走得远远的,这那里是看病,这分明是谋杀,警械性也太强了吧。
幸好这一次裴怀度没有再有其他动作,茯苓也松了一口气。
缪星楚再一次搭上他的脉搏,她细细探听着,越听心就一寸寸地收紧,咬着唇沉默着。
见她把着脉脸色不好的样子,郑明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就是砰砰有力的跳动,那震动的心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来了。
他沙哑着嗓子,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夫人,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缪星楚收回了手,扶住了有些发青发紫趋向的手腕,“你看看手臂内侧是不是有三条黑线,黑中带紫。”
郑明听着话连忙解开衣服来看,看到那隐在衣裳内的三条黑线,心就不住地往下垂落,沉着音回答:“没错,是有三条黑线。”
缪星楚点了点头,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你家主子怕是中了毒,眼下得找个地方给他解毒才行。你们喊大夫来了吗?”
她顿了顿,“寻常大夫恐怕不行,这毒有些来头。我院子里的草药可以配幅药出来,先压制住,不至于让毒发作太快。看你们这架势,应该不缺名医,可寻来一同问诊。”
郑明抖着手看向了眼前的人,似是难以置信,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扭头对身边暗卫吩咐着去找宫里的善于解毒的太医,一定要火速前往,不得耽搁。
从后头又赶来了一群侍卫,几人一搭手就要将人转移到安全的位置。领头的那人穿的一身黑,指挥若定,配合着郑明的行动。
缪星楚则回过头来向茯苓吩咐着去后院里按照剂量拿草药。上一次治疗完白梓冉之后,和严嬷嬷交了好,又和大夫搭上了线。两人一同探讨了一些医理问题,结成了好友。
于是缪星楚托大夫送些干草药进普宁观给她,陆续存了些常用的草药来,一来二往也存放了不少,正好她带着茯苓认着实物,而不再是书上的图画了。
这次要用的草药有二十几种,茯苓此时脑子像浆糊一样,又有些紧张,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她今日算是头一遭。
缪星楚耐着性子说了几次,她都没记住,让她重复一遍又只能说出十多种。
若不是郑明那里不肯放人,说什么都要缪星楚跟着去,她早就回院一一告诉茯苓了。
黑衣护卫在旁边听了一嘴,走过来行礼,“我都记住了,若是这位姑娘记不住,我可在一旁提醒着。”
缪星楚听到这话也没放下心来,她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记不住有哪几种,不会连草药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吧。我担心你拿错药呀。”
茯苓这下清醒了,她竖着手指保证,“我认了将近有一个月了,徐大夫还看着我认过,每一种草药上我都挂上了名字。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严格按照剂量来。”
缪星楚也听徐大夫夸过茯苓,见她晃过神来,舒了一口气,又仔细叮嘱了几句。
不过茯苓一走,领着她走路的人就没了,正当她为难着,郑明主动走过来说要替她引路。
缪星楚微点了下头,已经做好了等等有可能摔的准备,比较正常人走路和带着一个瞎子走路是不一样的。
郑明又是第一次引着她,免不了出些意外。
她不知道的是郑明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岂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善于察言观色,心细如发,谨小慎微,只是在圣上面前偶尔开开玩笑时不那么正经,其余时候都做事严谨有度,魄力十足,不然也不会跟在裴怀度身边七年之久。
一路稳稳当当走到了华宁堂,暗卫已经将裴怀度安置好了,人就在塌上躺着。
光是走进华宁堂就花了许久的时间,可见此屋之大,缪星楚心底暗暗思索,比较了一下积翠阁和自家院的大小,发现还是华宁殿大,而且是大很多。
这不由得让她怀疑起眼前人的身份,不过她对这些东西知之甚少,多想也是无益。
不过想起积翠阁,她脑子嗡得一声响,今日为什么出门来着?
