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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免费阅读(22)

    *
    阿嚏方靖扬打了个喷嚏,走入金田县的府衙。
    高自明死了,宋珧差不多也是个死人了,整个金田县数他官最大,这县衙自然也成了他暂时的落脚地。
    只是此时的县衙内,气氛倒有些古怪。
    花厅里一共四个人,方靖扬左边看看,展萧身上还带着血,脸色沉得如同要把周围的空气也冰冻了,他旁边那个不知道叫啥的,也是浑身血迹,面色不善。
    再右边看看,福微公主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静,只是头顶仿佛盘旋着一块阴云,随时都要来一场狂风暴雨。
    方靖扬摸摸鼻子,有些后悔接了这桩差事,更甚者,他还答应福乐公主,要把眼前的福微公主给放了。
    工作不好做啊
    咳咳。方靖扬轻咳一声,几位,就没点说的吗?
    言旷,把东西给他。展萧开口。
    言旷愣了一下:都给?
    都给。
    可是
    我说都给。
    言旷扯扯嘴,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表情:我知道了。
    方靖扬看向那个名叫言旷的人:什么东西?
    言旷走上前来,拉开衣裳,把方靖扬一惊。
    我是正经人!方靖扬往后仰了一下,瞧见言旷是从怀里拿东西出来,才长出一口气。
    只是接着言旷的动作,却是重新让他惊讶起来。
    他从怀里、腰带里、鞋筒里,甚至背后,也不知道怎么捞出一堆东西来。
    卷册、纸张、印鉴,这么些奇怪东西,也不知他是怎么全都藏在身上的。
    言旷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地推到方靖扬面前。
    方小将军,这些都是那个高自明在金田和玉江两地,强抢民女、贪墨朝廷银两以及私自开设赌坊、酒楼的罪证,除去这些,还有一些在万福楼,不知道被烧了没有,还得属下去看看。
    方靖扬吞了下口水:这个,是你们调查的?
    言旷没回答,看着他,好像在说不是我们是谁。
    方靖扬虽说武艺好,可还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他于是将那些罪证都归拢过来:我知道了,我会带回去,禀报圣上的。除了这个,是不是还得说点别的?
    方靖扬歪歪身子,越过言旷,去看李忘舒和展萧。
    实话说,这两人他都不是很熟,若不是李霁娴相托,他甚至都不想赶来金田县。
    但如今骑虎难下,虽然他已向李忘舒言明他与李霁娴有约,但这两人,总得给他个交代,让他回京复命吧?
    只是方靖扬显然低估了他面对的两个人。
    花厅内安静了片刻,李忘舒抬起头看向展萧。
    他是谁?
    这话问的自然是言旷。
    我的好友、兄弟言旷。
    为什么会出现在金田县。
    听说我到了兖州,担心我有危险。
    听谁说?李忘舒盯着展萧,她知道展萧明白她的意思,可展萧的表情,却显然是不想回答。
    季飞章。他惜字如金。
    所以你从并州一路至此,一直都在联系他们,是吗?
    是。
    展萧!李忘舒忽然站起身,你当时若抛下我,我不怨你,这本来就是要命的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立下的誓言,就这么短短几天,就不值一提了吗?
    我答应送你,我就会做到。
    那言旷呢?那个宋珧呢?他们是谁,你就不打算和我解释吗?
    我说过,每个人都有不愿为他人知道的事情,殿下有,我也有。
    李忘舒深吸了一口气,那种在并州被舒家背叛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她心头。
    展萧救了她,她本不该怪他的,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他和舒家人一样,现在救她,不过是为了将来用她换取更大的利益。
    就此别过吧。你骗了我,又救了我,我也不问你的来处,你也不必知我去哪,我们两清。
    李忘舒说完,转身往花厅外走去。
    方靖扬和言旷看得目瞪口呆,见李忘舒走了,展萧还坐在椅子上,言旷先着急了。
    展大哥,你快去追呀!外头那么乱!
    是啊,快去啊!方靖扬也附和。
    展萧攥紧了拳,到底飞身追了出去。
    见他去了,言旷才舒了一口气,方靖扬见他缓了一口气,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
    出完气了,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跟着起哄呢!
