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不可及,楚翊这小子真是愚不可及。
自己那位好皇兄好不容易才给楚翊赢来了上朝的机会,这才几个月,楚翊非要作死!
现在又正值恩科,学子们陆陆续续抵达了京城,但凡楚翊再敢说给顾策平反试试,那些学子们就会将他口诛笔伐,那么楚翊在士林中就再无威信可言了。
若是楚翊因为顾策的案子失了民心,丢了军心,又失了这仕子之心,哪怕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也再没有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
楚祐将最近朝堂上的一些争议告诉了她,最后含笑道:“嫆儿,你别担心,楚翊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可是,学子们似乎动摇了……”顾云嫆紧张地一把攥住楚祐胸前的衣襟,飞快地把华家之事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越军消失的一万人,也包括上岭的事。
楚祐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微微蹙眉。
原来楚翊从南越回来时,路上一度失去踪影竟然是去了台陵城与上岭……他这个好皇侄还真是会藏啊!
楚祐眼眸阴沉,心头像是猫抓般的心烦,但还是柔声宽慰了顾云嫆一句:“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放开了顾云嫆,退了一步,接着重重地击掌两下。
长随立刻闻声而来,就听楚祐语气淡漠地吩咐道:“你去万草堂那边看看情况。”
“是,王爷。”长随抱拳领命,匆匆而去。
黄昏的天空一片晦暗,王府的各处已经点起了一盏盏灯笼,宛如一大片萤火莹莹生辉,照亮了整个王府。
“嫆儿,”楚祐牵着顾云嫆的手,小意温存地说道,“我最近把王府中修缮了一番,你既然来了,就随我四处看看,还有哪里要改好不好?”
他紧紧地盯着顾云嫆的小脸,问得小心翼翼。
天色不早,顾云嫆本来想说完顾策的事就走的,现在不由心软了。
她抿了抿唇,抿出一对浅浅的酒窝笑,终究点头应下了:“你要带我去看哪里?”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楚祐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两人去了王府的花园,黄昏的花园也别有一番夜凉如水的景致。
顾云嫆从前就来过王府好几回,也不用楚祐介绍什么,她就能看出花园哪里修缮过,暖房边多了一道曲折的紫藤花廊,一棵老树下添了秋千,花园西北侧的小湖上种上了半边荷叶,还添了一处水阁……
顾云嫆一眼就能瞧出来,花园里的这些改建与修缮都是为了自己,包括这处新的水阁,也是从前她有一次说过,这个位置的景致很好。
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楚祐,顾云嫆的心中软得一塌糊涂,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粲然一笑,道:“我很喜欢!”
心上人那明媚的笑容看在楚祐的眼里,勾魂摄魄,心头的那点郁结一扫而空。
他真想诉一番衷肠,出去打听消息的长随步履匆匆地回来了。
长随硬着头皮朝两人走近,躬身禀道:“王爷,万草堂的那些读书人被大皇子说动了,现在群情激愤,说是要联合同窗一起联名上书皇帝,请大皇子重查此案,说无论顾策是功还是过,都该查个清楚明白。”
一个举人上折,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但如果上百举人甚至更多读书人联名,那意义就不同了,这便是众志成城。
长随的这句话犹如一桶冷水当头泼下,楚祐与顾云嫆之间那种旖旎的气氛消失得干干净净。
楚祐的脸色瞬间宛如暴风雨来袭,浑身上下散发出沉沉的戾气。
如果此案被重查……
“咚!”
他抬手重重地捶在湖畔的一棵柳树上,碗口粗细的柳树被捶得簌簌颤动,片片柳叶如雨般落下……
“王爷!”顾云嫆心疼地去看他的手,只见他的右手被柳树的树皮蹭破了些皮,隐约渗出血丝。
顾云嫆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方素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沾染在皮肤上的灰尘、木屑,仰首去看他。
楚祐面色阴鸷地望着湖面,湖面在盏盏灯笼的映衬下闪着粼粼的波光,反射进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衬得他周身气质冷厉孤傲。
顾云嫆看着他线条明晰的侧脸,心像是被揪住似的痛。
当年的事都过去了整整九年,连台陵城也早已重建,景、越两国好不容易和平了九年,大皇子为何还要揪着不放呢?
静默良久,楚祐才讥诮地说道:“好一个楚翊!”
“他倒是时刻谨记太祖皇帝的教诲,既然无法从朝堂入手,他干脆就反其道行之,‘从下而上’。”
太祖皇帝曾言:革命是从下而上的,要相信百姓,依靠百姓。
这是太祖皇帝起义时的口号之一。
顾云嫆又取了方新帕子替楚祐包扎好了手,“就算大皇子想‘从下而上’给顾策翻案,此案也终究得放到朝堂上,只要文武百官反对,皇上一样没法一意孤行。”
顾云嫆意味深长地弯起了唇角,灯笼的灯光映照着她的眼睛流光溢彩,如星辰般璀璨。
当年的那一案牵扯太大了。
此案牵涉到的可不仅仅是先帝的清誉,大皇子终究是太年轻,不曾经历过朝堂博弈,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想要为顾策翻案,谈何容易!
