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抓着砚台下面的手指感应到底部有凹凸不平的痕迹，似乎是文字。
    一块砚台有没有文字、图案，或者名字，价值是天差地别。
    公良脸上不动声色，生怕胡髯大汉察觉到什么，淡淡的说道：“你就别逗她了。这东西看起来不错，你哪里找的，回头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残缺的部分粘起来，说不定是一块好砚。”
    “这可不好找。”
    胡髯大汉指着不远处几个摊位道：“这几日学宫清理院舍，里面废旧物都被我们几个包了，你若想找就去那几家看看。但想凑齐这块砚估计很难，先前我也找过，可惜没找到。”
    傻子都知道一块完好砚台和一块残缺砚台之间的价格差距，胡髯大汉自然不会错过。
    公良却不管这些，问道：“这怎么卖？”
    “你再找点东西，算你一块中品灵石好了。”
    公良瞄了胡髯大汉一眼，心里说了一句妈妈的，什么时候外面物价计量单位换成中品灵石了？但想到手里这块砚台可能是好东西，就没跟他计较，说道：“你这一堆废纸我也懒得找，你帮我看看有什么好点的人物画，最好画的是个美人儿。”
    “有那种好东西早就被人买了，哪能留到你来。不过倒是有一幅不错的话，就是可惜了点。”
    胡髯大汉从角落一个袋子里面抽出一卷画轴打开，里面画着一名踏波而行的曼妙女子。
    这女子画得不错，衣着淡雅，身姿婀娜，飘逸如仙。
    只是那脸蛋儿也不知道被什么沾到，竟然好像长毛的胎记般黑青一块，看起来狰狞异常。
    公良看得眉头直皱，问道：“你就没找人清理一下。”..
    胡髯大汉苦笑道：“怎么没有，找遍了坊市里面的人，用尽各种方法，也没法除去上面毛斑，要不然怎么会压在手里，早就被人买走了。”
    公良仔细看了下，感觉这幅画除了脸蛋，总体来说还不错，就买了下来。
    反正到时候若是不满意，就把脸抠下来，再找人画个美人脸上去，重新装裱一翻，还不是照样能看。
    前世只见过影视剧里面人头抠图，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出手了。看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到哪里都一样。
    买下砚台，公良就往胡髯大汉说的另外几个摊位走去。
    胡髯大汉抛了抛手中中品灵石，感慨：要是能多来这种傻子就好了，两样不值钱的东西就卖了一块中品灵石，要都是这样，何愁不能发财？
    走远一点，公良找了处无人角落，拿了块干净布往残缺砚台底部擦去，上面尘垢泥土纷纷脱落。
    片刻后，露出两行诗句。
    “拔剑倚天外，蒙犀辉日精。
    弯弧穿伏石，挥戈斩大鲸。”
    公良对诗词方面也有所了解，虽然无法正确翻译，但看还是没问题。这诗写得很大气，现在若将砚台拿出来，即使残缺，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想试看看能不能合出一块完整砚台来。
    为免有人察觉砚台异样，公良弄了点泥土将砚台上的字糊住收进储物戒中，才往前面的废旧物品摊位走去。
    “小哥，要什么来看看，我这边的东西绝对是坊市中最便宜的。”
    公良来到旧物摊位停下，一名中年男人热情的招呼道。
    其实他在胡髯大汉那边买东西的时候就已经被这几家旧物摊主给盯上了，谁让他带着小家伙，这么醒目的目标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尤其他方才用一块中品灵石买了块残缺砚台和废弃旧画，早已经被人打上了傻子的称号，谁不想趁机捞一把。说捞不好听，应该是赚点闲钱才对。
    公良不管他怎么想，径自蹲在摊位上找了起来。
    这摊位上的东西要比先前胡髯大汉那里的多，东西也摆得很整齐，不像方才那摊位摆得乱七八糟，都无从下手。
    摆得整齐有整齐的好处，那就是有什么东西都一目了然，坏处是少了一点掏宝的乐趣。
    公良看了看，都没发现自己要的东西，就想走人。
    摊主连忙道：“小哥，不急走，我这边还有。”说完，就见他从身边拎起两个装了东西的布袋子放在公良面前打开。
    公良往里面望去，袋子里面都是一些玉石、珠子等杂七杂八的小件，伸手拨弄一下，索然无味。再拨一下，突然，一只兽首从小件中冒了出来。
    这东西好像哪里见过？
    公良拿起兽首仔细看着，这是一头远古神犀兽首石雕，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边缘残缺，但雕工很好。
    摊主见他终于在自家摊上找到喜欢的东西，不由脸露喜色，热情的说道：“小哥，这神犀兽首不错，拿回去磨一磨就可以拿来当镇纸。”
    公良没听摊主的话，拿起神犀兽首轻轻用手指摸着，一股清凉顿时从手指传到身上。
    忽然，他想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东西了，准确的说是见过和神犀兽首一样质地的东西――那就是方才那块残缺砚台。
    他把砚台收在储物戒里面，并没有拿出来。现在感觉神犀兽首的质地和砚台一样，更是不可能拿出来，免得被这摊主看见，趁机涨价。
    第五十八章 古砚（下）
    公良掂量了下神犀兽首，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才问道：“这东西怎么卖？”
    摊主很有心计，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小哥你看，这神犀兽首雕工精湛，肯定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只是不知为何流落凡尘而已。这种东西说低了都对不起它的身价，你看多少，若价钱合适，我就忍痛让给小哥。”
    现在做生意都这么精吗？
    公良瞄了摊主一眼，看了看手上的神犀兽首，道：“十块下品灵石。”
    他将下品灵石四个字说得尤其重，主要是刚才在那个胡髯大汉那边花了一块中品灵石有点心疼。他一向不是小气的人，但要看钱用在什么地方。
