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行的府邸挂上了桃符,年味越发的重了。
对于人人期盼的日子,陆之行就显得冷漠许多,他从不过这种热闹的节日。
外面的人都在忙着迎神祭祀,看灯会。他却在陆府阴暗的密室里审着城郊抓回来的南越人,捏着锈迹斑斑的刑具,陆之行忽然感觉索然无味:“这般酷刑下去你都不肯说,赫连懿是给你施了什么禁术?”
那南越人被绑着气若游丝。他不仅被人挖了双眼,身上也看不见一块好地方。被打的皮开肉绽,手上被铁刺穿透不说,还能隐约看见皮肉下露出的森森白骨。
见这人还不肯就范,陆之行扔掉手中刑具。
“来人,叫个大夫过来给他诊治,治好了继续给我打,如果他还不肯交代那就不必留情死了就扔去乱葬岗喂狗!”
从城郊回来后,陆之行再没睡过好觉。一闭眼就是那个老女人骑在他的背上,拽住锁在他脖子上的铁链,还不住地跟四周的南越人炫耀:“看见没!这是郦朝王爷那宝贝儿子,现在还不是被我骑在身下?”
她堆满肥肉跟褶子的脸上得意洋洋,周围人刺耳的笑声以及赫连懿面具下那让人胆寒的目光都是陆之行噩梦般的经历,原以为自己会慢慢淡忘这一切,结果赫连懿的出现再次把他拉入深渊。
陆之行把这经历的一切都归咎到南越人身上,所以面对南越人时他从不心慈手软,他会发泄似的去折辱南越人,就像当年赫连懿一般。
隔着一堵高墙,外面团圆喜庆的声音了进来。陆之行抬头,听着墙外的声音,他扯动了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时安,我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是开心不起来,所有人都怕我为什么没人对我好?”
没人对他好,所以沉星淮的一个芝麻饼能让他念念不忘数年之久。
时安是陆之行幼年就跟在他身边的侍从,两人情同手足,听了陆之行的话他犹豫了许久,最后回答道:“世子,南越之后你就变了,以前的你待人谦卑心地善良,别说杀人你就是杀只阿猫阿狗都下不去手。”
时安能感觉到陆之行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转变的,他变得越发扭曲偏执。自从打听到那个男孩是沉星淮后,陆之行更是发过誓一定要得到他。若不是时安拦着,他怕是早就强娶沉星淮当他的世子妃了。
“世子,你一直对过去耿耿于怀,南越最近蠢蠢欲动郑将军班师回朝年关过后必有一战,等到你手刃仇人后就尝试放下过去吧。”
陆之行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承受不了这份生育之苦郁郁而终。作为嫡子,裕亲王对他要求格外严格。从小他就被爹教导着凡事要以王府的尊荣为先,切不可给王府丢脸。
哪怕他从南越逃回后,裕亲王见到他的第一面不是欣喜,而是责怪他没有骨气自戕还敢恬不知耻的苟活着回来。
明明南越之行前陆之行还是个温柔似水心思敏感的少年,他也渴望被人喜欢。看到别人成亲时他也会露出艳羡的目光:“时安,若不是我身子有些毛病,我也会成亲的吧?我要是有机会成亲我要给那人世间最好的一切,我也不会叫她去承受生育之苦……”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但这些话仍让时安记忆犹新。
“没人可以让我放下,这事暂且不提。我要你现在去沉府把沉若瑜给我叫出来,让她半个时辰后去梨园找我。”
身上穿着最暖和名贵的衣裳,陆之行却还是觉得周身寒冷无比。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密室,全然不顾污血染脏了他干净的袍子。
几人各自惆怅,只有沉若瑜正欢喜的拉着祁珑贴窗花,她握住祁珑的手:“祁珑妹妹,你觉得哪个窗花好看?这个祥云的,还是这个海棠花的?”
祁珑回握沉若瑜,她笑着回答道:“这个祥云的好看,谢谢沉姐姐能让我来玩我太开心啦!你不知道我哥哥最近几日好像心情不好,我都吓死了。”
祁子逸最近天天板着个脸,上香时还一直祈祷着什么:“恳请菩萨让舅舅与那女人离心……”
祁珑觉得自己的哥哥跟沉姐姐的弟弟没法比,沉姐姐的弟弟脾气好对沉姐姐也好,不像她的哥哥脾气不好,像个炉子一样火气冲天。
“你别管他好了,以后你受欺负了就来找我,沉姐姐帮你出气,那边准备了些甜食你要不要尝尝?”
要说心情不好,沉若瑜的心情未必比祁子逸的好到哪去。一来陆之行这段时间拿解药威胁她,逼着她天天跟他喝茶看戏。二来容厌也是,不退婚不说叁天两头往沉府跑,他现在来的可比当时她去容府的都要勤快。
祁珑挽住沉若瑜的胳膊:“沉姐姐最好啦,我偷偷告诉姐姐,哥哥说舅舅不会退婚的还说这辈子舅舅非你不娶什么的。”
沉若瑜喜欢容厌,怕是全京城都知道。祁珑说出来本以为沉若瑜会高兴,但这话现在对她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
不退婚?好不识趣。那想摆脱容厌,看来只有丧偶这一条出路了。
小椿从府门气喘吁吁的向两人跑来:“小、小姐世子派人接您来了,说让您陪他去梨园看戏。”
又来找她了?这几日陆之行频繁的派人来沉府,沉若瑜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只觉得厌烦。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可能是新的转机,容厌不是什么都没给过她,最起码她从容厌那里学到了杀人不一定要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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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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