楚祐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心绪冷静了不少,只是眼神依然阴鸷。
“王爷,你去忙吧。不必管我。”顾云嫆体贴地说道。
“……”楚祐握着她的手,面露迟疑之色,目光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嫆儿好不容易才原谅了他,他实在不想把她一人丢下……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顾云嫆又道:“我在王府里先逛逛,等你回来。”
此言一出,楚祐的眼睛瞬间亮了,大喜道:“嫆儿,我很快就回来。”
“你在这里自便,这就是你的家。”
“芦苇胡同那边,我会派人去说一声的。”
叮嘱了一通后,楚祐吩咐一个内侍好好招待顾云嫆,就匆匆地出了门。
大皇子的一举一动,本就在众所瞩目之中。
这一天,先是民间,再是仕林,整个京城因为大皇子的那席话而震荡不已。
当晚,萧首辅和建威将军汪南先后进宫求见皇帝。
汪南一撩衣袍,决然地跪在了南书房外,怒发冲冠地喊道:
“皇上,重启顾策案实乃倒行逆施之举,万万不可!”
“顾策降敌叛国,祸国殃民,天怒人怨,种种罪状证据确凿,根本无可辩驳!”
“若顾策都能翻案,如何对得起扬州死难的十万将士和百姓,他们在九泉之下何以安息!他们的家属又何以宽慰!”
汪南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悲愤,到最后,声音似乎是从胸腔中嘶吼出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震。
想到牺牲在扬州的赵老将军,汪南更是心如刀割,双目一片赤红,几乎是目眦欲裂。
为将者每一次上战场都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但是,他们可以在战场上的刀剑厮杀中死得壮烈,却不该因为己方降敌而死,这是一种屈辱。
第313章
激动时,汪南愤怒地一把扯开了身上的军甲,把守在檐下的小内侍吓了一跳。
小内侍有些无措地说道:“将军,您这是干什么?!”
小内侍满头大汗,搞不明白汪南怎么突然开始脱衣,这可是君前失仪啊。
汪南不管不顾地解开战袍,袒露出黝黑健壮的上半身。
小内侍不由倒吸一口气,只见汪南的胸膛上、肩膀上、腰背上乃至胳膊上全都布满了一条条凸起的疤痕,有的是旧伤,有的是新疤,大大小小,至少有数十道,看得人触目惊心。
显而易见,汪南身上的这些疤痕都是他几十年来在战场上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一种功勋。
小内侍闭上了嘴,把原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皇上,请听末将谏言!”汪南对着汉白玉地面重重地磕头,一下接着一下,只磕得额头“咚咚”作响,最后他的头抵在地面上,健壮的身子如山峦般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无人能看到他的眼眶中早已是一片湿润,他嘶吼般又道:“皇上,您不可让大皇子肆意妄为,令天下人对朝廷寒心啊!”
男子粗犷的声音是那么悲怆,那么决绝。
这一幕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不少闻讯而来的官员也都远远地看到了。
往日里的傍晚,宫中已经安静了下来,可今晚的皇宫显得异常的热闹。
一些人直接就跪在了汪南的身侧,无声地表示了他们的立场。
英国公方怀睿也到了。
方怀睿昂首阔步地走到了汪南的身边,重重地一掌拍在他的背上,粗声道:“汪老哥,你跪在这里是想逼谏吗?!”
他故意拍得汪南的背啪啪作响,就仿佛哥俩在那里道家常、开玩笑似的。
方怀睿脸上在笑,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就像在对汪南说,你这副样子想吓唬谁呢,谁没上过战场呢,自己身上的疤也没比你少!
旁边的数名官员不由嘴角抽了抽,尤其是几个跪在汪南身侧的武将,暗道英国公这厮实在是嘴巴缺德。
虽然他们也确实是在逼谏,但是大伙儿同朝为官,有些事都是看破不说破,毕竟到了“逼谏”这一步,等于明说,朝臣对皇帝极为不满了。
跪在地上的汪南等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面色十分难看。
“咳咳!”旁边另一个中年武将清了清嗓子,扮起了白脸,对着汪南好声劝道,“汪将军,大皇子已经说了,关于顾策案所有的证据,届时都会开陈布公,你先别这么激动,免得着了别人的道,让人当枪使。”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任谁都知道他话中的“人”指的是康王一党。
萧首辅自然也听到了,“哼”了一声,一振衣袖,冷冷地扫了方怀睿一眼。英国公还不就是因为他儿子与康王那点旧怨,每每在那里搅风搅雨。
“呵。”汪南冷笑了一声,从地上慢慢地直起身来,额头磕得肿了一块。
他迎上了那中年武将的眼睛,嗤笑道:“大皇子分明是被顾策之女迷晕了头了。”
想起那日在天音阁的一幕幕,汪南犹觉得义愤不平,顾策之女仗着会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委实是嚣张!
汪南的双拳猛然收紧,眼角的余光瞟见不远处楚翊不疾不徐地往这边走来。
他心念一动,眯了眯锐目,硬声道:“大皇子若真是公允……”
说着,他挑衅的目光稳稳地朝楚翊射去,定定地凝视着青年那双深邃的瑞凤眼,“那就立下誓言,决不会娶顾氏女。”
“这样,末将就相信大皇子没有私心!”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汪南的眼神与表情异常的强硬,如磐石般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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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医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2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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