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猎猎的风从耳畔吹过。
马背上的颠簸被风的魔法所稀释,艾西被希欧多尔护佑在怀中。
教廷的人追在他们身后,像执着的猎人那般死死咬住不放。追兵根本不打算遮掩自己的行踪,这片废弃的荒原里,他们的存在如暗夜里的灯火般清晰。
这是教皇的宣告,无论逃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他们。
希欧多尔曾是赛门的弟子,他已藏匿起痕迹,而教皇仍能知晓他们的所在。
艾西握住自己发烫的右臂,她挽起袖子,一直隐藏在肌理下的契约浮现在皮肤上,图样鲜艳,仿佛金粉描摹。
“这是什么?”她不安询问。
是印记,是契约。
果然,教皇怎么会放任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又怎么会仍持有理智。他一定是留下了能令他心中稍安的东西,就像线牵着风筝。
“我们是不是逃不了多远了?”艾西在他怀中问道。
她的声音相较于风而言太轻,鹅绒般落在希欧多尔耳畔。
“对不起。”骑士说,“我本答应要带你离开。”
“没关系。”艾西说,“我们在前面停下来吧,我看过地图,前面有一间屋子。”
那间荒废的建筑已出现在视野中,白色交谈伫立在荒原上,被旷野上的风和雨水腐蚀得残破,近看只是一处风雨都无法遮蔽的断壁残垣。
希欧多尔抱着艾西下马,走进那间废弃的教堂里。这里已连风雨都无法遮蔽,过路的猎人和游侠都不会选择此处歇脚,里面很干净,只有风带来的尘与土,神像的脸上留有风化和雨蚀的斑驳痕迹。
“我在地图上看到这里啦,”艾西仰头望着残破的神像说,“我当时想,要是我们经过这里,就停下来,然后……只要耽误几分钟,就能完成仪式。”
她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对戒指,一对朴素的黄铜戒指,那是她从妈妈的首饰盒里翻出来的,本已旧得蒙了一层黑锈,昨天晚上,她已用从厨房偷来的醋仔仔细细擦拭过,将它们擦得光洁发亮。
虽然仍只是黄铜而已。
她第一次从母亲那儿偷东西,只敢拿了一对看起来又便宜又没有含义的戒指。艾西将其中一枚放在骑士手心里。
教堂与戒指,朴素的指环在掌中烙铁般发烫,希欧多尔忽而轻轻地笑了一声。
艾西看见他笑,好像常年积雪的山顶在晴日下忽而稀罕地融化,冰雪下生着青草,红色的蔷薇花绽开,开在他的双眸中。
他亦从怀中取出两枚戒指,戒身银白,嵌有红宝石。
“我找不到别的金属,也找不到好的宝石,于是只能用这个。”希欧多尔说。
他的佩剑缺了一块,剑鞘上白银做的边饰被取出,嵌着的宝石也被取下,红宝石组成的蔷薇缺了一角,变得空荡。
昨天夜里,在出发前最后修整的时刻,他将风神之刃横放在膝头,取下其上的银饰,将它们揉成圆弧。
他极少制作这些,也从未学过手工。他花了一些时间,才让戒指成型。宝石太大,镶嵌在中间,显得这戒指大而笨重。
可他找不到更好的。
他在灯火下看这对戒指,他想它们粗糙且丑陋,是一件不合格的礼物。
也许他不该将它送出去。
“真好啊。”艾西握着那戒指,浮现出柔和笑意,“我父母结婚就是用的银戒。”
在父亲下葬之前,母亲握起他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无名指上戴着戒指。而后其他人将棺材盖上,盖住父亲的脸,一枚一枚地敲进长钉,将之彻底封上。
她只看见过一次妈妈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
“我也很喜欢这石头。”她说,“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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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if线(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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