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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免费阅读(16)

    方靖扬想想,这倒是,圣上赏赐之物,福乐公主总要赎回去的。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用一条消息便换个这么重要的东西委实不妥,非君子所为。
    于是他也一通翻找,倒是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来。
    你这东西太过贵重,我若拿着,也得给你一个,谨防咱们二人有谁违背誓言。
    李霁娴将自己的玉玦给他,又将他那石头拿过来:你这个是什么?
    方靖扬背着手,倒很是自豪:我这个也是圣上赏的,是我当年救驾有功,赏赐的一对石锁。这是钥匙,锁在我的银枪上呢。
    李霁娴想这东西也是个重要物件,这下她也不怕方靖扬反悔,于是便道:那我收下了,这会你可以告诉我长姐在哪了吧?
    方靖扬靠近了些,低声道:福微公主殿下,这会正在兖州金田县。
    轰隆隆
    并州城上空积聚起厚厚的云层,眼看着要有一场雨。
    阁楼上大开的窗子吹进带着水气的风来,言旷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展大哥让你把他们去金田的事告诉那个方小将军是为什么?
    季飞章一口将杯中酒饮进,好看的桃花眼里竟好像流露出一丝如雨雾般的柔情。
    把水搅浑,才能带着美人安心离开呀。
    这算什么搅浑?言旷不解。
    那宋珧一心想抢功,几次给他下绊子,展萧只怕早就想甩掉他了。
    他没让我们告诉鉴察司,不就已经甩掉了宋佥事吗?
    季飞章摇头:宋珧又不是傻子。律司长人在京城,没有我们的消息,就很难得知展萧的动向,可宋珧是跟到了并州的,展萧能把他甩开,福微公主可不行。他带着公主,光凭自己,可难以牵制宋珧。
    让禁军来牵制宋佥事,不会适得其反吗?
    方小将军年纪不大,满腔热血但是性格单纯,我告诉了他,他自然会告诉禁军,到时司长和圣上也会知道,他们就会怀疑宋珧。
    为什么不是怀疑展大哥?言旷更不解。
    季飞章笑道:谁让那宋珧要逞能呢?当时说的是让咱们鉴察司的人配合展萧行事,若有他的行踪,也要及时向上禀报。宋珧觉得福微公主身上有大功,自己不服,非要大包大揽,他一个佥事,下头的人汇报什么消息不得过他的手呀,他不知道的事被禁军知道了,这还不够让圣上和律司长怀疑吗?
    言旷终于恍然大悟:展大哥这一手,是打了个时间差。等消息到了京城,他们恐怕早就离开金田了,到时禁军又晚了一步,宋佥事还会被司长猜忌,这也可谓一箭双雕?
    季飞章点点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如今套子已经做好了,就等着我们这位宋佥事进来了。
    言旷抚掌,刚要笑上一笑,忽然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可是,这方小将军不是没脑子吗?万一他没把这事告诉禁军,反而告诉了别人呢?
    季飞章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窗外如墨的夜空:大概不会那么傻吧
    言旷眼角抽了抽:还好我不用办这事,这雨过了我就去金田,万一那位小将军真的超乎常人,我也好随机应变,免得展大哥被困在金田。
    *
    翌日,果然如展萧所言,天气阴沉。
    这金田县因为灾荒缘故,已是一片荒芜萧瑟之景,如今天阴了,更是显得万分萧条,甚至都感觉不出这是初春三月。
    清早展萧便已带着小溪离开了,李忘舒自己坐在这间破草屋里,等着她与展萧约定的时间到了,再出去吸引那些强抢民女之人动手。
    天光晦暗,照进这小屋子里便更昏暗了些。她手里拿着那把油纸伞,倒像是那日离开并州时一样紧张。
    救人这件事,说起来倒容易,但真要把人救出来,实则困难。
    她只听小溪说过有很多姑娘都被关在一起,却不知前因后果,这等情况之下,实是以身犯险。
    可她昨夜做梦都想起了前世在西岐的日子,既得知了这样的事情,让她狠心离开,她又难安。
    思绪纷乱,李忘舒也不知此刻自己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她于是起身,想打开那扇破窗透透气。
    谁知刚站起来,便听得一阵巨大的敲门声传来。
    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发出一声脆响,李忘舒捏紧了手里油纸伞的伞柄,想起展萧昨日的话。
    那些人是故意让他们救了小溪的,为的就是她这条大鱼,难道他们要做的,比展萧所猜测的还要大胆?
