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愿意被我哄了?”徐念安瞟他。
赵桓熙脸一红,低眉顺眼地小声说:“愿意。”
说完他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抬头四顾道:“哎呀,我表哥呢?不会真丢了吧?”
徐念安也停下来帮着他四处找,结果没看见殷洛宸,倒是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出来几个醉醺醺衣冠不整的年轻公子,每个人怀里都搂着一个或两个浓妆艳抹的粉头,在那一边走一边打情骂俏。
赵桓熙目光定定地看着其中一人,双拳慢慢握紧。
“怎么了?认识?”徐念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
赵桓熙将脸一撇,“不认识。”
这时殷洛宸从后头追了过来,边跑边道:“你们走得也太快了,我就去买个洗手蟹,一回头你们人都不见了。”
一行回到公府时都已亥时初了,殷夫人还在等着他们。
徐念安带着赵桓熙和殷洛宸先去殷夫人那儿报了平安,将买的花灯挂两盏在她廊下,随后便回了挹芳苑。
“冬儿,我去表哥屋里玩一会儿。”徐念安沐浴时,听赵桓熙在窗外道。
“早些回来,明日要去上学了。”徐念安道。
“知道了。”
徐念安沐浴完,头发晾得差不多了,还不见赵桓熙回来,便对松韵说:“去表少爷房中叫三爷回来,该沐浴了。”
松韵去了,少时回来道:“奶奶,三爷和表少爷都不在房中,在那边伺候的花溪说两人半个多时辰前就出去了。
徐念安眸光闪了闪,点头:“知道了,叫丫头们给表少爷和三爷留门留水。”
半夜,赵桓熙悄悄从榻尾摸上了床,放轻动作在床里仰面躺平,刚稍稍松口气,便见身边人一个翻身,面朝他这边,睁开眼问道:“去哪儿了?”
“冬、冬姐姐?”赵桓熙一紧张,本能地喊了声姐姐,随即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强作镇定道:“我和表哥在园子里逛了逛。”
“若只是去园子里逛了逛,你又何必紧张地连冬姐姐都喊出来?”徐念安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莫不是今晚在街上瞧上了哪位小娘子?偷偷与她见面去了?”
赵桓熙急道:“你明知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又何必这样说呢?”
徐念安道:“你有事瞒着我不与我说,我自然要胡思乱想。既然是胡思乱想,难道还要讲道理吗?”
赵桓熙被噎住,少时移开目光看着帐顶道:“我和表哥去把我三姐夫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顿。”
“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几个从巷子里出来的年轻公子中间,有你三姐夫?”徐念安问。
赵桓熙点点头。
“这又是何必呢?你打他一顿,他受了伤,回去少不得还要三姐姐照顾他,这不是膈应人么?”
赵桓熙:“……”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烦恼道:“这怎么办?我只想着替我三姐出口气,倒忘了这一点了。”
徐念安也跟着坐起身起来,问他:“你三姐夫家里有得宠的妾么?”
赵桓熙冷笑:“小妾通房几十个。”
“那许是也不用你三姐照顾。”徐念安道。
赵桓熙颓丧:“那又如何呢?三姐她还不是要跟这样恶心肮脏的人耗上一辈子。”
“就不能和离吗?”徐念安问。
赵桓熙摇头:“我爹不会同意她和离的。”
“你跟我说说三姐姐的事吧。”徐念安扯扯他的袖子,重新躺了下去。
第81章
赵桓熙与徐念安并排躺着,一边回忆一边开始说起他三姐赵佳臻的婚事。
“五年前,赵桓朝还是中卫下面的一位小旗,他一门心思想要到中军都督府去任职,让我父亲去为他托关系疏通。
“当时祖父还在镇守辽东,定国公任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他的幼子李梓良贪花好色恶名远扬,还未成亲外头便有了好几个外室子,当时京中无人肯把女儿嫁给他。
“这时我父亲去了,说愿把我三姐嫁给李梓良,这对于李家来说便如雪中送炭一般,自然无有不肯。但我母亲哪里肯把我三姐嫁给那样的人?得到风声后便急忙开始四处给我三姐寻摸人家。
“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不同意,又有谁能做得成这场媒?接连被我父亲坏了三次说亲后,我母亲急眼了。那段时间,嘉祥居里几乎天天都回荡着他俩的争吵声。
“父亲一意孤行,见母亲阻挠,一时说要把我送到外地去读书,一时又说要休了母亲。祖父远在辽东,祖母又不管我们院里的事,母亲无计可施,被气得病倒在床。最后还是三姐不忍看母亲为了她的事伤身费神,主动去与父亲说她同意嫁给李梓良,父亲才作罢。”
说到此处,赵桓熙看着帐顶,气愤又伤心:“就这样,父亲拿我三姐的终身,给赵桓朝换了个中军都督府都事的官职。”
徐念安听罢,伸过手去安抚性地搭在他手臂上,问道:“五年前,三姐也该十六岁了,缘何还未说好人家呢?”
