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珠直接打断他：“你就是那个意思，要不然你怎么会说出像这种两千量的小合同？”
    说完她直接朝赵鹏海挤眉，赵鹏海意识到什么，也马上道：“就是啊，林主任，就算你们万福是大厂，平时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厂子，那现在想要跟人家合作了，你们也得放低点姿态吧。”
    林远长要被他们气死了，直接冲着她喊：“叶宝珠，你们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乱扣帽子，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思，你别想添油加醋。”
    林远升助理虽然想不通为什么林远升刚才那么口不择言地说那一番话，但现在也只能赶紧解释了：“是，林主任原话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自己这么想，可别按到我们头上来。”
    叶宝珠也不示弱，看着林远升，“林主任，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添油加醋，什么叫我乱扣帽子，如果你觉得我要冤枉你，那不如咱们直接上去找个人问问吧？”
    说完，她很快朝厂二楼的楼梯口方向走过去。
    林远升被她这一蹲操作气得够郁闷的，这个叶宝珠到底想搞什么？这么点破事还要找人问问？难道她还想找个人来评理吗！！！
    这时候，助理在一边提醒他：“林主任，咱们也得赶紧上去啊，要不然一会叶宝珠把刚才你的话说给他们厂长听，那咱们就不好了。”
    林远升被他提醒，脑子嗡了声，脸色瞬间就白了，他现在反应过来了，这个叶宝珠，他妈的这是想搞他是吧？
    可刚才明明还在面前的两人，也不知道脚下装了什么东西，这才一会就不见人影了，林远升心里暗暗里了骂了一声，也赶紧上了二楼。
    这个纺织厂分厂人不算太多，厂长的办公室很显眼，林远升一眼就看到了，他直接走过去，大概是太久没跑得这么急了，等进到厂长办公室时，他就已经累得气喘息息了。
    而此时的叶宝珠正看着纺织分厂吕厂长道：“吕厂长，你来评评理，我刚才那话有没有给他添油加醋，有没有给他乱扣帽子？”
    大概是已经听完了叶宝珠说什么，这时候吕厂长的神色并不那么好，林远升心里咯噔了声，赶紧解释道：“吕厂长，我今天是来跟你签合同的，不管刚才叶宝珠同志跟您说了什么，请您相信，那都不是我的意思。”
    叶宝珠淡淡看了他一眼，把他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次，问他：“林主任，难道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要不然让保卫科上来给你作个证，刚才咱们说得那么大声，他们应该能听到什么。”
    林远升闻言喉咙好似被一把棉花堵住一般说不出来话，他刚才那句话，真的就只是随口一说的，并没有其他意思，哪想到叶宝珠就抓着他不放，还恶意曲解他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看着吕厂长好一会才道：“吕厂长，都是误会，我真没这个意思，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像这合同的事，不管多少，都是由我来跟进的，只有我做不好的时候，我们领导才会管。”
    林远升助理也赶紧辩解，“是，我们都要签合同了，怎么会这么傻说那些自找麻烦的话。”
    可吕厂长并不是那么相信他的话，毕竟叶宝珠说了，有保卫科的同志可以作证，他可以打电话问一问就知道了，但他现在不想打电话。
    这批订单他原本是想跟民福合作的，毕竟是由总厂的老领导牵连，但是后来万福张兴联系他，看在价格的份上，他才想着要跟万福合作，哪想到……
    他看林远升，心里有点儿恼火，什么叫两千量的小订单？两千量很小吗？这么不稀罕吗？人家民福副厂长都来了，他们领导怎么来不了？来不了就算了，他们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他一个主任怎么说那么难听的话？
    他虽然心里生气，但也是很有肚量的，轻咳了声道：“好了，你们两个不吵了，不就是两千的订单嘛，有什么好吵的。”
    叶宝珠看着他笑道：“吕厂长，我并非要告状，我只是觉得两千的量已经很多了，谈合作也不是一件小事，而林主任不应该嫌弃两千的量，也不应该那么敷衍的对待合作，他还说我扣他帽子，实在是有点冤，所以……”
    她的话没说完，但林远升一口闷气就已经直接从脚底涌了上来，这个叶宝珠，绝对是故意的，难怪她刚才突然上来跟他打招呼，这就是有预谋的！
    他提了口气，一脸赔笑看着吕厂长道：“吕厂长，是叶宝珠同志误会我了，我真没这个意思，绝对没有！”
    吕厂长明白叶宝珠在说什么，民福也不过一千多点的工人，在万福面前那就是小厂子，而他们纺织分厂不过也就两千多一点的人，那在万福眼里，也是小厂子，所以林远升才觉得两千的量不多。
    虽然知道叶宝珠可能把林远升的话说重了点，但他就觉得林远升的话不舒服，哪个大厂子不是由一千人两千人这样的发展起来的？林远升什么意思呢，还看不起谁了？
    他看着林远升忙道：“你别急，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
    林远升闻言总算缓了一口气，幸好刚才他没有说再多的话，要不然被叶宝珠这么一传，还不知道说成什么样了。
