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雪眠心道,这副君说话文绉绉的,倒不像是外邦人了。
知道宣沃是给瞿罪下马威,便顺着宣沃的意拱了拱手,副君安好。
瞿罪看着他,只看了一眼,就再移不开视线了。
被他盯着,倒也没什么感觉。嵇雪眠腹痛的厉害,照常冷淡着脸,喝了口热茶,顺顺。
这小兔崽子,再敢折腾一下,就把他丢去投胎。
果不其然,这话一想,小崽子马上消停了。
瞿罪垂眸一笑,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宣沃:不知皇帝说的话还算数否?
宣沃不动声色:什么话?
瞿罪便直视着他,慢慢悠悠的:和亲一事。
孤并不打算迎娶一位年八岁的小姑娘,不如皇帝把您的老师嫁给孤做皇后,可好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瞿罪并不觉得气氛安静,甚至说,他很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我大越氏好男风已久,且不流行三妻四妾,娶他一个,孤甘愿年年上供朝廷,做个安分的邻国。
嵇雪眠却走神了一瞬间。
因为有只小脚踹了过来,虽然轻轻的,却是嵇雪眠第一次体会到胎动。
偏在这个时候。
嵇雪眠忍着这感觉,起身。
在座的各位侍郎御史,各位将军重臣,不论是大官小官都齐齐看向嵇雪眠,纷纷吸凉气:这可不行!
首辅大人是国之根本,娶他?不成不成!
内阁没了嵇首辅那还叫内阁吗?太荒唐了!
长得美也不能生孩子啊!副君还是选个哥儿吧,让钦天监把关,给您选个能绵延子嗣的!
就连一直当透明人的宣懿都开口道:不如副君另选一位美貌男子和亲?嵇首辅这人,脾气野蛮的很,不利于两国友好交流。
宣沃瞥他一眼,知道他谋划着要反,索性不给他好脸,剑拔弩张的气氛勃然欲出:皇兄,这里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宣懿也不怕他,摔杯便走。
太后恩若不想搅混水,看他们争抢一个男人,和皇后抱着六郡主离席了,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
阿兰悄声问恩若:太后,您都不管管吗?
恩若用金甲护搔了搔头,你没看见摄政王那张脸子吗?还用得着哀家管?走,母后带你去赏花。
两个女人前脚刚走,后脚嵇雪眠就肃声道:此事不成,不容再议。
瞿罪根本不听,也是个不怕开水烫的人物,兀自走到首席坐下,举起酒壶倒了一杯,自在说道:孤就这一个要求,其他的什么也不要了,皇帝好好考虑,孤饿了,先吃饭。
嵇雪眠被他晾在那,迎上他的视线,看到了犹如猎鹰一样的凶狠目光。
亦是不惧,冷若刀刃的眼神飞过去,被他当成甜枣吃了,一点响儿没有,甚至更兴奋了。
嵇雪眠心道,变.态。
这事么,宣沃自有主意,冷哼一声,带着点笑意:还要问过朕的摄政王叔父才是。
也对。瞿罪点头,表示赞同:摄政王的意思呢?
从一开始进冬节宴,段栖迟就没再说过话,他就坐在那里,自成一派风景。
一派阴暗的风景。
两只眼睛就差长在首辅大人身上了,看着他清清冷冷的脸,喝茶喝汤,吃个不停,盘子都吃空了。
往常也不是这饭量啊?
段栖迟听到瞿罪要让嵇雪眠和亲的时候才回神的。
今天见到嵇雪眠,段栖迟发现他变得沉稳温和,在这冰霜雪凝一样的雪白脸颊上,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美感,更让段栖迟情难自制。
段栖迟就理解了大越氏副君对他一眼惊艳的眼色,甚至不要郡主,要首辅和亲的荒唐提议。
只是他们不知道,一心为国的首辅大人不仅不好相与,真碰上了要紧政务,管他是皇帝还是摄政王,挨训的挨训,挨打的挨打,一律都得排在国事后面。
更何况,他的首辅大人脸色有点苍白。
而且起身的动作很迟缓,还扶着桌角支撑着,像是很累的样子。
副君不是要打仗吗?段栖迟一笑,语气阴鸷张狂:奉陪到底。
看来没得谈咯?瞿罪耸耸肩。
段栖迟似笑非笑地一点头,遥遥敬了杯酒,一饮而尽。
嵇雪眠可是听不下去了,甩袖就走,臣今日不适,先告退了。
也不管后面有人叫他,走出了海晏河清,嵇雪眠才缓了口气,若不是今天状态太差,肚子里的孩子今天很活泼,不仅动了一下,还闹腾个不停,嵇雪眠非得和瞿罪理论一番。
等几天,再等几天,等他恢复一点,瞿罪那里他必须有个交代,大越氏的实力不容小觑,不能怠慢,需要好好周旋。像今天这样冒冒失失跑出来,确实有欠考虑。
好在吃饱了。
他摸了摸肚子,猜测着头应该在的位置,默默说道,别再闹了,刚才也不想凶你的,要乖一点。
也不知道经常这样和他说话,会不会听得懂?
御花园里梅花开的正盛,随着雪落下,红通通的花瓣煞是好看,像是女子眉心点的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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