    什么人?李忘舒推开门,朝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制院门朗声道。
    好嫂子,讨口水喝。
    外头人的声音听起来油嘴滑舌,只怕是因为昨日她与展萧假扮夫妻,才让这些人改口称她一句嫂子。
    李忘舒定了定神,知道机会提前来了,于是将那油纸伞放到了屋内窗边,朝院门走去:家里没水,到别处讨去。
    别呀,一口水而已,美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砰的一声,那木制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出现在门外的人,正是昨日那几个追着小溪跑的流氓。
    大哥,你瞧,果然是个大美人。那精瘦小子指着李忘舒,狗腿一般同他们老大说道。
    今日李忘舒没有掩饰,单站在那,通身气度已与寻常贫民女子不同。兼之她本就生得精致,让那些没见过什么市面的混混一个个都看直了眼。
    李忘舒觉得恶心,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便只是冷脸瞧着,没有作声。
    昨日已经见过了,就不多介绍了。现在你夫婿不在,美人是想自己走,还是受些皮肉苦再走?
    李忘舒冷笑一声,抄起手边的一块石头便朝他们扔过去:光天化日如此大胆,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那领头一个躲过她石头,倒也没让她失望,当即就下令:小美人脾气倒是火爆,兄弟们上,打晕了把人带走!
    *
    送小溪回家这件事对展萧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他实际上是在比和李忘舒约定好的时辰更早一会回来的。
    只是为引蛇出洞,他不好暴露,于是便坐在后墙上一直朝院内看着。
    天气阴沉,远处已隐隐响起雷声,只是这小院内却是寂静无声,许久也不见李忘舒出来。
    展萧以为她累了,便想着再多等一会,只是那院门被风吹得突然传来嘎吱一声,倒让他心思一紧。
    他走时自然是将门关好的,这小院虽破,但木门倒也能用,不至于像这般
    思及此,展萧连忙从后墙上跳下来,几步便跑到那大门前。
    他不过轻轻碰了一下,那扇已经坏掉的木门便砰的一声倒了下来。
    这是门坏了之后被人立在这里迷惑人的!
    展萧已知情况有变,立马回身往屋内跑去,但见草屋门上的门闩也已损坏,待垂眸细看,才见屋门口土石已然被翻开。
    他推门进去,屋内早已没有李忘舒的身影,但陈设却没有变动,只有昨日他交给李忘舒的那把油纸伞,并没有被带走,而是好好地放在窗边。
    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人是从院子里被带走的;油纸伞好好留下了,说明李忘舒是自己走的,这才故意留了信物给他;而院内的痕迹被打扫过,说明对方走得不急,李忘舒应该没有挣扎太多。
    展萧站在门口,眉心紧皱。
    他想过金田县这些流民仗着地方小无人管辖,所以无法无天,却没想到这些人竟敢青天白日下入户抢人。
    这金田县虽不像并州、兖州城有气派的府衙,可也该有县令文书,难道这些人一点都不管吗?
    还是这些流民不过是障眼法,他们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势力
    轰隆隆
    屋外传来隆隆雷声,预示着大雨已然要降临。
    展萧回身看向屋外,外头已然起风,还没来得及长出绿叶的树木被吹得乱摇。
    春雨贵如油,春日里这般打雷下雨来得极不寻常,正如这些胆大包天的流民出现在金田县一般。
    有一瞬间,展萧忽然有些后悔答应了李忘舒掺和进这件事里。
    可诚如李忘舒所言,让她就这么走了,恐怕她到了锦州都会于心难安。
    他要让李忘舒完全地信任他,让她能放心地交出帝令的秘密,就绝不能在她心中留下任何一丝芥蒂。
    展萧攥了攥拳,将背上背着的斗笠提起来戴在头上,而后冲进了雨前的疾风之中。
    金田县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他在永安找人都从未失手,更遑论一个小小金田县。
    雷声将近,雨也跟着来了。
    豆大的雨打在房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坠下的雨线仿佛给屋舍蒙上一层水做的帘子,哗啦啦的水声就在这帘子底下四处飞溅。
    李忘舒是听见雨声醒来的。
    她本就不会武功,又在宫里长大,哪能是那么多男人的对手?被人打晕之后便彻底没了知觉,此刻醒时还觉得后颈有些疼痛。
    她睁开眼,觉得这屋子有些暗,适应了一会,才瞧见不远处点了一盏豆大的灯。
    她揉了揉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瞧见屋子里不是只有她自己,还有五六个姑娘,聚在一堆坐在角落中,都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我她咳了两声,才觉得嗓子里那股腥甜味道下去了些,我这是在哪?
    她是问那几个姑娘的,可那些姑娘却三两个抱在一起,只是害怕地看着她,没人回答。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确认自己没有断胳膊断腿,这才坐正了,低声道:我和你们一样,是被抓来的,你们知道这是哪吗?
