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一段时间,周慧钰太了解许妍是啥样的人了,她哈哈哈笑,就说:你看你,又不好意思了,这又没外人,和我说说怕啥。
这种事儿哪好意思说出来。
周慧钰脸上挂着笑,怕啥的,都是已经结婚的女人了,他们男人都能聊,我们咋不行。
许妍不吭声,周慧钰瞥她一眼,就瞧见她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红痕,当即笑了,像做贼似的悄悄的跟许妍说:你这也挺明显的,回头穿个领口高一点的衣裳,像你这薄脸皮,再被别人看见,你还不钻耗子洞去。
许妍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脸就是一热。
这个还是那晚上路从留下的,当时也没觉得他咬的多狠,可能因为她皮肤太白的缘故吧,这都已经过去两三天了,那红痕还没淡呢。
到了晚上,路从回来了,说是事情都已经打听的差不多,等明天去跟爸商量一下,在他那借点钱,就可以着手开干了。
大概要用多少钱啊?
听说最少也得是这个数。路从在她眼前比了个二
两千?
路从笑了,想啥呢,两万,咱不仅得抓鸡雏,鸡舍也得现盖,还要买设备和鸡料呢,两千咋能够。
许妍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两万块钱,听着就觉得心慌。
可是她在某些方面胆子并不小,虽然觉得有点冒险,但人要想谋个出路,过上好日子,咋能四平八稳的,一点风险不承担呢。
她琢磨着,点点头,那我回头去妈那,把我彩礼钱要出来,然后凑一凑,不够的,再跟爸去借。
路从听了这话,登时从炕上起来,他原本喝了点酒,胃不太舒服,回来就倒在炕上和许妍说话。
这会儿看着许妍,表情尤其严肃,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妈开这个口,那是你彩礼钱,你打那个主意干嘛?这前脚刚把钱放那,后脚就要回来,让妈知道,咋想你?咋想我这个姑爷儿?
这事儿她承认是自己考虑的不周全,但要结婚时,路大生的意思,这个彩礼钱就是给她个人的,而且她爸妈也明确说过,他们不会要这个钱,如果许妍愿意的话,可以把钱放在刘兰那里保管着。
那她也想了,毕竟是夫妻俩做买卖,她也应该出一份力。
可是两万不是小钱,咱们手里怎么凑也就能凑出个两千多块,剩下的钱都跟爸去借?我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咱俩结婚,爸已经花费不少钱了。
路从在边上卷了根烟抽,欠爸再多,那也是我欠下的,你不用想那么多,这事儿我说了就算,别再瞎琢磨了。
许妍闷闷的不吭声,路从瞄她一眼,笑着问:咋了?生气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唉,也不知道咋说。
她活到这个岁数,没欠过别人什么,更没承过别人多少人情,就连自己父母,她都没沾到多少光,或许是习以为常了,就是觉得自己的事,不想麻烦别人太多。
但这些话吧,要是一五一十的说出口,又感觉把关系说远了,毕竟那是路从亲爸,一家人,说多了生分。
她不说,路从也似乎明白她心里想什么,就拍拍她的手说:这些事儿不用你操心,别整天搁心里琢磨着,这不是有我么。
许妍笑了笑,又忽然发现什么,皱眉说:你之前不是说你戒烟了么?
路从呛得咳嗽了两声。
咳咳,之前是戒了,在外头干活的时候又捡起来了。他呵呵笑着,为自己的言而无信感到尴尬。
许妍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戒掉,那你也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不多抽。
许妍这才满意的起身去洗漱,洗完之后坐在镜子前面擦脸,忽然想起锁骨下面的那处红痕,往下拉衣领瞧了瞧,颜色比白天看着淡了些,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想起这事儿,她就又羞又恼,忍不住控诉路从,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路从嗯?了声,抬头看过去,我干啥事儿了?
她拉开衣领让路从看,我这里还红着呢,白天慧钰嫂子看见我的时候,都提醒我了,丢人。
路从笑出声,那我下次换个地方,找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行不行?
许妍瞪他一眼,还有下次?你属狗的?不咬不行?
