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出租屋的楼道里一片昏暗,楼道灯年久失修,闪烁着颓靡幽光,李寄爬楼的脚步声很稳重,他到达自己出租屋的那一楼层时,眼前忽然亮起一片白光。
李珉用手机手电筒为两人打着光,拉过李寄被纱布包裹的手腕,皱眉道:“你不要命了么。”
他说这话其实并没有多少发言权,因为他自己的脑袋上也缠着在医院被梁镀暴打一顿后的厚实白纱,李寄压下心底躁动的反胃,从他的手中抽出手臂,掏钥匙开门。
自从和梁镀在地下室同居之后,他便没有再回出租屋看过,屋里满是尘埃和秋冬来临的寒潮气息,李寄用吸尘器简单打扫了一遍,在沙发坐下。
李珉在他对面坐下来,再次看向他手臂的纱布,问:“不想活了?”
“没。”李寄轻轻地说:“得活着。”
“那就跟我回庄园。”
李珉是注视着李寄说出这句话的,他盯着李寄的脸看,很平静,平静到当他说出“好”这一个字时,都显得这仿佛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李珉诧异一挑眉,眉梢间难掩得意:“这是打算认输了?”
李寄似乎真的妥协,面容看上去一片低眉顺眼:“认了。”
他说着,目光慢慢移向茶几上一把生锈的水果刀。
“手腕,”李珉朝他招了招,“解开纱布我看看伤口。”
李寄嗯了一声,抬起手,一圈一圈解开绷带,逐渐将手腕暴露给李珉看。
房间内昏暗不开灯,尘埃在空气里起起伏伏,逼仄的空间将两人包裹。
纱布落地的那一刻,李珉透过一片模糊去看李寄不存在的伤口,李寄却突然起身,拿起了茶几上确确实实存在的刀。
李珉骤然一抬头,一柄寒光直击腹部而来。
“一换一算我赢吗,哥?”
第58章
“李寄!”
李珉眼疾手快地握住李寄手腕,刀尖离腹部只有毫米之差,李寄面容扭曲,眸光中燃烧出扭曲的憎恨。
他情绪从未外泄到如此这种程度过,仿佛所有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此刻这辈子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杀掉李珉。
李珉目光触及到他完好无损的手腕,眼神也顷刻间化为阴冷:“耍我?”
李寄手腕拼命使力,李珉朝反方向扭转,刀刃在两股力量的对峙下摇摆不定,李寄理智疯狂坍塌,眼白里红血丝根根绽开,他低吼了一声,刀刃在手心急速擦过后,恶狠狠划开了李珉的手腕。
两个人的血同时喷涌而出,李寄手心裂开一道狰狞血口,水果刀掉在了地上,李寄迅速弯腰去捡,李珉一脚踢开,腹部紧跟着挨了重重一膝击。
两个人疯狂扭打在一起,李寄每一次握拳时,手心的血都会成股成股涌出来,剧烈的痛感致使他理智渐渐回笼,疼得直抽冷气。
打斗间两个人互相把对方推搡出了屋子,楼道没有灯光,看不清脚下,李珉一巴掌推过来的时候,李寄紧跟着脚腕一扭,仰着身体急剧倒下楼梯。
千钧一发之际,李寄拽住了李珉的衣领。
两个人翻滚着一路滚下楼梯,李寄要拿李珉垫背,用尽全力抱着他,恨不得每个楼梯阶上都留下李珉后脑勺的血。
然而当两人滚到下一楼层的平地上之后,受伤的只有李珉的手背。
他手指骨的关节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用手心死死护着李寄的脑袋,没让他磕着一星半点。
两个人撞到楼道一间储物房上才停下来,旁边邻居听到动静,从门缝里探出头,李寄抢先一步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拽了一下储物房的门把手,猩红着眼冲邻居吼:“钥匙!钥匙!”
他模样太过狰狞,如同失控的一头疯狗,邻居连忙把门关上,李寄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踹了两脚门,发出“砰砰!”两声巨响。
邻居忍无可忍地从门缝里丢出一把钥匙,李寄捡起来打开储物间的门,从地上提溜起摔懵的李珉,把他丢了进去。
李寄把门锁上的那一刻,储物间里陡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李寄叉着腰在门外大喘气,半晌之后,李珉带着颤音的声调幽幽响起:“李寄?”
“李寄?”他好像碰到了什么难以直面的恐惧事物,试着拍了一下门:“李寄....你开门。”
李寄喘了两口粗气,把掉在地上的钥匙捡起来,手心上的血流了一手腕。
“开门,李寄。”
李珉声音止不住地开始崩溃,还带着一股竭力伪装的勉强,他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储物间逼仄的空间和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甚至让他腿软,一些早已封存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阁楼、黑暗、禁食........
他隐藏这么多年的恐惧秘密,在今天被李寄重拾回眼前。
十岁的时候李珉因为逃避表演课被李父关进了阁楼里,幽暗窄小的屋子,没有食物和水,那似乎是李寄记忆中李珉第一次哭得如此惨绝人寰,自此埋下幽闭恐惧症的种子。
很久很久之后,李寄从储物间里听到一声轻微的“咚”。
李珉用拳头一下又一下敲击着门板,喃喃:“李寄?”
“你还在外面吗,李寄?”
李寄没出声,他站在储物间外,听李珉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竟然发出了一声哽咽的哭腔。
与梦境中哭喊的男孩是同样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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