    那些女孩子不知经历过什么事,脸上胳膊上几乎都有伤,她们看着李忘舒,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却不回答,只是摇头。
    李忘舒觉得事情好像比她所想更为复杂,她正要再想想其他办法与这些女孩子交流,便见其中一个姑娘突然瞪大眼睛,剧烈地朝她摇头。
    其他女孩子也惊恐地看着这间屋子唯一的一扇窗户,越发缩紧在一处。
    李忘舒慌忙扭头看去,还没看清什么,只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脑子空白了一瞬,身体倒是反应很快,就地躺了下去。
    门开了,屋外的水气冲了进来,带进一股泥土的味道。
    仿佛是有人踏着雨进来,李忘舒躺在地上,能听见来人身上的水滴在地上发出的一点轻微声响。
    吃饭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他话音落了,便听见陶器碰撞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些细琐声响,李忘舒猜测大约是那些姑娘在拿饭吃。
    她闭着眼睛,但能感到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大约是俯身下来看她,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她醒了吗?那人问。
    李忘舒一动不动,只能祈祷这几个胆小的女孩子能帮她一把。
    无人回答,连那吃饭的细琐声音也小了许多。
    我问你们,她醒了吗!那人又问了一遍,声音大了许多,更凶了许多。
    没,没大概是其中一个胆大一些的姑娘,含混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来。
    李忘舒心内默默舒了口气,只觉那男子又看了一会,便也没有再试探她。
    好好吃饭,若是瘦了,老爷不喜欢,你们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那些没有好日子过的人,都经历了什么,你们应该也见过了吧?
    这是威胁,猖狂的威胁。
    这些女孩子在他的话里好像只是一个物件,一个待价而沽的物件。
    吃吧,吃得饱些。那人似乎很满意这些物件的表现,拍了拍手之后,便又踩着水气离开了。
    听见门落锁的声音,李忘舒才敢睁开眼睛,又等了一会,没再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她才坐起身来。
    转过头,便见那几个女孩子正在吃着东西,见她坐起来,都抬起头来看向她。
    李忘舒此时才看清,她们吃的哪算是饭,不过是些糊糊一样的汤,并一块瞧着就不怎么样的饼子。
    她自打离开永安便与展萧一道,说是吃了些苦头,但如今看来,展萧给她准备的,好歹能算餐饭,这些东西连宫里丫鬟吃的都不如。
    你们就吃这个吗?李忘舒看着这些姑娘,也不过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却蓬头垢面,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
    罔她前世觉得自己在西岐吃了苦,如今看来,她在西岐,好歹到死的时候都有件完整衣裳。
    你是外乡人吧?那几个姑娘里胆子比较大的那个看着李忘舒没动作,便开口问道。
    李忘舒有些惊讶,点点头:昨日才到的金田县。
    这里就是虎狼窝,来了就出不去了,多少吃点吧。
    你们都是被抓来这里的吗?我叫展柔,你们可以叫我小柔,我家里人也跟着我一起来,定能救我出去,也能救你们出去。
    救?你家人不被那些人杀了都是好的。那姑娘说着,眼睛都红了。
    旁边几个姑娘听见她这句话,也都不吃了,一个个垂着眼帘,有瞧着年纪小些的,已然掉下泪珠子来。
    为什么?难道他们连官府都不怕?李忘舒不解。
    小柔姑娘,瞧你生得细皮嫩肉,估计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这里这些人比外头的山匪还要厉害。他们抓了女子,都要发卖到烟花柳巷,从去岁他们来了这,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哪见人管过?
    怎么会这样?那府衙呢,就没人抓他们吗?
    抓?另一个姑娘摇头,他们背后不知道有什么大靠山,之前有位姐姐长得漂亮被瞧上了,出了人命,都没人来这里把他们抓了。
    李忘舒想过小溪所说不是全貌,却没想到这金田县内发生的事情,竟远出她所料的复杂。
    而且她到了此处,根本没有看到过小溪所说的那样栅栏的监牢,可见展萧猜得不错,小溪就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她心里忽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来,难道这些人早知她的身份,是李炎安排的吗?
    小柔姑娘,吃点东西吧。
    感觉胳膊被人碰了碰,李忘舒循声看去,只见是那位胆子大些的姑娘,将一块饼递到她面前。
    我不饿,你吃吧。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在家排行老二,家里人都叫我二姑娘,你也叫我这个吧。二姑娘说道。
    李忘舒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女孩子便连名字都没有,排行第二,便叫二姑娘。在他们眼里,姑娘们到底算是什么呢?
    我爹娘没文化,家里也只有我两个兄弟,是请村子里的秀才起的名字。去岁收成不好,交不上粮,他们怕被官府抓了,带着我两个兄弟趁着晚上跑了。我就被留了下来,本来想到县里看看能不能找个活计,结果倒这么被抓了。
    你没想过跑吗?李忘舒问。
    二姑娘摇头:外头瞧着没人,实际上走不出十步就有人日夜守着,之前要跑的,被打断了腿,怕是活不长了。
    其他女孩子都垂着头,听见二姑娘说起之前的事,脸上便流露几分害怕。
    李忘舒皱眉:那就在这,会如何呢?方才他说老爷喜欢,这个老爷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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