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韫瞳孔缩如针尖,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手中虚空一握,蛇妖的魔体倏然凌空被扯住,停了一瞬。
然而下一刻,那大股的魔气竟然如海水倒流般往后返涌,全部冲进陈韫体内!
蛇妖狂笑道:“哈哈哈……不枉我花费那么多力气扰乱你的心神,你终究上当了!”
周围场景如融化的油画般褪去,显露出真实——
四周站满了特调局行动组的成员,以梁安为首,纷纷手持撞魔铃,神色凝重,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韫吸入魔气的这一幕。
蛇妖的声音阴湿粘稠地落入陈韫耳中:“任务完成。臣姑且告退了……未来的魔主大人。”
趁众人恍惚的这一瞬,蛇妖竟然化作黑雾散去,只剩下陈韫一人,如被包围的猎物,钉在原地。
——
另一边,片刻之前。
傀儡鸟被无声蔓延的黑暗纳入结界,化为一道修长人影。
一道烟雨江南式的庭院呈现在眼前。
石桌上摆着一盘残局,两边各放一杯茶。
对面坐着的男人带着君临天下的风度,好整以暇,微微一笑:“顾大宗师,千年未见,依旧恍若神君,气度不减,请。”
顾沉璧在原处负手而立,冷淡俯视之下,不像是仓促被拉进结界做客,倒像是来巡视领地。
气氛陡然僵持,绵绵烟雨宛如结了霜气。叮当水流声也骤然凝滞。
寂静之中,顾沉璧目光从他面前掠过,淡淡道:“当年魔主身边的琴师,原来是你。”
“哈,顾挽秋都已经死在你手下,你还连名字都不愿提起吗?”烛龙悠然道:“挽秋曾经说过你是她见过世上最无情之人,所以才配为镇魔剑主,果真如此啊。”
顾沉璧不答,却道:“从一千年前,甚至更久,你就提前知道魔气的存在,并且开始策划掌控世间魔气。魔主是你精心挑选的第一个载体。”
烛龙抚掌笑道:“不错。以一个人族的标准来看,你已经做得足够好,最起码毁了我第一个用心培养的弟子。”
顾沉璧淡淡道:“以一个畜生的标准来看,你也做得不错。”
“呃……”烛龙诧异:“顾大宗师说话似乎风趣幽默了不少,原来人族死过一次后,会变得喜欢耍嘴皮子吗?”
顾沉璧想起某个人的耳濡目染:“重活一次,确实增长见闻。”
“增长见闻,是指待在那个孩子身边吗?”
“说来我实在好奇。”烛龙道:“你现在维持的魂体状态虚弱无比,甚至连你当年全盛期的四成都不如。猛兽最恐惧的就是衰弱,巅峰之后没有人能够忍受那种无力感。让你不惜忍受这种感觉,也要留在那个孩子身边,迟迟不回归躯体,也不回应顾家的原因是什么呢?”
“为了监视?为了防止出现第二个顾挽秋?”烛龙带着笃定的微笑道:“还是因为……他身上有更特别的秘密?”
顾沉璧眼底滑过一丝怪异,很快恢复如常:“他确实特别。”
烛龙已经捕捉到对方难得情绪变化,更加了然:“以婚约作为掩饰,顾大宗师真是煞费苦心。”
“难道因为妖族普遍活太长,所以你们总喜欢想太多?”顾沉璧面无表情道:“「碎玉图」不过是最简单的扶乩术,姻缘线缠绕是天象显现,不如你也去卜一卦?”
烛龙依旧笑吟吟,眼底显然写着不信:“不用借助天象,我也知道那个孩子是属于我们这边的。”
顾沉璧脸上表情虽然依旧八风不动,但看它的目光一言难尽,像是欲言又止。
烛龙被看得莫名其妙有些眼皮跳,但还是撑着继续道:
“千年难得一见的魔主之体,他会比挽秋更加完美,就是不知道届时顾大宗师还能不能痛下杀手。”
“当然,前提是你还有办法回到身体之中,恢复曾经的实力。”
话音刚落,杀机顿现。
杯中水、枰上棋、竹间叶纷纷化作黑雾,向顾沉璧袭去。
顾沉璧手中一收,幻境之中无数绵绵水雾展开成屏障,挡去所有攻击。
瞬息之间,双方又过了数招,精美庭院顷刻间变为断壁残垣,魔气森森。
忽然之间,檐边铜铃被金光击中,发出清脆鸣响,震荡整个幻境,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顾沉璧沉声:“既然想要杀我,却连以真身示人的勇气都没有,这也算妖王?当真连阴沟老鼠都不如。”
烛龙鳞片覆盖的五爪,与顾沉璧手中幻化出来的重剑相抵,不怒反笑:“没有镇魔剑,这种凡品可伤不了我。”
“是吗?”
只见剑光一闪,烛龙的分/身被连爪带臂悍然斩落!
顾沉璧缓缓道:“纠正一点。是因为剑在我手,所以才被叫镇魔剑,而不是因为镇魔剑在我手中,才能镇魔。”
烛龙笑一声:“确实没错,顾大宗师的镇魔之器独步天下,撞魔铃的设计更是精妙无比,现在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顾沉璧霍然转头。
前方,幻境破开的缺口之中,赫然显示出被包围在行动组众人之中的陈韫,而他身上魔气萦绕,已经浓郁到凝结成实体。
四周,顾沉璧所制造的撞魔铃发出层层震荡,一个个绘制着镇魔符文的法器准确无误地指向包围圈内,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逐渐由不可置信,转换为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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