路从笑嘻嘻的,没个正行,从炕上挪蹭下来,走到她身后,双手从她手臂下穿过,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又是嗅又是蹭的,他身上有酒精的气息,许妍原本是不爱闻别人身上的这种味道,可眼前这人是路从,好像就凭白多了几分亲昵的感觉,连带着酒精的味道也就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我下次不咬,亲可以么?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扑在许妍脖子上,她暴露在外的那片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带着身上都酥麻的跟过电了一样。
她觉得痒,侧着耳朵想去蹭一蹭,路从却直接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
一下、两下、越来越多的吻,带着炙热气息的,从颈窝到脸颊,最后是耳朵,许妍有点招架不住,心跳得厉害,呼吸也跟着急促颤抖着,半晌,轻声说:路从,你别闹,好痒,我难受。
男人却使坏似的,故意在她耳朵尖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而后带着笑意和被酒精熏染过的一张脸慢慢透过镜子看向她。
他们隔着镜子对望。
路从还笑着,有点做完坏事还洋洋得意的笑,许妍整张脸都涨红了,想埋下头去不看他,路从却一步转到她身前,虎口托着她的下巴直接吻上她的唇。
呼吸纠缠,强势与霸道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致使他变成另外一个人,还是他在借题发挥,将骨子里那个有劣根性的男人释放出来,他今晚格外的不一样。
许妍惊出破碎的一声,被路从堵在喉咙里,他已经将人从凳子上抱起来,直接放到炕上去。
唇瓣分离。
路从翻身下去关灯。
黑暗让许妍找回一些胆量,可这种事情的经验本就不多,她怎么也学不会坦然和放得开。
全程都只能被动的接受。
月亮已经高高升起了。
酒精被剧烈运动挥发的彻底。
满室静谧中有两个无法停止躁动的心。
一切停止后,两人都躺平看着天花板,许妍枕着路从的胳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地平复自己。
天很热,出过汗的身体躺在这里并不是很舒服。
许妍很想去擦洗一下,但又因为情绪还没彻底剥离出来,有那么一点害羞,以至于不想在此时有所行动和开口讲话。
这天真是太热了,等明天我去市里看设备的时候,给你带回一个好东西回来。
什么啊?
带回来你就知道了。
许妍没再追问,有路从先开口说话打破沉默,她动了下,准备起身下地去,路从在旁拉她一把,怎么了?
我想擦洗一下,不舒服。
路从立刻领会到她的意思,就说:你等我,我给你洗个毛巾去。
我自己去吧。
她还真是不习惯什么事都麻烦别人来做,但路从说完就已经翻身下去了。
过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温水洗过的毛巾,你擦一遍,我再去给你洗。
不用了,擦一下就好。
路从站在地上等着她,月光倾泄一室,他就站在那光亮处看着许妍。
你别一直看我。
许妍别别扭扭的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路从笑起来,怎么总不好意思。
她不说话,路从还在笑。
擦好了,她转过身把毛巾递给路从,好了,我不用了。
路从接过来一时没走,就带着笑模样看她。
你怎么还盯着我看?
我就是想看看,你还能害羞到什么程度。
许妍不搭理他了,直接躺下去拉上被子盖过头,路从哈哈笑,好了,我不逗你了,大夏天的再闷坏了。
养鸡的事情,各方面路从都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一早起来就去老房子和路大生商量,路大生说眼下能给他拿一万,因为春起的时候种地用了一些钱,再加上路从大姑的儿子王北年今年要结婚,家里说要在兰市给他买个房子,手头钱不够,也是前一阵,她大姑亲自回来跟路大生张口借了点钱回去凑手,这钱一时半会儿还不上,路大生也没法现在去要,路从用钱,要是凑不够,他说实在不行,他就找关系借点,大不了给利息。
原本以为他爸这肯定能倒出钱来,谁知道还有他大姑借钱这回事儿,原先十拿九稳的事,现在也整得心里没底了,但这买卖是铁定要做的,总不能因为差点钱就不干了。
路从听完也没说别的,就说:我先自己借着看看,实在不行,你再帮我问问,利息我自己出。
那你就先问着,啥利息不利息的,等收拾秋以后,粮食都卖了,钱一回来,还愁啥。
路从就笑了,也没说啥。
他回家后,许妍问他和路大生商量的怎么样,路从原本不想跟她提钱没凑够的事儿,但一想,如果真是要在别人那花利息去借,她早晚得知道,与其让她在别人那听说,还不如自己告诉她,省得她觉得夫妻隔心。
路从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许妍听后一时没吭声,自己搁心里盘算着,见她这样,路从就说:你可千万别打彩礼钱的主意,我先去问问赵家康他们,实在不行,爸还能再想想办法。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看时间差不多了,路从还要去兰市一趟,说要去打听打听设备的价钱,正好今早他师父要去市里,能搭个便车。
下午一点多钟,路从就回来了,他到家时,家里房门都锁着,许妍没在家,他琢磨着许妍是不是回娘家去了,心里头打着鼓,想去找她,但手里拎着东西呢,还是拿着备用钥匙开门进屋先放下东西才走。
许妍是吃完午饭才回娘家去的。
这个时间,许妙在上学,许良和许长龙不用想,他俩要是在家里才奇怪。
她去的时候,就刘兰自己坐在炕上看电视呢,一部二手的黑白电视机,还是前两年许长龙在许妍老叔手里买来的,一直用到现在,时不时的出故障,平时他们不在家,就刘兰自己偶尔会打开看看,解解闷。
见着许妍回来,刘兰亲切的不行,把炕头堆着的脏衣服往边上一推,空出地方叫许妍坐。
这几天忙啥了,没见着你来?