赵桓熙稳一稳情绪,道:“我三姐长得好,性格又开朗,母亲很喜欢她。为她挑选人家时不免就眼光放高了些,总觉得这家不妥当,那家也不满意。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十六岁。也因为上头两个姐姐的婚事父亲都未插手,母亲未曾料到他会为了赵桓朝突然插手我三姐的婚事。事后我母亲悔不当初,却也于事无补了。吃了这个大亏后,母亲在我四姐十四岁时便为她说好了邬家,说哪怕低嫁,也绝不再给我父亲插手的机会。谁知低嫁了也是个坑。”
徐念安道:“你别这样说,邬诚虽然不是个东西,但邬夫人我瞧着还是个好的。四姐姐现在也想开了,就把那邬诚当个生孩子的工具使。咱们在家再立稳些,帮衬着你四姐姐些,四姐姐日子会过得好的。”
赵桓熙惊诧地扭过头来看她:“……”
徐念安却并不看他,只思虑着道:“你四姐姐的事好说,倒是你三姐姐……若不能和离,这一辈子也太可惜了。”
赵桓熙犹自在为她说四姐姐把邬诚当生孩子的工具而感到震惊,心思:原来她们女子会把男子当成工具。也不知我在冬儿心中是个什么工具?
虽是心中好奇,但他也不敢说,更不敢问。
万一她说是个唾壶之类的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觉着有些伤自尊,挨挨蹭蹭地靠过去。
徐念安猛然回神,伸手抵住快要挨到她身上来的人,问:“你做什么?”
赵桓熙双眼水汪汪的,带着一丝委屈:“想抱抱。”
徐念安:“……不行!”
“为什么?今天还没抱过呢!”赵桓熙抗议。
“我说不行就不行。”徐念安翻个身背对他,毫无商量余地道。
她可不想去挑战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自制力。
“冬儿。”身后之人并没有放弃,伸手拈着她一缕发丝轻扯了扯。
她伸手将自己的长发全都捋到胸前。
“冬姐姐,就抱一下。”那人又扯了扯她的后衣领。
徐念安现在听他喊冬姐姐脸上有些发热,闭上眼道:“不行。”
身后没了动静。
就在徐念安以为他放弃了,渐渐松懈下来时,腰间忽的一紧,背后就贴来一具身体。
他一抱就放了手,滚到床里哈哈大笑:“你不讲理我也不讲理。”
看他那无赖样儿,徐念安毛了,坐起身拿着枕边的团扇就去打他。
赵桓熙躺在那儿笑靥如花嘻嘻哈哈地挡了两下,又伸长了胳膊将她抱住。
徐念安被迫半趴在他胸膛上,挣又挣不开,顿时憋红了脸,气喘微微道:“你快放开我!”
赵桓熙垂眸瞧着她,轻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才放开你。”
徐念安见他居然还想趁火打劫,气得又是一阵挣扎。谁知赵桓熙哎哟一声躬起身子,松开了她。
徐念安这才想起因为练武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他身上是常带着瘀伤的。见他吃疼,她倒有些无措,关切地问:“我碰到你伤处了?”
“冬姐姐,你好狠心。”赵桓熙手捂着胸口背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单薄的背影。
徐念安刚想去哄他,又狐疑地眯起眼。
上次给他擦药油,她记得他的瘀伤多分布在两臂和后背,胸前几乎没有,毕竟胸前也算要害,不管是国公爷还是赵桓荣,在过招的时候都不会特意往他胸前招呼。
“我去给你拿药油揉揉。”徐念安说着要下床。
赵桓熙赶紧转过身来,拉住她的袖子道:“不用了,太晚了。”
“我轻轻压一下你都这样疼,想必伤得很重,再晚也要治的。你等我一下。”徐念安想把袖子从他手中扯出来,他紧拽不放。
徐念安瞟他。
赵桓熙讪讪道:“真的不用了。”
“装的是吧?”
“我错了冬姐姐。”赵桓熙凑过来,把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贴在她手上,“你打我吧。”
徐念安高高扬起团扇。
赵桓熙紧紧闭上眼,最后却只感到额侧被蝴蝶扑棱一下的动静。
“以后有事说事,不要装模作样。”害她白担心一场。
赵桓熙仰起头,水润晶灿的眸子看着她道:“冬姐姐,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工具?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讨厌,你直接跟我说好吗?我都会改的。我不要当工具。”
徐念安与他对视半晌,忽然用团扇遮住他的脸。
赵桓熙倏然看不见她,正不明其意,便听她轻声应道:“好。”
次日一早,徐念安送了赵桓熙和殷洛宸出门,照例去令德堂向老太太问安。
待她走了,老太太也打发了其它人离开,赵姝娴迫不及待地道:“祖母,徐家那个小贱蹄子的事,您想好怎么应对了没有?她仗着徐墨秀与陆公子是好友,总缠着陆公子。纵陆公子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时间长了,怕也禁不住她这样没脸没皮的献媚讨好。”
老太太瞧着孙女一副撒娇又撒泼的样儿,低斥道:“你稳着些,急什么?”
赵姝娴低头,小声道:“光我瞧见的就有两回了,谁知他们私底下还见过几次面,有过多少次来往?我能不急吗?”
“再过半个多月,二房的承珂就及笄了。”老太太忽然道。
赵姝娴望着老太太,不知道她突然提起赵承珂的及笄礼做什么。
“宁氏只有一个姐姐,这次承珂的笄,想必是让她这位姐姐来加吧?纵不是让她加笄,也总会请她。”
“那又如何?”赵姝娴还是不明白。
“这位施大太太不是有个病坏了脑子的小儿子,至今还未娶妻么?”
赵姝娴想了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
“徐家的若是有了人家,自然也就对你造不成威胁了。”老太太一锤定音。
公府佳媳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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