    摊主听到公良的话，脸皮直抽搐，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才讪讪笑道：“小哥说笑了，这等东西哪是十块灵石能买得到的。”
    “那你说要多少？”
    摊主伸手翻了翻。
    公良乜了一眼，没好气道：“十块中品灵石？”
    摊主脸色为之一滞，但迅即恢复笑容道：“小哥说笑了，怎么可能是十块中品灵石，是一百块下品灵石。”
    公良摇摇头道：“太贵了，我最多只能出到二十块下品灵石。”
    “小哥，你看神犀兽首品相这么好，二十块灵石太低了。若你诚心想要，那我再减一点，八十灵石，不能再少了。”
    “太多了，至多三十灵石。”
    “七十，最少七十。小哥，我这可是小本生意，如今生意难做，你不能让我赔本卖给你吧！”
    “怎么可能赔本？我可是听先前那位说了，你这些东西都是学宫清理院舍的杂物。学宫没倒贴给你们钱就算了，你们怎么可能还给钱？我也懒得再讲来讲去，算了，我吃亏再加一点，五十块灵石，若不行我只能走了。大不了再加一点去买好一点的东西，省得浪费口舌。”公良放下神犀兽首起身欲走。
    “五十就五十。”
    摊主怎么可能让他离开，飞速拿起神犀兽首打包，还免费送了一个品相不错的盒子。
    “小哥，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再看看，我这里保证比其他地方便宜。你要是买得多的话，待会儿再给你打个折。”
    “嗯，我再看看。”
    公良接过盒子，在布袋里翻了翻，发现没什么好东西后，就站了起来。
    “小哥要走了，慢走，有空再来。”
    “好。”
    公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至于会不会再来，那肯定不会了。妙道仙宗离青阳学宫那么远，傻子才会过来这边买旧货。接下来，他又在其它旧货摊位上逛了逛，又找到砚台上残缺的一角。
    也不知道先前那个胡髯摊主是不是眼瞎，这么好找的残件他都没找到。..
    公良不清楚，同为旧物摊主，互为竞争关系，有什么好东西不是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得了去，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摆出来让你挑拣。
    再者说了，若非他早知道砚台质地，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残缺的物件。
    最新得到的物件是砚台底下残缺的一块，上面刻着一头匍匐于地的母犀和一头站在砚池边上张望的小神犀。刚好和砚台顶部的神犀互相呼应。
    公良将得到的砚台拼一下，砚台整体样子差不多都出来了。
    砚台顶部是一头俯身砚池饮水的神犀，底部是母犀和张望的小神犀，中间是个圆月形砚池。
    虽然砚台整体样子有了，但砚台还不完整，砚台顶部神犀边上，还残缺一角。
    可现在他已经将旧物摊走遍，剩下的该到哪里去找呢？公良也不知道，只能带米谷和鼓儿四处转着。
    走了一阵，心有所感，不由往街道边上一条小巷望去。那边有人推着小车在卖千层糕，摊主用几块石头顶住车轮，以免车子滑开。公良分明看到，那几块石头中，有一块很眼熟，分明就是砚台缺少的那块，连忙带小家伙和鼓儿走了过去。
    米谷以前跟粑粑游历诸国时也吃过千层糕，但显然这里的千层糕和其它地方的做法不一样。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甜咸的味道，也不知摊主将咸甜味处理得怎么样，要是不行那可不大妙。
    以前公良老家有句谚语：“咸加甜，吃了会臭嘴边；甜加咸，吃了会臭脚镰。”
    米谷也闻到了味道，尤其是千层糕上散发出来的浓郁肉味。小家伙看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向粑粑问道：“粑粑，糕糕好不好吃呀！”
    公良瞄了她一样，虽然小家伙嘴上是这么问，但那双大眼中却无时不刻的在说：“粑粑，偶要吃糕糕，偶要吃糕糕。”
    这小家伙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有时候不直接说自己要吃，会婉转的提醒你。
    若是没点悟性，还真难听出来。
    鼓儿也是盯着千层糕猛吞口水，也不知道两个家伙哪来这么大肚子，明明刚刚吃饱好不好。
    没奈何，公良只能跟摊主说道：“给我切三块千层糕。你这千层糕好不好吃，不好吃我可不给钱。”
    满头白发的妇人听到公良开玩笑般的语气，笑道：“客人放心，老妇这千层糕乃是祖上所传，至今已有八代，连学宫大儒都时常过来老妇这边吃，保证味道好。”
    妇人一边说一边用竹片切出三块千层糕称着，然后分别用一张厚纸包着千层糕递给旁边虎视眈眈的鼓儿和米谷。
    公良付过钱，也拿着一块千层糕吃了起来。
    小家伙吃了几口，转过头来说：“粑粑，糕糕好好吃喔！”
    公良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千层糕做法很简单，就是一层调好的粉浆倒入蒸笼中蒸到粉浆凝结，颜色透明，再倒上另外一层，一般是六到九层。妇人所做的千层糕就是九层，但她的做法稍微不同。那就是一层甜中加上一层兑了肉汁的咸，上面还有兽肉。这兽肉还特别处理过，吃起来软烂，入口即化。
    那层甜的也是与众不同，应该是取清甜的草汁与粉浆调和而成。
    并且，这甜层的味道冲和了兽肉层的膻腻，使两者结合，咸中带甜，甜中带咸，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第五十九章 神犀吐墨（上）
    公良慢慢品尝，慢慢回味。
    吃完后，发现米谷和鼓儿手中千层糕早已吃完，眼睛又往小摊上所剩不多的千层糕望去，不觉无语。
    不过，这千层糕确实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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