    第33章 无声的战争
    夜色深重, 金田县一片寂静。
    万福楼的火已经灭了,隐隐可以瞧见有缕缕轻烟。
    雨后的空气泛着凉意,也好在下了一场小雨, 虽然没有持续多久,但总归灭了火, 倒也能称得上及时雨了。
    只是方靖扬的到来,却不能称得上及时雨,甚至让李忘舒觉得,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路, 重新弥漫起浓雾来。
    殿下!展萧追出来。
    李忘舒站在府衙内的石板小路上, 到底停下脚步。
    我是告诉了季飞章和言旷, 如果没有他们,今日你我就得葬身金田县, 不只帮不了人, 连自己都救不了。
    展萧站在她身后,向她解释。
    李忘舒偏过头去,咬着唇。
    我不想你有危险。
    他的话很轻,却足够清晰。
    李忘舒眼里盈着的泪掉下一颗来,她仰头,不愿让泪水被他瞧见。
    公主, 去锦州的路又何止这些难处, 我不敢让你冒险。
    李忘舒转过身看向他。
    面前的人身上有浓浓的血腥气,衣裳上头的血迹, 比从永安逃出来那天还要多。
    他显然有伤,脸色苍白, 可眸光却深邃, 仿佛对那些伤痕浑然不觉。
    李忘舒看着他的眼睛, 问他:你这话,是为你自己而说,还是为那千两银子而说,还是为,李炎而说。
    直呼圣上姓名,乃是大不敬,单这一句话,便能将人罚入大牢。
    可李忘舒却在他面前就这么说出来了。
    展萧明白,她还是不信,她还在试探。
    他回望着李忘舒,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巨大的力道撕扯开,一个声音让他保持清醒,而另一个声音却让他彻底沉沦。
    我一开始救公主,是为了银子,为了后半生的着落;可今日之事,我是为我自己,如果今日不来,我一定会后悔,一定会恨。
    恨?
    恨我未能尽心竭力,辅佐殿下实现愿景。
    李忘舒眼眶红红的,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雾气氤氲:你真的是殿前司校尉吗?
    她是这么问的,可她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展萧看着她,只觉往日随口即来的话竟变得那样难以出口,可他是清醒的,从始至终,一直清醒着。
    属下领殿前司校尉之职,无半分欺瞒。
    李忘舒忽然笑了。
    她再傻,都不会信一个殿前司校尉成了逃犯之后,还能有季飞章和言旷这样不要命的兄弟,还能动用足以与高自明和宋珧抗衡的人马。
    可这个人是展萧,她却宁愿自己不懂,宁愿自己当真是第一次离开永安,离开宫城。
    那我问你,宋珧是谁?
    他出身永安,应当是禁军某一支的将领,我不曾见过。
    语言,就像一柄没有开刃的刀子,它好像造不成任何的伤口,但每次划过,都留下难以抚平的,不深不浅的印记。
    李忘舒垂下眼帘,忽然觉得在并州时,一心一意信了他的自己像个可笑的傻子。
    展萧帮了她,可也许,也骗了她。
    良久的沉默,夜色铺展得很开,空气里除了雨后泥土的味道,还有一点烟尘令人生厌的气味。
    半晌,李忘舒才重新开口:你答应送我到锦州,这话还作数吗?
    她的声音不复方才委屈,忽然变得很平静,就像万福楼的废墟一样平静。
    展萧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还没抓住的时候就流逝了,而他的理智却很快地告诉他,该答应。
    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作数。
    李忘舒抬起头,直视他:我想换一条路,从水路过豫州,到锦州,你同意吗?
    展萧攥紧了手,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此时传来清晰的痛意。
    一道一道,从四肢百骸,连通心房。
    属下,可以问为什么吗?
    因为不信你,或者说,不是足够相信你。
    她太过坦诚,像是将一个伤口剖开来,让他看清到底伤得有多深,流了多少血。
    可她越坦诚,展萧就越像是被投到炽热的阳光之下,那光芒太过耀眼,他睁不开眼睛。
    我同意。
    方靖扬说,他会替我隐瞒行程,我选择信他一次,明天我去码头雇船。你早点休息。
    李忘舒说完,转身欲走。
    展萧却拦住她:言旷会安排好。殿下可以放心。
    她没有再回头看,只是顿了一下,便朝另一边的厢房走去了。
    *
    言旷和方靖扬一边一个,坐在花厅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展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进来。
    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上还全是血迹,大半夜的,看着格外骇人。
    他进来,坐下,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地上的某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靖扬起身走到言旷身边,戳了戳他:这个人怎么了?
    不知道啊。言旷摇头,鉴察司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展萧是这个样子。
    难道是因为杀了宋珧?可杀之前他们都想好了呀,连给司长的大礼都准备好了,怎么会现在反而犹豫了呢?
    展大人,我与你素不相识,姑且称你一声大人。方靖扬硬着头皮上前,心里却想着,等回去怎么也得和李霁娴多要点银子。
    这个事已经出了,发呆解决不了问题。我是来赈灾的,不日就得回永安复命,你看我是怎么说呢?