    他看着吕厂长忙笑道：“是，吕厂长，我就没有这个意思，咱们电话里说好了的，我今天来就是签合同的，等签完了合同，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叶宝珠听着他话，心里笑了声，这林远升反应也挺快的，都开始要请人吃饭了，她也不甘示弱：“吕厂长，是冯老师通知我来的，说来跟您签合同。”
    吕厂长没想到他们两个会一起到，更没想到他们会“打”起来了，他原本是想跟万福订的，电话里都说好了，但是现在他突然就不想跟万福签了。
    他轻咳了声，看着林远升道：“是这样的，林主任啊，我很遗憾，就刚才二十分钟前，我收到我们总厂老领导的指示，因为我们一分厂跟总厂都跟民福签订了合同，所以要求我们跟总厂和分厂一致，这样要好方便以后对账，所以这顿饭呢，咱们可能没法吃了，真是对不住啊。”
    他的话落，叶宝珠愣了一会，她什么话都还没说，吕厂长这就答应了？不是吧，她这么幸运的？
    她当即转眸看着林远升，男人此时一脸青红交错，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林远升确实如此，吕厂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跟他们订合同了？就是说万福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他回神赶紧问：“吕厂长，我们张副厂长之前跟你不说得挺好的吗，说你一定会跟我们签的，让我赶紧过来着，怎么这一下子又换了一个说法？”
    吕厂长笑道：“是啊，之前是说了，但我也说我还在考虑，就是因为总厂和一分厂的原因，所以我没办法，我也只是个分厂厂长，很多时候也得听总厂长的意见啊。”
    林远升才不信他的狗屁话，肯定是因为叶宝珠那些话，要不然他不可能变脸这么快！
    妈的，这个叶宝珠上个害人精！！！
    他憋着气着吕厂长，“可刚才你在电话里可是这么说的，你不会是因为叶宝珠同志那一番话而误会我吧？”
    说完，他很快又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刚才那话真的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你要是因为我刚才那话取消订单，那我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林远升助理也忙道：“是的，吕厂长，我们真没那个意思。”
    吕厂长看着林远升，也赶紧道：“那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也想跟你们订，但现在总厂那边的意思下来了，我们分厂没办法的，我原本想打电话过去通知你们的，没想到刚才有事耽搁了，然后你就来了。”
    林远升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火气蹭蹭地往上涌，这绝对是吕厂长临时变卦的，要不然哪有那么巧，但现在也顾不上去想吕厂长为什么变卦了，要是再让叶宝珠把这份合同给抢了，那他面子里子都没有了，以后这个主任也别想干了。
    他看着吕厂长笑道：“那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再谈啊，你要是觉得哪里不满意，现在跟我说也可以，你想怎么样我们都可以满足。”
    吕厂长知道林远升想谈，可是他现在不想谈，“这不是谈不谈的问题，是我做不了主，而且总厂跟民福已经订了合同。”
    他说着马上就看叶宝珠，“是吧，叶宝珠同志？”
    叶宝珠当即点头，“是，已经订了。”
    她也看着林远升笑道：“林主任，你确实对吕厂长有点误会，纺织厂总厂的老领导是我的老师，很早之前就一直是我在跟他们联系，所以这不怪吕厂长。”
    吕厂长又一脸无奈看着林远升，“这样吧，等回头我自己打电话给你们张副厂长，亲自跟他说这件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叶宝珠赶紧看着吕厂长，把合同放了到桌面上，“吕厂长，我合同也带来了，你看一看在上面填个数字再签字盖章就可以了。”
    吕厂长看着林远升在这儿，也不想再说什么，刷刷地几下就赶紧把合同给签了。
    叶宝珠很快收了合同，看着林远升，“林主任，一会一起回去呗？”
    虽然这合同两千量是有点儿少，但是也不算太少，被叶宝珠这么又一折腾，他们的合同又飞了，林远升气得要吐血！
    这会儿被她问着，他想打人的心都有，但只能紧紧捏着指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用了，你们聊，我得马上回厂解释这件事。”
    说完，他看着吕厂长，说了一声后便带碰着助理直接走了。
    他一走，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了，叶宝珠缓了一会，转眸看着吕厂长，笑意潋滟道：“吕厂长，谢谢你的合同，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吕厂长也是想跟万福订货的，毕竟人家成本少啊，但没想到林远升这么看不起小厂子，既然看不起，那就不给咯，更何况他本来也在万福和民福之间犹豫。
    他也笑了下，“我信你，冯厂长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个不错的学生。”
    叶宝珠跟他聊了一会下了楼，等出了分厂不远后，她竟然看到林远升还在，那男人似乎在等她。
    林远升看到叶宝珠，等她走到面前，当即咬牙切齿地问：“叶宝珠，你刚才到底跟吕厂长说了什么？”
    叶宝珠看着他一脸沉色，淡淡道：“你猜？”