好像是白梓冉请她过去小坐,为此还放下了没吃几口的核桃酥。可还没到积翠阁就遇到这麻烦的事情,好像还没差人告诉那一边,失约总归是不好的。
她到了堂内坐下,喝了一口递上来的热茶,斟酌着开口,“我今日是要去赴积翠阁白夫人的约,可走到半路遇到了你家主子,不知道可否替我前去解释一番,以免引起白夫人担忧。”
郑明正守着裴怀度,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了句不好,这中毒的事情还有的查,眼下若是把白梓冉招惹过来,指不定等会要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他又不好推脱,毕竟在太医来之前,又只有缪星楚一个大夫在这里。
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有些烦躁地抓了抓下巴,正举棋不定的时候又听见了缪星楚询问的声音。
也来不及多想,干脆心一横,就去告诉一声吧,反正还没走出这普宁观,万一圣上醒来想要看到白梓冉也不定呢。
于是郑明派了个护卫按照缪星楚的话去往积翠阁。
他心里暗念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呀,焦急地看向了门外,又派遣两个暗卫去看看太医的情况。
天色渐晚,晚风吹拂进来,带来一阵的凉意。
脚步声响了起来,被一路拎着过来的老太医大喘着气,不过他来不及平复呼吸就进了华宁堂,匆匆往这边床榻方向去。
周太医见圣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样子,心头大惊,赶忙看起诊来,又结合了郑明说的症状,眉头紧锁着不放。
听闻有大夫先看诊了一番,他本不打算在意,可听到开了一幅药方时,他走到缪星楚身边来询问具体的药方。
缪星楚一一详细地回答。
刚刚还有些轻视缪星楚眼疾的周太医听到她所用的药,赞赏地点了点头。
他年事已高看着后生有如此见识,便摸着胡子和她交谈起来。惹得郑明忍不出朝这边看了一眼,在太医院向来说一不二严肃寡言的周太医,今个怎如此健谈,半点都没有往日吹毛求疵的样子。
此时,外头慌忙的脚步声传来,郑明警惕地抬头看了过去。
——白梓冉。
作者有话说:
晚上写的稿子,临时有点赶了,明后天来抓这几章的虫。
小可爱们可以激情评论吗?
第10章 三人首次会面
白梓冉一路飞奔而来,衣着都有些凌乱,路上的风吹着她散落的鬓发,额上顶着些细汗,身后还跟着大汗淋漓的紫绣小跑着过来。
她眼神凄凄,直扑到床榻边缘,攥着手帕的手发白,隐约的青筋突起,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惶恐。
郑明被她这么一扑过来,吓了一跳,差点没一脚迭倒摔个好歹,看着床榻边的白梓冉兀自流着泪,眼眶发红,似是悲伤至极,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头,这深情的样子可真是难得。
上一回见面还吵天吵地一幅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郑明暗自啧啧两声,觉得这一次可能是圣上和公主破冰的好机会,说不定患难见真情,两人一合拍就互通情意了。
而这头缪星楚正跟周太医讨论着裴怀度中的毒,一来二往的说着治疗的方案,怎样用药是治疗效果最好的。
周太医先替裴怀度扎针配合着一会要喝的药,两人就施针的穴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友好交流。
***
夕阳的余晖躺在雪霁居的檐角上,院中的古树染上霞红,垂落的枝条随着晚风飘拂。
茯苓闷着脑袋一种一种草药找着,嘴里念念有词,细心地用器具衡量着每一种草药的剂量。
林一环抱着手臂斜靠在院墙上,眼神紧盯着茯苓抓药的整个过程,但他状似垂着眸的样子让人难以察觉。
茯苓抓完了全部的药,低声嘀咕了两遍,心想着应该没错吧,为了稳妥起见,她又想再检查一遍。
“已经是对的了,再不煎药黄花菜都凉了。”
茯苓突然抬头,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蠢样全被人看见了,她跺了跺脚,有些气恼,“知道了,这就来。”
林一抬着头看到她一脸不平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可是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冷漠样,保持着姿势不动,微不可微地点了点头。
“有劳。”
找好了草药,茯苓接下来的动作就熟练了很多,毕竟这一个月她也学了不少,实践煎药煮药,这些都是她所熟悉的。
她挠了挠头就开始煮起了药,小炉里沸水滚烫,冒出草药气味来。
时不时她会扭头过去瞥一眼还在角落站成雕塑的林一,有些好奇地试探开口,“你们公子是不是来头挺大的?”