    言旷有些惊讶地看向方靖扬。
    火场初见时就觉得这位方小将军好像头脑有些简单,如今看来,他倒是一点不装啊。
    展萧没有说话,花厅内陷入了一种迷一样的尴尬。
    言旷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拉拉方靖扬的衣裳:方小将军,证据不是都给你了吗?
    证据?方靖扬一愣,顺着言旷所指,看向方才被自己归拢到一起的高自明和宋珧的罪证,又回头看看言旷。
    这些,就够了?
    言旷有几分无语:这连两年前的陈年旧案都翻出来了,不只够了,够够的了。
    方靖扬这才好像放心一些,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他兴奋地看向展萧:展大人你放心,我就当咱们从没见过。我方靖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过,你们可不能在这久留。时间久了,我也兜不住。
    明日就走。展萧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暗哑。
    方靖扬这才终于放心,既送到了银两,又抓了狗官,这回他再回永安,就稳妥多了。
    况且圣上只说让他押送赈灾银,可没明着说让他抓福微公主,大不了他就装傻呗,宫中还有福乐公主策应,他倒不信还能被罚。
    这就好办了,如此一来,明日我们分道扬镳。方靖扬一拍手,满意地点点头,只是还没点第二下,就见坐在椅子上的展萧忽然朝前栽倒下去。
    展大哥!
    *
    李忘舒赶来这里时,郎中已开过了药方,言旷跟着去抓药了。
    方靖扬在屋里,瞧见她来了,知趣地起了身。
    他怎么了?李忘舒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展萧。
    半个时辰前,他还追着她,答应要送她去锦州,半个时辰过去,人就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方靖扬叹气:听言旷说,这位展大人在牢里受了不少刑,我见他忙着救火,还以为他衣服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他受伤了?李忘舒觉得不真实。
    在永安城郊,他一个人打退西岐那么多人,还把西岐那个将军杀了,他这样的人,也会受伤?
    方靖扬看着床上那人:大部分都是皮肉伤,过不多久就会好,只有一处伤到内里,出了不少血,又没及时止血,所以他才撑不住了。
    伤到内里?
    我赶去万福楼的时候,展大人以为殿下丢了,分神寻找,被那个叫宋珧的偷袭了一剑。
    李忘舒难以置信地看着展萧。
    他剑法精湛,软剑可堪鬼影,他怎么会被偷袭呢?
    就因为她不告而别吗?
    郎中怎么说?李忘舒抿唇,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
    方靖扬神情复杂:给他处理了伤口,上了药,但是烧起来了,要看这烧什么时候能退。
    殿下,你要不要先去休息?方靖扬总觉得福微公主的脸色不是很好,可他很是不懂这些贵族女子都在想什么,只能试探地询问。
    李忘舒坐在方才方靖扬坐着的那把椅子上,面对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展萧。
    你回去吧,我在这。
    方靖扬大惊,那于礼不合四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李忘舒却淡淡道:我和他一路走来,同处一室数次,早已习惯了。你若是看不惯,就把这件事也告诉李炎,最好也告诉那个西岐王。
    方靖扬感觉自己对皇室女子的印象受到了冲击。他莫名觉得这位福微公主殿下很是不好惹,忙道: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而后便连忙从屋内跑了出来。
    屋内,李忘舒看着难得没有一丝威胁气息的展萧,低声道: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到锦州之前,你不管给谁卖命,都得先给我卖命了。
    只要方靖扬提及蛛丝马迹,李炎那样的性子,一定会对殿前司有所怀疑。
    不管展萧是李炎所派,还是其他什么觊觎帝令之人所派,在旁人眼中,他都已经站在了她的这一边。
    满打满算五千两纹银,买你展校尉一条性命,可够?
    作者有话说:
    嘴上:我花银子买你命
    实际:都走,让我自己守夜
    福微公主倔强的一生
    第34章 争渡
    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一线光亮, 不过金田县内仍旧一片安静。
    烧毁的万福楼已经被方靖扬带来的兵士围了起来,待天亮便会彻底清查。
    言旷连夜传信找人雇船。
    金田县并不临河,也没有码头, 好在不远处就是隶属兖州的北河渡口,要找到一艘下锦州的商船, 倒也不是那么难。
    而此时,李忘舒正坐在金田县县衙一处厢房内,准确的说,是趴在展萧所睡的床边。
    有方靖扬和言旷的命令, 没人敢来这里打扰, 屋子里安安静静, 唯有燃着的昏暗的灯,发出摇曳光亮来。
    展萧醒时, 只觉整个身子仿佛已经麻木。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指尖的触感令他微微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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