    又是漫不轻心的话，林远升气得要打人，“叶宝珠，你就是用贬低别人的方式把订单抢过去的是吧？”
    叶宝珠闻言微微扬眉：“林主任，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来找我麻烦，而是应该要反思，反思自己为什么说话总是那么让人讨厌！”
    叶宝珠一会还得去纺织厂跟他们签合同，所以说完这话就直接走人，她跟赵鹏海去了纺织一分厂，然后又去了总厂，把三份合同全都签完了才回到民福。
    回到厂里的时候，都快要下班了，郭友平一看到她回来，便乐呵呵地道：“你猜猜，我刚才知道了什么好消息？”
    第133章 输了就是输了
    叶宝珠笑了声, “是价格的事吧？万福那边怎么说？”
    郭友平扬眉：“这也算是一件喜事吧，他们答应了。”
    叶宝珠闻言缓了口气，如果万福答应了，那么接下来他们就不用担心在价格上对方搞什么招数了。
    正想着, 她又听郭友平道：“他们莫书记和周厂长倒是挺好说话的, 一下就应了，不过我看那个副厂长张兴似乎是不太服气。”
    叶宝珠微微眯了眼, 也直接道：“如果他们还想压价, 那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直接去物价局举报他们吧。”
    现在是计划经济, 不是市场经济，由不得他们同款随意更改物价。
    郭友平也是这个意思，没想到叶宝珠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我会让人留意那边的，但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
    叶宝珠见他眉看眼笑的, 又猜道：“那就是铁路局那边有回应了？”
    郭友平见她猜中, 也不跟她打哑语了, “是, 他们那边看了我们的说明和数据后，决定跟我们合作, 要了三万的订单，分三批出货, 元旦前, 过年前和元宵前后。”
    叶宝珠一听这单子的数量, 瞬间收住了呼吸,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假的, 他们要三万包？”
    郭友平笑道：“当然真的，我们刚从市革委会出来，跟他们书记谈好了，不过他们不要什么买一送一，就要咱们最新改良后的产品，加鹌鹑蛋的。”
    叶宝珠当即点头，“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一直没回应，我以为他们没有这个想法，还失落了好一阵。”
    郭友平哈哈笑了起来，“这就多亏了你的那份说明写得详细，要不然这三万包就没了。”
    叶宝珠那份说明也没什么特别，就点明了一下方便面最大的特点，那就是方便，特别方便，非常适合在火车上售卖，但当时郭友平还赠送了不少样品，铁路局那边的人应该也做过实验了，所以才下这么多订单的量。
    想到接下来的合作，她笑意潋滟，“要是这次跟铁路局那边合作得好，那以后单子只会多不会少，这下咱们新买的四台设备再也不怕荒废了。”
    过去的这一个星期里，他们方便面卖得比万福的好，现在那些百货大楼也有意向跟他们继续合作，再加上铁路局和目前能谈下来的工厂合同，目前他们所有的订单已经有六万包，而年前要出货的订单数量都差不多要到四万包，这个数据就已经够他们近期忙了，设备不会荒废。
    郭友平眉宇舒展，“虽然咱们设备到了，但是一下子吃这么多量，我们还是得合理安排一下车间的生产，等上面的任务文件下来，这事你得安排一下。”
    叶宝珠估算了一下，他们的订单看着多，但铁路局那边的单子是分批出的，过年前他们只需要出三万多的包生产任务，肯定是能妥善出货的。
    她颔首应声：“好，我让林秀佳先准备着，等生产任务下来了，我就马上安排其他车间配合。”
    但上面的生产任务没正式发下来，民福接了铁路局单子的这件事，就已经传到了万福那边了，这些生产任务的数据都是透明的，所以万福的人自然也知道民福目前方便面生产任务的数据是六万包。
    但万福在这方面，确实被民福拉开了距离，快乐面最近几天谈下来的数据，前后加起来却只有两万的样子。
    林远升上次那两千数量的合同被叶宝珠抢了，心里已经够窝火的了，没想到民福竟然拿下了铁路局的单子，心里更是恼火。
    但除去铁路局，民福的订单也就只有三万的量，这三万量里除了百货大楼的单子外，还包括了几个工厂的福利订单，算一算，他觉得也没多少。
    所以在茶水间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跟在里面的几人吐槽：“民福的大单子是来自铁路局，那可是三万数量啊，他们运气是真好啊，竟然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其他人也没想到民福竟然能想到要找铁路局，便有人应着他：“确实是，我们都没想到这一点，早知道如果还能跟铁路局合作，咱们把单子抢下来也有五万数量了。”
    另一人笑道：“要不咱们争取下一次合作，把价格压低一些，我就不信铁路局不心动。”
    林远升一开始就是提议把快乐面的价格再压一压的，但是周庆峰和莫平凡不同意，前两天民福又来找周庆峰说起价格的事，说不希望两家打下去，要不然谁都会倒霉的，周庆峰自然是同意了，所以他们现在是不可能压价了。
    他拧眉道：“算了吧，领导不批。”
    那人就道：“那我看最近的售卖情况，咱们的快乐面可就一直不如民福的方便面了。”
    林远升哼了声，“不如就不如了，反正有咱们在，民福也不能一家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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