路从之前说想干点小买卖,这几天一直张罗这事儿呢。
干买卖?干啥买卖啊?
听说要担风险的事儿,刘兰脸上表情就变得几分严肃。
是想养肉鸡,我俩一起干,也省得他总往外面跑。
哎哟,养鸡啊,那可不少钱呢吧?
许妍看了一眼刘兰,手撑着炕沿边上,想着要说的话,有点犹豫。
但既然今天来了,这话就还是得说。
她犹豫半天,才开口,是得不少钱,听说最少也要两万呢。
两万?那么多?这挣钱还行,干赔了咋整?
许妍听着眉头一蹙,不是很高兴,毕竟这买卖还没干呢,谁爱听到这种打破头楔的话。
干啥事不都有风险么,再说这还没干呢,妈你咋这么说。
刘兰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看上去不是那么回事,你妈就是不会说话,你别跟我一样的。
许妍早就习惯了她说话总爱阴阳怪气的,也就没理。
路从本来不让我回来张这个口,但我琢磨着,两万不是小钱,原本路从说自己手里的钱凑一凑,不够的跟他爸那去借,但今天听说他爸只能给拿一万,之前手里的钱种地用了,还借给路从大姑一些钱,就这么的,凑不够的钱,我俩得出去借,可现在谁家手里有余钱,能不要利息就给借出来啊,你说我俩何必花着利息去借钱呢,我就琢磨着,要不你先把彩礼钱给我,等过后赚了钱我再放你这。
刘兰听后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型。
先跟你说啊,你妈不是要贪你的钱,就是感觉你这孩子傻,这彩礼钱能随便动么?这钱要是赚到了能给你,要是赔了呢?你再去跟谁要去?那是你的保障,你傻不傻啊。
理是这么个理,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唉,反正,你就先给我拿着,哪怕算我跟你这借的。
刘兰听后顿时不乐意了,这话可别这么说,好像你妈昧下你的钱了似的。
我不是这意思。许妍有点无奈。
刘兰在那安静了半晌,隔一会儿给自己卷了一个烟卷,待那烟雾缭绕到空气中时,她才冷不丁说一句,你就是现在要,我也没钱给你啊。
许妍一愣,啥意思啊?钱呢?
这前一阵家里种地不是没钱么,也没地方去借,你爸说拿你那钱应应急。
那种地也用不上四千那么多啊?其他的钱呢?
这下刘兰半天没吭声,咬着烟卷吞云吐雾的,过了很久,才恨恨道:你那死弟弟,前些日子,要死要活的非要跟人一起去庆市做生意,说那边有啥货便宜,要倒腾回来卖,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认识的那个哥们,他妈的一帮狐朋狗友整天瞎混,说人家现在有门路,错过了这次机会,往后想发财都难,我不让,他非得要去,就去求你爸给整钱,你爸上哪儿整钱去啊,最后最后就把这钱拿去给他了。
许妍听完浑身都气的发抖。
许良才多大就做生意?他在哪认识的谁?你们为啥不好好问问,怎么他说要干啥你们就让他干啥呢?
听许妍语气激动,刘兰更炸了,那是我能管得了的么,你问你爹去,为了这事,我俩差点没打破脑袋,你看看我头发让他薅的。
刘兰低着脑袋让许妍看,那处头皮确实是红的,而且刘兰不是撒谎的人,许妍也亲眼见过她爸妈打起架来是啥样,都恨不得把对方弄死的架势。
你那死爹惯着他儿子,说他儿子好不容易要干点正事儿,不让我挡他发财的路,就把那钱翻箱倒柜的找出来给了你弟,我咋拦,我也知道这是你的钱,可我有啥办法,爷俩都惦记着,我就想着,如果你一直不开口,等到秋收的时候,我怎么着也得把这钱给你凑上,这些日子,我也偷偷攒起几百,就想着慢慢就能凑齐了,谁想,你今天能过来
说完刘兰就坐在那哭了。
凭她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她知道刘兰不是骗她的。
可就是这样,才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很愤怒,很想发泄,可又不知道该冲谁发泄,去找她爸说么?说了,这个钱现在也要不回来,还要因为这一件事,彻底撕破脸皮,到时候这个表面上还可以维持着的亲情和所谓的家,就彻底成了泡影。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那种痛苦,愤懑,和无力感紧紧的将她包围住。
活到现在,许妍仅有两次被气到心脏痛,除了婚前因为郑家伟的事情她和她妈大吵一架后,另一次就是现在。
我真的不明白,我爸是怎么想的,许良才多大?一个十六岁的人,甚至都没成年,叫他拿着那么多的钱去做买卖,连他到底是认识了什么人都不打听清楚,他还是惯着他儿子,在他眼里,儿子真是比啥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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