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彼岸,住在此岸。
对于此岸来说,彼岸是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去得了。除了一些专职去彼岸抓鬼,并把鬼变成人带回来的官差。
父母说,在彼岸,人被关押在鬼的身体里。如果鬼犯了罪,官差会破鬼成人,并带到此岸。至于为什么是那些犯了罪的鬼,则是因为邪恶是最强韧的盔甲,让鬼的身体变得更加难以攻克。
也不是完全无法攻克。虽然我们无法强迫一个鬼做出自伤的行为,但是我们可以给与诱导,让对方放我们穿越这层盔甲,或者让他们自取灭亡。
只要我们能努力让此岸多一丝邪恶,便也会多一层属于我们自己的坚实的盔甲。
每年的鬼月,靠近鬼门的地方能看到来自彼岸的光,而官差之外的我们有机会去到彼岸;或者说,那些有天赋的人在成年后,可以去到彼岸。毕竟证明自己在此岸彼岸之间穿梭的能力,会让未来有更大的机会发展。
父母摸着我的头,说他们只有能力给我一方小世界,我要靠自己闯出更大的世界。
成年之后的第一个鬼月,我跟着大队的人流,到了彼岸,父母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彼岸很大,有很多高楼大厦,不像我们都只有一个固定小房间。
想要在此岸出去旅行,必须向阴司申请住房,否则只能随便找个阴冷的桥头。
而在彼岸,只要你有钱,哪里都可以去。
我在彼岸逛了一天,也没找到适合住的地方;或者说,我手头没有任何可以在彼岸流通的钱。初来乍到的我选择回此岸的家,大不了明天再来,虽然路上有那么点浪费时间。
我听到几隻鬼在喊:“碟仙碟仙请出来。”还喊了好几遍。我不得不承认,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几隻鬼身上的邪恶不多,也不少,我攻克不了。
我有些气馁,想着还是回家吧,突然发现旁边还有个女鬼。
纯洁如雪,真是附体的好选择。利用女鬼走到其他几隻鬼身边,却怎么也融入不了。
邪恶真的是最好的盔甲。
中间的碟子转得不亦乐乎。我好奇地看,没看出有什么端倪。结果碟子停下来,一隻鬼快笑岔气了:“对不起啊,我忍不住了。碟子是我转的。”
原来他们是要转碟子啊,那不如帮帮他们。我离开女鬼的身体,附上了碟子。可是他们问的问题我哪知道答案,就随便回了,有只鬼还问第二次。我觉得好烦,就往他头上撞。
居然直接撞了进去。
世界都暗了下来,好像回到了此岸。虽然不在家里,但是并没有像桥下那么阴冷,还有条河可以游泳。河边是一座大山,蜿蜒曲折。
此岸还有这样的美景,我居然不知道,一定要好好玩上一玩。
我玩得忘了时间,甚至忘了我本是想去彼岸玩的。过了鬼月,就只能等明年了。可是这样的美景,真让人流连忘返啊。
一道光打进来,我愣在当场,突然意识到我根本没有回到此岸。惊慌失措的我开始寻找回去的路,甚至不在意把原本雄伟的高山划个稀巴烂。
我瞬间回了此岸,身旁还带着一个额头有伤疤的人,我自己都愣在那里。
我的小一室一厅凭空多出来一间房。
关于我的这个情况,上级炸开了锅,还重视到开了个会,最后评价我是有特殊能力的人。这个特殊能力在于连武器工具都不用,就可以直接把人带回来。所以我直接成了官差候选人。
多出来的房间,也是因为我的这个能力自然生成的;上级没有打算收回,让我自行选择怎么使用。
利用新房间赚点钱是真不错,我乐开了花。
而候选人考察时期,一般是四年,谐音“死”。
只要我在接下来的四年每年鬼月都能带回来一个人,考核就算通过了。而这四年我也不会闲着,毕竟做官差不能只靠天赋,还要有专业技能。
一边赚钱一边上学,日子真充实。
“那个傢伙呢?”面对上级派下来的人,我问得很清楚,是我带回来的那个人。毕竟我去彼岸也没见过几隻鬼,现在有一个从内部打入的,不用白不用。更别说,我就附过那么一隻鬼的体,肯定比附新的轻车熟路。新一年的鬼月快到了,我肯定要提早准备。
别以为我是傻子。
最后上级商量了一下,同意我在鬼月带我杀死的人回去。不过我只能以人的形式出现,鬼看不到我;而被我杀死的人,可以回去装鬼。
“你们果然当我是傻子。”我义正言辞地说,“他回去装鬼,分分鐘被认出来。”
上级派来的人扶着额跟我说:“你是上级重点培养对象,骗谁都不会骗你的。认不出来,放心吧。”
我带回来的人坐到了我对面,押他来的人说:“叫老大。”
“老大。”这人从善如流。
“你叫什么名字?”我温和地问。
“我叫金科,老大。”
“当时玩碟仙的那几隻鬼,有什么故事和事故,赶紧跟我讲讲。”
金科给我列了个表,我看到了极其混乱的男女关係。
“这要是在此岸,”我摇了摇头,“非得浸猪笼不可。但是我喜欢。”
“老大,你的喜好有点特别。”
“别瞎逼逼。”我伸手拍了拍金科的头,“跟我讲讲,你们这几隻鬼最怕啥?”
