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月当即去找赵易问苏谩等人的住处。
“不过少夫人要知道这些干什么呢?”
“苏表哥替我捎了份家书,找他有些事情想问个明白。”
赵易点点头:“少夫人难得遇到亲人。”他很轻易地将地址给了她。
就在姜见月到门口时,赵易在她背后红着脸轻声问道:“您喜欢那芍药与荷花吗?”
姜见月急着走,只微微侧过身子向他点点头:“多谢你了,赵易。”
赵易目送她离开。
这是姜见月第二次喊他的全名。
和姜见月的住处不同,李迟、苏谩的住所位置极佳,虽不如公侯世家那么奢华,但亦有几分清幽的意趣。二人的院落外均有侍卫把守,姜见月刚靠近就被拦下。
“我是永平侯府的姜见月,来找表哥有些事情。”
那侍卫尽心尽职,因不认识姜见月不肯放行,非要进去请示一下。
恰巧苏谩的贴身随从出来,瞧见了。
他是自小跟在苏谩一同长大,知道姜见月,虽多年未见认不出来,但在沉府能来找苏谩的女子也不会是别人。
忙过来把姜见月迎进去。
“我家公子也许久不见您了。”他和眼高于顶的苏谩倒不同,十分善于交际、八面玲珑,待姜见月热切得仿佛姜见月和苏谩是什么关系友爱的亲兄妹。
他先把姜见月引到客室内等待,自己才去回禀苏谩。
“她来做什么?”苏谩面无表情,手中的笔却在不知不觉间停下。
“说要和您聊聊上次您带的家书。我想您和世子殿下都还在拉拢永平侯阁下,所以沉夫人怠慢不得,便请她先到客室等待。
一想到那封在他面前被撕碎的信,苏谩一张脸更冷,再一听“沉夫人”这个称呼……
笔尖的墨在纸上洇出一个小点,苏谩爱洁,直接将写了半天的东西扔进纸篓。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等随从出去了,苏谩方起身往客房走去。
苏谩到的时候,屋内没有旁人,姜见月独自吃着茶点,十分自在。
他在离她最远的椅子上坐下。
姜见月拍拍手上的碎屑,转头就看到苏谩面上的冰山略有松动,露出嫌恶的神情。
“什么事情?”
“你说来之前刚见过我父亲,他可有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苏谩一抬头就瞧见姜见月有些希冀的眼神。
……
“没有。”他说完这二字不知为何心中格外畅快,“非要说的话,他让我警告你在青州安分一点,不要有非分之想。”
他如愿看到姜见月有些受伤的神情,伸手要去端茶盏,结果落了个空。于是把手顺势放到扶手上,遮掩了尴尬。
姜见月的脸偏过去。
屋内陷入沉寂,苏谩屈指摩挲木制扶手上的纹理。
“呵……”垂落的发丝遮挡住姜见月的半边面容,她的声音像是从阴影里传来,“父亲让你警告我,你却还好心地帮姜泽带信。你们关系竟还是这么好。”
是了,这才是姜见月,恬不知耻、死不悔改。
“我是为了让姜泽死心!”苏谩冷冷道,“他似乎还幻想着把他的好妹妹接回去。”
“好妹妹”三字,仔细听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姜见月满不在乎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我又不要他接,请你转告他不必费心了。”
“你当然不用姜泽接你。”仿佛远离什么脏东西一般坐在远处,苏谩的一双眼睛自上而下睥睨着,“待字闺中就已经学会勾引男人,如今做了寡妇自然更不会安分。”
那日在门口等着的男子,别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熟知姜见月本性的苏谩却立刻有所察觉。
“竟然连自己的小叔子都不放过。”
姜见月内心不断告诉自己,今日是来打探消息的,先别生气。
“怎么就不是沉珏垂涎我的美色,强迫了我?”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不知廉耻,姜见月。沉家确实要去京城,但永平侯也说了,要你老老实实待在青州。还是说你觉得沉珏能够违背他父亲的意思把你带走?”苏谩嘲讽的神色毫不收敛,“你和你的姨母果然是一个德性。”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在姜见月面前一向只是个刻薄的俗人。
“你的衣服脏了。”
莫名其妙一句话,出于洁癖的本能,苏谩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一袭白衣分明洁净如雪,他抬头,迎面就是一盏茶水。
姜见月拿着茶盏,快步到他跟前刚好泼他一脸。
茶水淅淅沥沥从他那象牙白的脸上滑落,衣襟便湿了。
“我说。”姜见月微笑着伸出手,“你的衣服脏了。”
苏谩的怒斥声卡在喉咙里,推她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吹向他胸膛的风似一把利刃破开他的皮肉直往他的心上去,他被利刃挟持不得动弹。
“好心帮你把脏衣服解开。不要大喊大叫,引来侍从可就不好了。”姜见月真诚地建议他,“你说的,我是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我无所谓被他们发现,不过你苏公子的名声可怎么办?任谁看你现在都不是清白的姿态。”
衣襟散开,露出的胸膛白得不逊于衣衫。
苏谩就这样狼狈地坐在椅子上,被姜见月的身影圈住。
“你疯了?”苏谩仰头讥诮地看着她,“外面都是我的人。我还管不住他们的嘴吗?”
“是吗?”
这次,真正的刀尖抵上他的胸膛。
“苏表哥,别乱动。”
苏谩眸光颤动。
她笑意盈盈地威胁他。
姜见月本不想这样,然而苏谩这张嘴委实太贱。
反正如他所说,永平侯不让她回去,那么多得罪一下苏谩也就无妨了。
姜见月知道自己是在意气用事,可被压抑久了,人心总是会扭曲的。
她想到从前听说很多寡妇自尽或者幽怨弃妇投井自杀的故事,无论是上吊还是投井投湖,死后的尸体都是一样的扭曲、一样的面目全非。
被压制到极点,临近崩溃却还是不敢反抗未免太可怜了。
忍是毫无用处的,这是姜见月在荒废的光阴中得出的道理。
所以她选择将一切怒气全部对准那些压迫自己的人。
“别紧张,我又不会真的杀你。只是……”
清脆的巴掌声,苏谩脸上立马出现红痕。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姜见月的声音比刀尖还要冰冷。
苏谩嘴里噙着血,终于抬头正眼看姜见月。
她声音愈冷,面上的笑意便愈盛:“不劳你费心,我当然知道沉珏上头还压着沉湖。”
“是谢殊对吧。谢家三郎借住在沉家,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苏谩面目表情道,“谢殊是身份高贵,可惜他无实权,他这样要怎么带你回京城?不会指望他娶你吧?”他也许自认为自己如往常那般高冷,殊不知脸上清晰无比的巴掌印很滑稽。
苏谩没意识到,他一直指责姜见月勾引人、不守妇道,可他竟从未质疑那些被她勾引的男子。
而姜见月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虽无实权,但显然还是谢家人。她的猜测是对的。
所以,他和李迟为什么要来青州呢?
这二人必是太子一党分量不轻的人物,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亲自来?
而这件事情又是否会对陆敏行她们不利?
苏谩留意到姜见月的出神,立刻抓住时机要夺她手中的匕首。
可姜见月从未掉以轻心,轻而易举地躲开。
这次,匕首贴着苏谩的喉咙。
呼吸时,皮肉就在刀刃下蠕动。
在姜见月的目光中,匕首银光衬得苏谩那张面容白到一种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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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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