身边跟着那么多侍卫,一个两个看着身手不凡,镇定自若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就连护卫身上穿的衣着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她猜测着他应该是什么高门贵族的公子,出门守卫跟随,前呼后拥,衣着华贵,这是在她有限的眼界里所能想到的富贵的样子。
林一看了看埋头在煎药的小丫头,淡淡地回了一句,“挺大的。”
顺着茯苓说的话说了一嘴,完全没有要多说两句的意思。
茯苓看他话语里敷衍,也不再自找没趣,她从小看人眼色看惯了,知道别人不想多说什么时候,最好不要多问,不然讨人嫌弃,动辄还会被骂一顿,她就时常被喝醉酒的爹追着在院子里抽木条打着。
林一见刚刚还满脸好奇的茯苓转眼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不禁挑眉,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丫头会问到底,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没想到自己识趣地停下了。
从进来雪霁居到现在,他不止一次打量周围的环境,不大的院子里却五脏俱全,草药归置齐整,布置也相当简朴雅致,外头古树围绕的石板上铺了一块薄毯,可见是有人坐过还没得及收好。
石桌上放着的篮子盖着一层碎花蓝布,应当是放着什么糕点,因为桌上有疑似碎渣的一点棕色。
林一想起刚刚目不视物梳着夫人发髻的缪星楚,眼底划过了几分疑惑,见她镇定自若地替主子看病的样子,又心生了几分佩服。
刚刚在路上圣上突然醒来抓缪星楚那一下他看得真切,手劲之大让人心惊,生怕下一秒她纤细白嫩的手腕就会被折断。她还是坚持替主子看病,又迅速诊断了病因,可见心智之坚定。
正当茯苓煎好药准备要送过的时候,她看向了那头有些恍神的林一,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不是催吗?赶紧走吧。”
林一抬眼看了看端着两碗药的茯苓,松了松肩膀,活动了一下站久之后有些麻的关节,嗯了一声。
“夫人特意吩咐的两碗的量,一碗留着试药,你们公子出身不凡,怕规矩众多,入口的东西应该要谨慎。”
林一接过了她手里的药,眼睛里减去几分漫不经心,郑重地道了句谢。
茯苓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翘了下嘴角,心想这还差不多,亏她和夫人忙碌一下午了。
两人往华宁堂走去。
夜色昏昏,华宁堂内灯火通明,门口的守卫神情肃穆,笔直站立,见林一走进来,恭敬行礼,“统领!”
林一颔首,冷硬的面庞在暗夜里显得严肃,抬步向内堂走去。
四处挂着灯笼,照得里外都亮堂极了,茯苓可以清晰看到这华宁堂的布局,亭台楼阁处处华彩,她毫不掩饰地一脸惊讶,像极了对新鲜世界好奇的雏鸟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着。
这华宁堂怎么着都比雪霁居大太多了吧,上次到积翠阁她以为就够大了,没想到这华宁堂更甚,这让她又生了几分惶恐,这公子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在普宁观有这样一间居所。
随着脚步迈进了里头,茯苓有些着急了,今日下午分开之后就没看见自己夫人了,夫人又眼睛不方便,若是没人看着肯定是诸多的不方便。
茯苓一进堂内就看到了缪星楚坐在椅子上垂着眸定定出神,她快步走到了夫人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我回来了。”声音雀跃,带着几分轻快。
坐久了不是很舒服的缪星楚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安定下来,反握住她的手,“今日辛苦了你。”
茯苓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还是夫人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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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弟妻她不想入宫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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