“啊?”金科傻愣愣地看着我。
我拍了下桌子:“快点讲。”
“无非生老病死,跟大家都一样。”
生老病死,生有啥好怕的。老嘛,我等不了。死的话,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啊。病……
“你们都怕啥病?”
金科列了个表,上面有各种鬼怕的病和这些病的特点。我的目光落到“爱滋病”几个字上。
“看起来不错,就它了。”我得意洋洋地说。
金科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跟了个变态。
亲自引韩栩去见金科,金科没有被认出来,上级没骗我。不过为了确保一举带走韩栩,附在纸鬼上的我没有跟着病毒走,而是在韩栩体内完成了她的诉求。
爱滋病毒喂给苏灿了,这韩栩做事不行。
不过当初我不就是看中这混乱的关係,所以才选爱滋病的么?应该还能按照我的剧本走。如果最后搞不定时墨,我大不了想想办法让苏雅动手。
苏灿都差点没搞定。
本来是打算推他下楼的;只是苏雅不愿意杀人,居然还把我从身体里赶了出来。
真是反了她了,不过鬼不是只有自救的情况下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么?
苏灿还是被吓得掉了下去,计画完美成功;其实好像也不那么完美。
最后就剩时墨。
鬼月到彼岸,我第一件事就是约他。他身上盈盈绕绕地冒着黑气,这邪恶越来越强盛了。
我喜欢。
他拉了拉袖子,还是没能挡住手臂上的红色疹子。我这次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不能逼到他自杀,还有别的方法。
我变成一张脸皮。
前前后后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最后一年,我向上级申请,想给旅舍挪个地方。
“我一定能晋升官差。”看着眼前的四个人,我信心满满地结束了故事,“到时候,你们就都跟着我,肯定有好日子过。”
长蜡烛烧完了。
几声“老大”响起,我的内心无比骄傲。
“老大有目标了么?”苏灿敲着桌子,“跟着老大有肉吃,我们在此岸肯定又会风生水起。”
我看向楼上。白衣女孩的手臂撑着栅栏扶手,手机开了扩音。
“小雅,你哥哥已经死两年了,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乖,鬼月不安全,你自己一个人在学校更不安全。”声音自电话中传出来。
“妈。”白衣女孩的声音带着哽咽,“可如果不是鬼月,我就更没机会见到哥哥了。还有金科哥哥、韩栩姐姐、时墨哥哥。我小的时候,就是他们带着我玩。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会回来看看的。”
我收回目光,看着在座的四个人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旅舍挪过来么?”
四个人也收回目光看向我,没有谁回答。
“因为鬼门,都是在坟场;而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啊。”我咧起嘴角,“你们不知道么?”
“现在知道了。”时墨认真地说,“老大说的,都是对的。那老大的目标,到底是谁?”
我指了指楼上。
“她很单纯。”金科说。
“我以前总欺负她,她也没怪我。”韩栩说。
“她终究是我亲妹妹。”苏灿说。
“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她,而我曾经伤害了她……儘管没有真的伤害到,但我还是做了。”时墨说。
“然后呢?”我敲敲桌子。
“我喜欢她,不想她死。”金科说。
“她来此岸可以陪着你们。”我皱了皱眉头。
“她是真的善良,也是真心待我们。”韩栩说。
“善良就不会死了么?”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善良不是此岸的盔甲。”苏灿说。
“但是会让你们成为我更坚实的盔甲。”我把“盔甲”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要加钱。”黑暗中,时墨看向我。邪恶的笑容上面,两隻眼珠黑洞洞的。
其他三个人看向我,脸上有相似的神情。
我面无表情了片刻。露出笑容的同时,他们欢呼雀跃着向楼上跑去。
周围的场景从旅馆慢慢变成学校的草地。
又是一个轻松愉快的鬼月呢。
(《鬼夜怪谈》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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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鬼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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